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赤帝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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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七年,記朝,季夏七月十二日。
    午時三刻。
    南桂城,這座扼守嶺南通往中原咽喉的重鎮,此刻正被無情的赤日牢牢扼住了咽喉。蒼穹之上,那輪白熾的日頭仿佛天帝怒睜的獨眼,毫無遮攔地噴射著熔金鑠石的烈焰。空氣不再是流動的介質,它凝固了,沉重而粘稠,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著塵土、汗酸、血腥以及遠方沼澤蒸騰出的腐爛水汽的濁味。溫度計上的水銀柱,死死頂在三十八度的刻度線上,紋絲不動;而水汽則貪婪地霸占了八成的空間,濕度高達令人皮膚發黏發膩的百分之八十六。這是一口巨大的、無形的蒸鍋,南桂城便是那鍋中被文火慢燉的魚鱉蝦蟹。
    青石壘砌的城牆,在暴曬下觸手滾燙,仿佛剛出窯的磚坯。往日堅實的夯土牆基,竟有些地方蒸騰起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淡淡霧氣,那是深藏地底的濕氣被酷熱硬生生榨出。城頭插著的記朝猩紅戰旗,旗麵沉重地垂著,紋絲不動,如同浸透了鮮血。旗杆頂端的青銅矛尖,在烈陽照射下反射著刺目的白光,灼得人不敢逼視。城牆垛口後,守城的士兵們盔甲下的粗葛軍衣早已被汗水反複浸透、烤幹,凝結出一層白花花的鹽霜,緊緊貼在黝黑脫皮的脊背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拉扯著皮膚,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南桂城城主葡萄氏-寒春,扶著一塊被曬得滾燙的垛口青石,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城外叛軍連綿的營寨。她那身特製的輕便皮甲上沾滿了灰土和幹涸的褐色血跡,原本冷豔的臉龐被烈日和硝煙熏染得黧黑,唯有一雙眸子,在濃密的睫毛下閃爍著磐石般的堅毅與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汗水順著她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滴落,砸在滾燙的青石上,瞬間便消失無蹤,隻留下一個微小的、迅速幹涸的濕痕。
    “阿姊,”身後傳來一個略帶沙啞卻依舊清脆的聲音。妹妹葡萄氏-林香快步靠近,同樣一身征塵,明亮的眼眸裏藏著同齡少女不該有的疲憊與焦灼,但更多的是一種與姐姐相似的剛強。她將一個粗糙的陶碗遞到寒春麵前,碗裏是渾濁溫熱的涼茶,“喝點水,再熬下去……人撐得住,心火也要燒幹了。”涼茶是城內僅剩的草藥勉強煎熬的,帶著濃重的土腥苦澀味,聊勝於無。
    寒春接過碗,沒有立刻喝,目光依舊鎖定在城外那片死寂中蘊藏殺機的營地上。叛軍首領——那神出鬼沒的刺客演淩和驍勇異常的叛將益中,領著數千亡命之徒,如同附骨之疽,已將南桂城圍困了整整七日。他們人數雖遠少於守城的趙柳將軍麾下三萬五千南桂健兒,但行事詭譎,悍不畏死,且似乎對南桂城防及周邊地形了如指掌。七天內,大小接戰數十次,每一次都像淬毒的匕首,在守軍緊繃的神經和有限的兵力上劃開口子。更可怕的是這天氣,它成了叛軍無形的盟友,正一點一點地蒸烤著守軍的血肉和士氣。
    “趙將軍那邊如何?”寒春的聲音有些幹澀,她終於抿了一口碗中苦澀的液體,溫吞的水流過灼痛的喉嚨,帶來的緩解微乎其微。
    “趙將軍在西門巡視,”林香語速很快,帶著憂慮,“剛換防下來的幾隊兄弟……又有十幾個當場暈倒了。醫官說……是中暍(古代對中暑的稱謂)極重,怕是……凶多吉少。”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三兄(指三公子運費業)……還是老樣子,昏迷不醒,太醫們……唉。”
    寒春握著陶碗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三公子運費業,南桂城的副帥,也是她們姐妹敬重的義兄,在三日前一次率隊出城試圖搗毀叛軍一處攻城器械工坊時,身陷重圍,雖被部下拚死救回,卻在酷暑激戰下突發“熱射病”(古代已有類似急症的模糊認知),陷入重度昏迷,至今未醒。他的安危,是懸在寒春心頭最沉重的一塊巨石。
    就在南桂城在赤日與戰火的夾縫中苦苦掙紮之時,數百裏之外,帝國最南端的繁華明珠——廣州城,卻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廣州皇宮,瓊樓玉宇,掩映在茂密的蕉林椰影之中。南海吹來的濕潤季風,穿過精心布置的回廊水榭,被殿角巨大的青銅冰鑒(古代冰箱)中散發出的絲絲寒氣調和,化作溫潤宜人的微風,輕柔地拂動著輕紗帷幔。禦花園中,奇花異卉爭奇鬥豔,彩蝶紛飛,珍禽在鍍金的鳥籠中慵懶地鳴叫。
    當朝天子華河蘇,此刻正舒適地躺在一張寬大奢華的紫檀木逍遙榻上。榻身鑲嵌著溫潤的南海珍珠和瑩瑩發光的夜光貝母,榻麵鋪著產自西陲雪山的冰蠶絲涼席,觸手生寒。他身著一件極其輕薄透氣的頂級蘇繡龍紋常服,用的是“鮫綃”工藝,據說摻入了南海鮫人鱗粉(傳說),薄如蟬翼,輕若無物。兩名容貌姣好、身段窈窕的宮女,手持巨大的孔雀翎羽扇,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羽毛,將帶著冰鑒寒氣的涼風,精準地送到皇帝的每一寸肌膚。
    華河蘇微微眯著眼,感受著這份恰到好處的涼爽與愜意。他剛剛享用完一碗由嶺南新鮮荔枝榨汁、再用深井寒冰鎮過的冰酪(類似古代冰激淩),舌尖還殘留著那清甜馥鬱的滋味。他慵懶地伸出手,旁邊侍立的小太監立刻心領神會,將一顆剝好、晶瑩剔透的荔枝肉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掌心。皇帝滿意地咀嚼著,飽滿的汁水在口中迸開,驅散了最後一絲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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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華河蘇發出一聲極其舒暢、毫無憂愁的歎息,聲音裏滿是愜意,“朕這日子,嘖嘖嘖,真是太享受嘍。”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目光閑適地掃過不遠處亭台樓閣的飛簷翹角,“雖說呢,每日裏總有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折要批閱,”他隨意地指了指旁邊一張紫檀案幾上疊得老高的奏章,“雖說呢,還得按時按點地坐那金鑾殿,聽那些個老頭子們絮絮叨叨地上朝議事……”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冰酪的甜美和周身環繞的涼意,臉上浮現出無比滿足的笑容“但這皇帝做的,朕細細思量一番,真的是……太不錯了!瞧瞧這記朝天下,河清海晏,四方安寧,百姓們都安居樂業,朕的心呐,也跟著踏實。太平盛世,莫過於此!”他語調上揚,充滿了誌得意滿。
    一直恭敬侍立在逍遙榻側後方的大太監政雲,聞言立刻向前微微躬身,臉上堆滿了如同麵團發酵般柔和而諂媚的笑容,聲音又尖又細,卻異常清晰諂媚“陛下聖明!陛下洪福齊天!有陛下您這真龍天子坐鎮江山,垂拱而治,天下焉能不好?這天下的福澤,都是陛下您的恩德所化啊!”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姿態謙卑到了塵埃裏,語氣激昂,“陛下您放心,這天下一定會好!一定會一天比一天更好!老奴敢用這顆腦袋擔保,有陛下在,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今日這日頭,老奴瞧著,都格外眷顧陛下,正是陛下您洪福齊天,才得享如此舒適安寧的好日子啊!”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留意著皇帝的表情,確保每一句馬屁都拍得恰到好處。
    華河蘇顯然極為受用,他哈哈一笑,又從宮女捧著的白玉盤中拈起一顆冰鎮荔枝,仿佛政雲口中那“一天比一天更好”的天下大勢,就如同這盤中唾手可得的珍果一般,理所當然。他細細咀嚼著,感受著冰甜的汁液滑入喉嚨,享受著這無上權力帶來的極致安逸。此刻,沒有戰報,沒有緊急軍情,沒有煩人的哀告,隻有南海熏風、冰鑒涼氣、美人打扇和入口即化的甜美。對於皇帝華河蘇而言,這公元七年七月十二日的晌午,毫無疑問是他登基以來最平靜、最悠閑、最令他沉醉在帝王之樂中的一天。
    他不知道,或者說,他下意識地忽略了那些被刻意壓在最底下、或者被政雲“體貼”地代為篩選過的奏報——那些來自南疆邊陲,字裏行間透著血腥與焦灼氣息的急報。
    視線如同被灼熱的空氣強行拉回數百裏之外的北方,拉回那座在烈焰地獄中煎熬的南桂城。
    當廣州皇宮裏回蕩著皇帝慵懶滿足的歎息和大太監諂媚逢迎的言辭時,南桂城內臨時征用的最大醫館——“濟世堂”,已然化身為人間煉獄。
    這裏原本是南桂城最寬敞、藥材最齊備的醫館,此刻卻擁擠得令人窒息。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複雜氣味高度腐爛傷口散發出的惡臭;煎熬草藥翻滾出的濃烈苦澀;排泄物失禁後的騷腥穢氣;還有那股無處不在的、如同千萬張濕透的皮子在悶熱中發酵的汗餿味。所有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足以摧毀健康人意誌的毒霧。
    呻吟聲、哀嚎聲、無意識的囈語聲、急促而痛苦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合唱,在悶熱的空氣中不斷疊加、回蕩,衝擊著每一個置身其中的人的耳膜和神經。地麵上滿是汙穢的水漬、傾倒的藥渣和嘔吐物,黏膩濕滑。光線透過蒙塵的高窗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躺滿地麵、甚至堆積在兩三層簡易竹榻上的軀體。
    他們是士兵,是城中的壯丁,是因連日酷暑和高度緊張、缺乏潔淨飲水而倒下的普通人。然而,最多的,是那些被可怕的“熱射病”擊倒的重症患者。他們皮膚通紅滾燙,如同煮熟的蝦蟹,觸手可怖;呼吸急促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破風箱在抽拉,發出“嗬嗬”的嘶鳴;瞳孔散大,眼神空洞或狂亂;肌肉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四肢扭曲成怪異的姿態;更嚴重者,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隻有胸膛微弱而急促地起伏,證明他們還吊著一口氣。死亡特有的青灰色,正悄然爬上他們的口唇、指甲。
    在這片哀嚎的海洋中心,最受矚目的位置,躺著南桂城的副帥,三公子運費業。他那張曾經英挺飛揚的臉孔,此刻深陷在被高熱灼燒出的病態潮紅之中,雙唇幹裂出血,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一位須發皆白、臉上刻滿凝重和極度疲憊的老太醫,正用沾濕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運費業滾燙的額頭和脖頸。老太醫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年老,而是因為持續的過度勞累和內心的巨大壓力。他再次翻開運費業的眼皮,瞳孔對光反應極其遲鈍。老太醫沉重地歎了口氣,這歎息聲幾乎被周圍的呻吟淹沒。
    整個濟世堂,連同征用的其他幾處大宅院,此刻聚集了記朝南方所能調集到的、最頂尖的一百六十三位太醫!這個龐大到令人咋舌的數字,在平日裏足以應對數萬人的日常疾病。然而此刻,麵對南桂城中如山洪暴發般湧現的數千名熱射病及重度中暑患者,這一百六十三位杏林聖手,卻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力不從心,如同試圖用沙袋阻擋潰堤洪流的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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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手,是第一個無解的難題。每位太醫身邊都圍著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哀嚎掙紮的病人,他們的學徒、藥童早已跑斷了腿,熬紅了眼,嗓子喊啞了也無法滿足哪怕十分之一的需求。抓藥、煎藥、喂藥、擦身降溫、按摩抽搐的肢體、處理大小便失禁……每一項都需要人手,而人手早已枯竭。
    藥材,是第二個致命的瓶頸。清熱祛暑的黃連、黃芩、金銀花、石膏、滑石粉;益氣生津的西洋參(或本土替代品)、麥冬、五味子;甚至用於鎮靜安神的朱砂、龍骨……這些平日裏或許還算充裕的藥材,在數千重症患者的消耗下,如同烈日下的水窪,迅速見底。臨時派出的采藥隊在周邊山林冒著叛軍襲擾的風險搜尋,所得也杯水車薪。藥材的短缺,使得太醫們即使有回春妙手,也陷入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絕境。
    而最根本的絕望,來自認知與手段的極限。太醫們精通脈理,熟讀《內經》、《傷寒》,能辨陰陽虛實。他們知道這是“中暍”至極重的“熱厥”、“陽毒”之症,是“暑邪直中,閉塞清竅,耗竭真陰”。治療大法無外乎清熱解毒(多用黃連解毒湯、白虎湯加減)、開竅醒神(紫雪丹、至寶丹之類)、益氣養陰(生脈散之類)。湯藥一劑劑地灌下去,銀針一次次地刺入穴位,冷水一遍遍地擦拭身體……然而,麵對這如同體內燃起無形天火的“熱射病”,麵對那持續不退、足以灼傷髒腑的高熱和不斷衰竭的生命體征,太醫們絞盡腦汁用盡了所有典籍記載和家傳秘法,效果卻微乎其微。
    “熬……熬湯藥……根本……沒用啊……”一個年輕的太醫,眼角掛著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看著自己剛剛費力灌下去的藥汁又被一個抽搐不止的士兵噴吐出來大半,聲音裏充滿了崩潰般的哭腔。他徒勞地想去按住病人抽搐的身體,卻被一股蠻力甩開。
    “速降體溫……必須速降體溫!”另一位經驗豐富的太醫嘶啞地吼道,指揮藥童用深井打上來的涼水浸泡布巾,不斷更換敷在幾個危重病人的額頭、腋下、腹股溝。井水很快變得溫熱,降溫效果如同隔靴搔癢。他們知道問題的核心在於持續不退的高熱對大腦和內髒不可逆的損傷,但他們沒有快速有效的物理降溫手段,沒有靜脈補液糾正電解質紊亂的能力,更沒有重症監護、透析這些後世的概念。他們如同手持木矛的原始人,麵對著鋼鐵猛獸。
    “哪裏……哪裏能治得好?”老太醫守著昏迷的運費業,看著眼前這人間地獄,渾濁的老眼中充滿了血絲和無盡的悲哀,“這等酷烈難當的急症……這般多的病患……藥材告罄……這……這是天命要亡我南桂城中的勇士嗎?”他環顧四周,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過他那顆懸壺濟世的心。每一個太醫的臉上都寫著同樣的悲愴與無力。他們能處理刀劍創傷,能調理髒腑慢疾,卻對這由天地酷烈異變引發、瞬間摧毀大批健康生命的“熱射病”束手無策。人力,在天地之威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濟世堂外的街道,同樣被一種焦灼、壓抑到極點的氣氛所籠罩。雖然不像醫館內那般如同人間地獄,但無形的恐懼和沉重的壓力,如同這籠罩全城的酷熱濕氣,滲透進每一個角落。
    臨時征調來的城中婦人、老弱孩童,在士兵的指揮下,排成了幾條蜿蜒的長龍,傳遞著從城內僅存的幾口深井中打上來、渾濁不堪、卻珍貴無比的水。水桶在無數雙布滿老繭和血泡的手中被接力傳遞,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哐當”聲。每一桶水,都優先供給城頭守軍和醫館。百姓們舔著幹裂的嘴唇,看著那渾濁的水在眼前流過,卻沒人出聲抱怨。
    鐵匠鋪的方向傳來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敲打聲。爐火熊熊,即使在這種天氣下也無人敢懈怠片刻。鐵匠們赤裸著上身,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古銅色的皮膚上流淌,肌肉虯結的手臂一次次掄起沉重的鐵錘,砸在通紅的鐵塊上,火星四濺。他們在修補破損的盔甲、斷裂的兵器,或者打造著簡陋卻致命的箭頭、矛尖。每一次敲打,都像是在為這座危城急促的心跳注入一絲力量,但更像是在與步步緊逼的毀滅賽跑。高溫加上爐火,讓鐵匠鋪內的溫度遠超外界,幾個打下手的學徒已經中暑倒下,被抬了出去,剩下的人咬著牙,喘著粗氣,繼續揮舞著鐵錘。
    城內各處重要的街口、糧倉、武器庫和通往城頭的階梯入口,戒備森嚴到了極點。值守的士兵們緊握著長矛或腰刀,盔甲下的衣衫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汗水模糊了視線也顧不上擦拭。所有人都緊繃著臉,眼神警惕地在人群中、在陰影處掃視。刺客演淩的陰影如同毒蛇的信子,纏繞在每個守軍和官員的心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致命的襲擊會從哪個角落、以何種方式出現。每一次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一陣短暫的緊張和武器的輕響。
    城中心的議事廳(臨時指揮所)內,氣氛更是凝重得如同鉛塊。
    葡萄氏-寒春麵無表情地坐在主位,麵前攤著一張南桂城防圖,上麵用朱砂和墨筆標注著各處兵力部署、防禦薄弱點以及叛軍營地的推測方位。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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