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地脈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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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7年6月18日,午時正刻。一輪熾烈的驕陽高懸於穹頂之上,毫無遮攔地炙烤著廣袤無垠的戈壁。空氣仿佛凝固了,在高達31c的酷熱中微微扭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幹燥沙土和滾燙岩石的氣息,49的濕度在這種極端高溫下顯得微不足道,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清涼,反而讓皮膚表麵蒸騰出的汗珠迅速被吸幹,隻留下一層黏膩的鹽漬,緊貼在衣物下,帶來持續的燥癢。大地被曬得發白,目之所及,隻有幾簇頑強挺立的沙棘投下些微扭曲變形的陰影,在死寂中訴說著生命的頑強。然而,就在這片看似荒蕪、生機斷絕的戈壁腹地,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洞口,如同大地突兀張開的猙獰巨口,幽深、沉默地匍匐著。
    洞口邊緣的岩石,在經年累月的風沙侵蝕下,呈現出一種光滑而詭異的暗紅色澤,宛如幹涸凝固的血液。它並非天然形成,其邊緣規則的切割痕跡,透著一股古老而冷硬的人工斧鑿氣息。洞口直徑足有三丈,垂直向下延伸,深不可測。洞口上方,熱浪蒸騰,扭曲了視線;洞口之下,僅僅向下十幾米,光線便被濃稠的黑暗徹底吞噬,仿佛陽光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再也無法寸進。一股微弱卻極其冰冷的氣流,夾雜著泥土深處特有的陰濕黴腐氣息和岩石冰冷的礦物味道,從黑暗深處幽幽地逆湧而上,與地表灼人的熱浪猛烈交鋒,在洞口附近形成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忽冷忽熱的詭異渦旋。這深洞,像一條通往幽冥地府的喉管,深紮在地底幾十米的岩層之中,其內部結構,據傳說,複雜如迷宮,岔路如蛛網般蔓延,數量竟達數千條之多,構成了一座龐大、陰森、吞噬一切希望與方向的恐怖囚籠。
    此刻,就在這深洞內部某個不知名的岔道深處,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裏,隻有幾簇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黯淡火把光芒在苦苦支撐。昏黃的光暈如同垂死掙紮的螢火,艱難地撕開濃墨般的黑暗,勉強勾勒出周圍嶙峋、猙獰、濕漉漉的岩壁輪廓。岩石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冰冷的苔蘚和水汽凝結的薄霜,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微弱的、鬼魅般的幽光。水滴從看不見的高處岩縫中滲出、匯聚、滴落,發出單調而清脆的“嘀嗒——嘀嗒——”聲,在這空曠死寂的地下空間裏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成了唯一能證明時間還在流逝的聲響。冰冷的空氣像無數細小的冰針,穿透單薄的衣物,直刺骨髓,與地表酷暑形成地獄般的反差。腳步聲在狹窄或空曠的通道裏回蕩,空洞而雜亂,每一次落腳都激起細微的石子滾動聲,更添幾分不確定和不安。
    “小心腳下!這段路滑得很!” 一個低沉而帶著明顯疲憊的女聲響起,是葡萄氏-寒春。她走在隊伍的前端,一手緊握著一支火把,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扶著濕滑冰冷的岩壁。火光照亮了她緊蹙的眉頭和沾染了泥汙、汗水的蒼白臉頰,額前幾縷被汗水浸透的黑發緊緊貼在皮膚上。她身上那件便於行動的、式樣古樸堅韌的暗青色勁裝,此刻也沾滿了灰黑的泥點、苔蘚的綠痕,袖口和褲腿都有多處被尖銳岩石劃破的痕跡,邊緣磨損嚴重,顯露出長途跋涉、艱苦掙紮的狼狽。
    緊隨其後的是她的妹妹,葡萄氏-林香。林香年紀更小,身形也更為纖細,此刻正緊緊抿著毫無血色的嘴唇,一雙原本靈動的大眼睛此刻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恐懼,緊緊盯著姐姐手中的火光,仿佛那是唯一能將她從這無邊黑暗中拉出去的救命稻草。她同樣身著便於行動的短打衣裝,顏色是柔和的米白夾雜著藤蔓紋飾,原本是清新雅致的象征,如今卻像蒙塵的錦緞,被洞中的濕氣和泥土糟蹋得失去了光彩,裙擺處更是被撕開了一道不小的裂口,露出裏麵同樣泥濘的襯褲邊緣。
    趙柳和耀華興兩位女性走在稍後一些的位置。趙柳手持另一支火把,火光映照著她堅毅的側臉輪廓,眼神銳利如鷹隼,不斷掃視著前方未知的黑暗岔口和頭頂嶙峋的怪石,警惕著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她的裝扮更為利落,皮質護腕緊緊包裹著手腕,深棕色的緊身獵裝式衣物上布滿了用於固定裝備的皮帶扣環,雖然同樣布滿塵土和擦痕,但整體狀態顯得更為穩定和警惕。耀華興則顯得更加沉默,沉默得近乎壓抑。她一手扶著冰冷的岩壁,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按在自己腰間的短匕柄上,眼神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似乎在竭力克製著什麽,又像是在聆聽黑暗中無法被常人察覺的異響。她的衣物是深紫色的棉麻質地,簡潔幹練,此刻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略顯緊繃的線條。
    隊伍的中間和後方,則是幾位男性。三公子運費業走在趙柳身後,這位平日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此刻早已沒了往日的矜貴從容。他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紊亂,昂貴的錦緞長袍下擺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汙穢的泥漿和苔蘚,沉重的腳步拖遝在地麵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他時不時用手背擦去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目光散亂地掃視著周圍幾乎一模一樣的黑暗甬道,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疲憊與茫然。每一次火把光芒的晃動,都讓他如同驚弓之鳥般猛地一縮肩膀。他身邊的公子田訓,狀態似乎稍好一些,或者說,他更善於隱藏內心的恐慌。他努力維持著麵部的平靜,但緊抿的嘴角和不斷摩挲著腰間玉佩的手指,泄露了他同樣緊繃的神經。他那身代表著身份的雲紋水藍色綢衫,此刻也失去了光澤,肩頭蹭上了大片灰白岩石粉末,衣襟邊緣也沾上了不知名的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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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的最後,是兩個高大的身影——紅鏡武和他的弟弟紅鏡廣。紅鏡廣年紀尚輕,臉上殘留著幾分青澀,此刻卻滿是憂慮和緊張。他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目光幾乎不敢離開他那異常高大的哥哥的背影。他那身便於行動的布衣雖然也髒了,但相對還算完整。而紅鏡武本人,無疑是人群中最為顯眼的存在。他那接近兩米的身高,如同鐵塔般矗立在逼仄的洞窟通道裏,有時甚至需要微微低頭才能避開垂下的尖銳鍾乳石。火光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身後濕滑的岩壁上,扭曲晃動,如同蟄伏的巨獸。他身上那件標誌性的、如同燒紅烙鐵般刺目的紅銅色重甲——紅鏡甲——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散發著一種沉重、冰冷、令人壓抑的質感。甲片厚重,邊緣鋒利,層層疊疊覆蓋住他強壯如山的身軀,雙肩的獸首吞肩猙獰怒目,胸甲上遍布著經曆無數戰鬥留下的深刻劃痕和凹陷,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慘烈。沉重的鐵靴每一次踏在碎石地麵上,都發出沉悶而富有壓迫感的“咚”聲。
    然而,此刻這位慣常以先知般智慧、領袖般氣度自居的紅鏡武,那股支撐著他強大自信和不容置疑權威的無形氣場,卻如同陽光下的露珠,在這絕望的、無盡重複的黑暗迷宮中,徹底地、無聲無息地蒸發殆盡了。他那張線條分明、曾因睥睨而顯得格外剛毅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和難以啟齒的挫敗感。汗水沿著他剛毅的下頜線不斷滾落,滴落在冰冷的胸甲上,瞬間凝結成微小的白霜。他那雙平日裏總是閃爍著銳利、篤定,甚至是狂熱光芒的深褐色眼眸,此刻卻空洞地凝視著前方搖曳不定的黑暗,仿佛失去了焦點,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灰翳。偶爾,他的眼神會掠過一絲極快閃過的、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慌。
    這很正常。
    因為過往的經曆早已無數次證明,“先知”這個名號,更像是他性格中那強烈到近乎偏執的自信,為自己披上的一件華麗卻脆弱的外衣。在“預言”落空、決策失誤的時刻,這件外衣便會瞬間碎裂,化作齏粉。他曾自信滿滿地斷言過商隊的行程吉凶,結果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沙暴,損失慘重;他曾賭咒發誓某條小路是捷徑,結果將整支隊伍引入了流沙遍布的死地;他曾對著星圖侃侃而談,宣稱某處地下必有湧泉,結果挖了三天三夜隻挖出一片幹燥的礫石……每一次的“破滅”,都伴隨著現實的冷酷耳光和他自己那強撐起來的、短暫崩潰後的重新“崛起”——他總是能找到理由,或是天象突變,或是小人作祟,或是“神意難測”,然後再次昂起頭顱,仿佛之前的狼狽從未發生。
    找路?這本非他所長。在開闊的平原上,在熟悉的城鎮裏,他或許能憑借著過人的體魄和威嚴指指方向。但在這幽深、複雜、如同惡魔腸道般扭曲的地下迷宮?他那向來不屑於研究地圖、觀察細節、依靠“累贅”向導的性格,早已注定了他會迷失。上一次選擇岔路時,他指著右側那條看起來似乎更寬闊、空氣流動也更順暢些的通道,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極具說服力的嗓音,言之鑿鑿地對眾人宣告“生機在此!我感應到此路生機盎然,必有出口!” 那篤定的語氣,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他真的聆聽到了大地脈絡的指引。
    而現在,這條“生機盎然”的道路,已經帶領他們在無盡的、幾乎一模一樣的潮濕岩洞中行進了不知多久。時間感在這裏已經完全喪失,隻剩下腳步的沉重計數和火把油脂燃燒的緩慢消耗。他們遭遇了死胡同,不止一次;他們遇到了深不見底的裂罅,寒氣森森;他們被驟然變窄、需要匍匐才能通過的“一線天”折磨得筋疲力盡;他們甚至聽到過遠處傳來不明生物的詭異嘶鳴,嚇得眾人汗毛倒豎,停下腳步屏息凝神良久,最終確定那聲音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裏,才敢繼續戰戰兢兢地前進。沒有所謂的“生機”,隻有越來越濃重的絕望和疲憊。
    又一堵冰冷的、濕漉漉的岩壁,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火光照亮的盡頭。又是一個死胡同。
    隊伍停了下來。死寂再次籠罩,隻有水滴聲和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
    死寂中,紅鏡武高大的身影猛地僵住了。他停在離那堵終結之路的岩壁幾步遠的地方,沉重的鐵靴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時間仿佛凝固了那麽一瞬。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那如磐石般矗立的背影,仿佛在這一刻,從內部無聲地垮塌了一角。那件厚重的紅鏡甲,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在搖曳的火光下,更像是一具冰冷的、沉重的囚籠,將他困在其中。
    “……” 他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其壓抑、極其輕微的咕噥,如同受傷野獸的低吼,迅速淹沒在死寂中。他猛地轉過身,動作之大,帶起一陣沉悶的甲片摩擦聲。他那雙空洞的眼睛迅速掃過身後的每一個人——寒春緊蹙的眉頭下那藏著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質疑的眼神,林香那驚恐得像受驚小鹿般躲避他視線的目光,趙柳那銳利審視、毫不掩飾的探究目光,耀華興那低垂著頭、卻仿佛洞悉一切的沉默,三公子運費業那因絕望而失神的渙散眼神,公子田訓那表麵平靜下極力掩飾的焦躁,還有弟弟紅鏡廣那充滿擔憂和信賴卻又不知所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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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看到眾人臉上那無法隱藏的疲憊、迷茫,以及那在最深處悄然滋生的、對他指引方向的無聲質疑時,紅鏡武的臉頰肌肉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滾燙的血液猛地衝上他的頭頂,瞬間燒毀了他最後一絲強裝的鎮定。他感到耳根發燙,一種熟悉的、火辣辣的羞恥感如同藤蔓般死死纏繞上來,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這是他先知外衣又一次被殘酷現實撕碎的時刻,是他那不容侵犯的權威再次被冰冷石壁無情嘲笑的瞬間。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認輸!他必須重新凝聚起那破碎的自信!
    “咳……” 他清了清有些幹澀發緊的嗓子,試圖找回那慣常的低沉、威嚴的聲線,但那聲音出口時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顫抖。他刻意挺直了腰背,仿佛要撐起這片壓頂的黑暗,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至少他自己這樣認為),掃視著周圍的岩壁,仿佛在努力尋找著什麽被忽略的“神啟”。
    “莫慌!” 他提高了音量,試圖用力量驅散恐懼,“此處看似絕路,實則暗藏玄機!方才我……” 他頓了頓,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從這片除了石頭還是石頭的環境中編織出一個可信的理由,“方才我感受到此處岩壁深處,有水脈流動的微弱震顫!水脈!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們離地表的距離正在縮短!意味著出口的方向就在這附近!這不過是……不過是迷宮的一個小小考驗!是大地對我們勇氣和智慧的試煉!”
    他的聲音在狹窄的洞窟裏嗡嗡回響,帶著他自己都能感覺到的空洞和勉強。他甚至不敢去看寒春和趙柳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強行撐起的偽裝,直視他內心的慌亂。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她們的方向,目光最終落在了公子田訓身上,仿佛想從這個相對溫和的同伴那裏尋求一點認同。
    然而,公子田訓隻是微微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疲憊地移開了視線,低下頭繼續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動作顯得有些神經質。三公子運費業更是發出了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帶著濃濃絕望的歎息,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仿佛隨時會癱倒。紅鏡廣則擔憂地看著哥哥,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隻是更緊地攥住了衣角。
    紅鏡武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覺到,那個曾經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先知”光環,在這絕對的黑暗和冰冷的現實麵前,正在加速碎裂、剝落。他那套曾經屢試不爽、用來挽回顏麵和維持權威的說辭,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水脈?震顫?在這種鬼地方,除了自己的心跳和血液奔流帶來的耳鳴,他還能感受到什麽?可他必須說下去,必須編下去!否則,一旦連他自己都承認徹底迷失了方向,那隊伍裏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凝聚力,恐怕會瞬間崩塌,被這無盡的黑暗徹底吞噬。
    “我們隻需……隻需稍作休整,仔細辨別……” 他強行壓下喉嚨裏的幹澀,聲音顯得更加飄忽不定,“定能找到真正的通路!我紅鏡武……”
    那句“我紅鏡武言出必踐”的豪言壯語,此刻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堵在他的喉嚨口,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他卡殼了,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顯得有些佝僂。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水滴聲依舊冷酷地敲打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就在這時,葡萄氏-寒春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如同冰泉般在壓抑的空氣中響起,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豪言壯語”
    “夠了,紅鏡武大人。” 她的聲音並不高亢,卻清晰地穿透了石壁間沉悶的回響。她沒有看他,目光依舊鎖定在手中那支火把跳躍不定的火焰上,仿佛那微小的光明才是此刻唯一值得信賴的指引。“現在不是探討‘玄機’或‘震顫’的時候。您的預感,”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但語氣中的冷靜疏離如同冰冷的岩石,“……包括您上一次關於‘生機’的預言,以及更早之前那次聲稱‘必有湧泉’的斷言,結果大家都看到了。” 她的話語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毫不留情地剖開了那層欲蓋彌彰的薄紗,直指核心。“我們在這座由數千條岔路編織的地脈迷宮裏掙紮求生,靠的不是預言和水脈震顫的感應,我們靠的是腳下真實的道路、是頭頂岩石的走向、是空氣流動的細微變化、是水流的聲音、是方向感的判斷。現實已經無數次向我們證明了這一點。”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終於轉向紅鏡武。那眼神中沒有憤怒的指責,沒有輕蔑的嘲諷,隻有一種深沉的疲憊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火光在她清澈的眼眸深處跳動,映照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腳踏實地地尋找標記,是冷靜地分析回溯走過的路,是保存體力,是合作與觀察。任何脫離實際、靠臆測編織方向的嚐試,”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每個人心上,“都隻會讓我們在這幾千條岔路的迷宮中繼續沉淪,直至最後一點光和熱耗盡。”
    寒春的話語,如同一塊沉重的巨石,砸進了這片死水般的絕望之中。沒有激烈的爭吵,沒有憤懣的指責,隻有冷靜到殘酷的現實剖析。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雨點,砸在紅鏡武那被強行修補、實則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鎧甲上,發出空洞的回響。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關節在沉重的紅鏡甲護腕下發出“咯咯”的摩擦聲,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虯結的樹根。他高大身軀劇烈地繃緊,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要將滿腔的羞憤、被冒犯的權威感傾瀉而出。一股灼熱的、帶著血腥氣的怒火直衝他的頭頂,燒得他雙眼發赤。他幾乎要咆哮出聲,質問寒春憑什麽質疑他,否定他!他紅鏡武縱橫半生,何曾受過如此直白的、不留情麵的質疑?尤其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在弟弟擔憂的目光中,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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