第343章 迷霧初散,決戰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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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神廟的木門被夜風吹得吱呀作響,陸醉川將沈墨寒扶上供桌時,她手中的青銅鏡突然發出蜂鳴。
    鏡麵的黑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最終凝聚成赫連燼扭曲的臉——是清心符殘留的靈光,將他最後三息的清醒封存在了法器裏。
    “命運律令……”虛影的嘴唇開合,聲音像生鏽的齒輪,“他們要重建律令,讓所有人的命數歸一個意誌掌控……東海龍宮的定海珠、北漠鬼族的引魂幡,都被他們買通了……”
    沈墨寒的指尖在鏡麵上劃出血痕,鮮血滲入紋路的瞬間,虛影突然清晰起來。
    赫連燼的金鱗甲碎片在虛空中閃爍,他的眼尾還沾著未幹的血:“七日後,萬象峰頂……”話音未落,鏡麵“哢”地裂開,碎片紮進沈墨寒掌心。
    “操他娘的!”趙霸天的鐵掌拍在門框上,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落下。
    他腰間的銅哨還掛著血漬,是方才突圍時被邪修的屍兵抓的,“老子就說周天佑那龜孫沒這本事,合著後頭還蹲著更大的狼!”他扯下衣襟擦臉,露出胸膛上蜿蜒的刀疤,“得把分散的兄弟都召回來,那什麽律令儀式肯定要大場麵,咱們人少了不夠填坑。”
    陸醉川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上回這麽慌,還是八歲那年偷喝了掌櫃的女兒紅,結果醉得把城隍廟的供桌掀了。
    可現在不一樣,他懷裏揣著城隍令,背後是百來號兄弟的命。
    “趙哥,你去吹銅哨。”他摸出酒葫蘆,發現早空了,喉結動了動,“把青幫在南疆的暗樁全叫回來,三刻內必須到。歸墟防禦陣的玄鐵碑埋在四個角,記得用黑狗血淋——邪修的陰兵怕這個。”
    趙霸天應了一聲,抄起銅哨就要往外走,卻又頓住腳步。
    他回頭看陸醉川,火光裏,那小子的白發被夜風吹得亂蓬蓬的,哪還有半分閻羅境強者的樣子?
    倒像當年在醉仙樓跑堂時,被掌櫃的罵完後縮在灶台邊啃冷饅頭的小叫花子。
    “醉川,”他粗著嗓子喊,“你教核心弟子用城隍力的事兒,我讓鐵牛他們把場子騰出來。那啥……別太拚命。”
    陸醉川沒說話,隻是衝他點了點頭。
    趙霸天的腳步聲消失在廟外後,他轉身看向沈墨寒。
    她正用絲帕裹住流血的手,月光透過破窗照在她臉上,把眼尾的淚痣襯得像顆血珠。
    “墨寒,”他蹲下來,替她係緊絲帕,“赫連燼說的律令,到底是個啥?”
    沈墨寒抽回手,從袖中摸出本泛黃的《陰陽誌》。
    她翻到某一頁,指腹劃過“天命律令”四個字:“上古時,天地有一套法則,管著人間的生老病死、王朝更替。後來天道崩了,律令散成碎片,有的在陰司,有的在人間。”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要是有人能把這些碎片湊齊……”
    “就能當新的老天爺。”陸醉川接口。
    他想起赫連燼金鱗甲下翻湧的黑霧,想起那些被控魂咒操縱的邪修,喉嚨突然發緊,“所以他們要東海的定海珠鎮陰陽海,北漠的引魂幡勾黃泉路——沒了陰陽海和黃泉路,陰司管不著,活人逃不掉,律令就能重塑。”
    沈墨寒的指尖在“萬象峰”三個字上頓住:“我用梅花易數推過,七日後四象破,天地屏障最薄。他們選在那兒,是因為峰頂有塊命運之輪的殘片。”她合上書本,抬頭時眼底閃著冷光,“得兵分三路。主力去萬象峰砸儀式,一路去東海拖住龍宮,一路去北漠截引魂幡。”
    “你想去北漠。”陸醉川不是問句。
    他太了解沈墨寒了——她總把最難的事兒往自己身上攬,就像三年前在亂葬崗,她明知道有屍王,還是執意要去取《陰司手劄》。
    “引魂幡的咒需要陰陽術破解,我最熟。”沈墨寒摸出枚青銅鈴鐺,是她師父傳給她的,“你和趙哥去萬象峰,那兒需要最強的戰力。剩下的兄弟……”
    “剩下的跟我去東海!”廟外突然傳來趙霸天的吼聲。
    他扛著半人高的玄鐵碑走進來,身後跟著二十來個青幫弟子,“老子當年在長江口見過龍王爺的巡海夜叉,那玩意兒怕黑狗血!讓鐵牛他們帶十壇狗血,準保那幫蝦兵蟹將不敢露頭!”
    陸醉川看著這兩個人,突然笑了。
    趙霸天的玄鐵碑上還沾著泥,沈墨寒的絲帕滲出血痕,可他們的眼睛都亮得像星子。
    他摸出懷裏的城隍令,青銅牌子貼著心口,燙得他發疼。
    “好。”他說,“趙哥帶三十人去東海,墨寒帶二十人去北漠,剩下的跟我上萬象峰。”
    深夜,陸醉川獨自爬上廟後的山巔。
    風卷著鬆濤灌進衣領,他摸出最後半瓶忘憂酒——是老掌櫃臨終前塞給他的,說“留著最難過的時候喝”。
    酒液入喉,燒得他眼眶發疼,卻也燒得心裏透亮。
    “老城隍,”他對著漫天星子喃喃,“你說城隍是守人間的秤,可現在有人要把秤砸了,自己當定盤星。”他扯下腰間的城隍令,月光下,青銅牌子上的紋路泛著冷光,“這一回,我偏要讓他們知道,命數該由自己攥著,不是什麽勞什子律令。”
    山腳下突然亮起火光。
    陸醉川眯起眼,看見趙霸天在篝火旁教弟子打“鎮魂拳”,他的吼聲震得鬆針亂落;沈墨寒的帳篷裏還亮著燈,她的影子在布簾上晃動,應該是在畫符咒;小九蹲在篝火邊,銀鈴鐺被烤得溫熱,正把最後半塊桂花糕分給一隻流浪的小黃狗。
    風聲突然轉急,卷著幾片鬆針落在他腳邊。
    陸醉川把空酒壺掛回腰間,轉身往營地走去。
    七日後的萬象峰,命運的骰子已經擲出,而他,要做那個接住骰子的人。
    夜幕低垂時,臨時營地中央的篝火“轟”地燃了起來。
    火舌舔著夜空,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無數把利劍,直指北方的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