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熔爐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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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桂城血陽紀(公元7年7月14日·記朝)?
公元七年,歲在丁未。季夏之月,七月十四。
南桂城,這座扼守大江咽喉、背靠莽莽群山的記朝南方重鎮,此刻正被置於一座無形的天地熔爐之中。穹頂之上,那輪赤金色的驕陽仿佛不再是滋養萬物的源泉,而是某位暴虐神隻投下的、永不熄滅的煉獄之火。它高懸於無一絲雲翳的靛藍色天幕正中,將熾烈如熔金的光芒毫無保留、毫無憐憫地傾瀉而下,覆蓋著城池的每一寸磚石、每一片瓦當、每一道垛口,以及其上每一個掙紮的靈魂。
未初一刻(下午一點十五分),氣溫四十三攝氏度。?
數字是抽象的,但南桂城內外的存在狀態則將這抽象化為了觸手可及、甚至令人窒息的真實。空氣在高溫下劇烈扭曲,遠處的山巒輪廓如同在水中蕩漾般模糊不定。城牆腳下的塵土早已失去了飛揚的力氣,被烤得板結發燙,一腳踩下去,靴底傳來令人牙酸的輕微脆響,隨即是腳底板一陣灼痛。空氣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滾燙油脂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成了沉重而痛苦的負擔。吸入肺腑的氣息非但不能帶來清涼,反而像吞咽了一口滾燙的沙礫,灼燒著鼻腔、喉嚨直至胸腹深處。?濕度百分之七十六。? 這駭人的濕氣與高溫結合,形成了最致命的桑拿地獄。汗水不再是調節體溫的良方,它從每一個張開的毛孔裏瘋狂湧出,瞬間便將貼身衣物浸透得能擰出水來,黏膩地貼在皮膚上。然而這汗水卻無法蒸發帶走熱量,空氣中早已飽和的水汽貪婪地鎖住了每一滴企圖逃逸的汗珠,隻留下渾身濕滑黏膩、如同裹在滾燙濕皮革裏的絕望觸感。城牆磚石被曬得滾燙,手若不小心按上去,立刻便能聞到皮肉焦糊的刺鼻氣味。金屬的兵器甲胄更是成了刑具,士卒們即使隔著內襯,也能感受到那燙傷皮膚的熱度在鎧甲內蔓延。整個南桂城,宛如一個巨大的、正在緩慢蒸騰的活體蒸籠,生命在其中徒勞地喘息,水分和意誌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無情榨幹。
就在這足以熔鐵鑠金的酷暑地獄邊緣,遠離南桂城那高聳堅固、被烈日烤得發白的城牆約莫一箭之地外,有一片稀疏得幾乎無法遮蔽的雜樹林。林中也如同著了火般悶熱,蚊蟲的嗡鳴聲在粘稠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林間空地上,站著兩人。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穿著深褐色、已被汗漬和塵土反複浸染成灰黑色的勁裝,布料緊貼著賁張的肌肉輪廓。他臉上虯髯戟張,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正噴射著比周遭空氣更為灼人的怒火,死死盯著對麵那個略顯精瘦的身影。他便是益中,此次圍攻南桂城的叛軍將領之一,以勇猛和暴烈著稱。汗水順著他粗糲的臉龐溝壑肆意流淌,匯聚在下巴尖,沉重地砸落在腳下枯焦卷曲的草葉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瞬間便被大地貪婪地吸幹,隻留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演淩!”益中的咆哮陡然炸開,聲音嘶啞卻極具穿透力,像鈍刀刮過生鏽的鐵板,震得林間幾隻耐熱的夏蟬都驟然噤聲。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指向遠處那座在熱浪中巍然矗立的巨城輪廓,指尖因極致的憤怒和挫敗感而微微顫抖,臂膀上緊繃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你!以後給我操心的點!”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滾燙的唾沫星子噴濺而出,“這次!是我失敗了!是老子沒啃下這塊硬骨頭!沒能把南桂城給老子踩在腳下!”
他胸膛劇烈起伏,如同拉動的破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滾燙空氣灼燒喉嚨的痛楚。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軍靴在焦土上踩出一個清晰的印痕,塵土飛揚又被熱浪瞬間壓伏。“——但這隻是暫時的!聽見沒有?!隻是暫時的!”他幾乎是在用生命嘶吼,脖子上青筋暴凸如蜿蜒的蚯蚓,額角的血管突突直跳,紅得發紫,“沒有攻下南桂城而已!咱們……咱們一定還有機會!南桂城裏的骨頭再硬,也硬不過老子的刀!硬不過老子的決心!隻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在,隻要這太陽還沒把老子曬成幹屍,這城,老子早晚要把它捅個窟窿!把它碾成齏粉!”他的怒吼在林間回蕩,卻很快被厚重的、無形的熱浪吞噬、吸收,顯得有幾分徒勞的悲壯。
被斥責的對象——刺客演淩,此刻的狀態同樣狼狽不堪。他穿著深灰色的貼身夜行衣,布料輕薄透氣,但在這種極端環境下,輕薄反而成了催命符,汗水幾乎將他浸透成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他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起皮,幾縷濕漉漉的黑發黏在汗津津的額角和臉頰上。他那雙原本應該藏著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此刻卻顯得疲憊而黯淡,眼底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他微微垂著頭,似乎在承受益中怒火的同時,也在努力抵禦著那無所不在的熱浪對身體和精神的雙重侵蝕。
在益中斷續的咆哮空隙,演淩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裏發出幹澀摩擦的“咯咯”聲,仿佛吞咽的不是唾液,而是滾燙的沙礫。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目光穿過蒸騰扭曲的熱浪,投向那座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目光芒的堅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體力透支後的虛弱感,卻清晰地穿透了熱風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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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將軍……但是……”演淩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積蓄力量,也仿佛在斟酌詞句。他再次望向南桂城的方向,語氣中的凝重幾乎要滴出水來,“您說得對……是我們低估了……低估了這酷暑,也低估了……他們的韌性。”他艱難地抬起手,用同樣汗濕的衣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動作僵硬而緩慢。“南桂城的人……他們……他們好像特別頑強……頑強得……不像人!那些守城的兵卒……”他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胸膛起伏,繼續道,“明明像蠟一樣在城垛上融化……明明感覺下一刻就要栽倒下去……可就是……不倒!就是不給我們一絲……能攻下的機會!那城牆上的旗幟……好像黏在了旗杆上!風都吹不動!這鬼天氣……對他們……對我們……都一樣是煎熬……可他們……他們怎麽就能……扛得住?”演淩的聲音到最後,變成了近乎囈語的迷惑和一種源自心底的冰冷寒意。他見過太多戰場廝殺,卻從未見過在如此非人的自然偉力與戰爭絞殺的夾縫中,一群凡人展現出的、近乎神跡般的集體意誌力。這種意誌力本身就構成了一道無形的、比磚石更高聳的屏障。
視線越過那令人絕望的、蒸騰扭曲的空氣,穿過滾燙得幾乎讓人肌膚刺痛的城牆磚石表麵,越過那密布著箭孔刀痕、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目白光的城垛,落在南桂城那飽經戰火洗禮、此刻卻被更嚴酷天災蹂躪的城頭之上。
城牆上,情景遠非演淩想象的那般“屹立不倒”,恰恰相反,這裏才是人間煉獄的核心所在。守軍的頑強,並非源自輕鬆,而是根植於更深沉、更慘烈的絕望與職責之中。
女性方麵?
葡萄氏-寒春(姐姐)? 她不再是那個溫婉端莊的閨閣女子。一身素色的粗布衣裙早已被汗水、塵土和不知名的汙漬染得看不出本色,緊緊貼在已然瘦削許多的身形上。臉龐被多日的暴曬染上了一層深褐色的風霜,嘴唇幹裂出了血口。但那曾經盛滿詩書墨香的杏眼裏,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專注火焰。她正和幾個同樣形容枯槁的婦人一起,奮力拖拽著一塊浸透了冰涼井水、沉重異常的粗麻布。她們的目標,是城牆角落裏一個臨時搭起的、極其簡陋的遮陽草棚。草棚下躺著的,是剛從閻王殿門檻被拉回來的三公子。汗水在她額頭匯聚成大滴大滴的水珠,沿著鬢角、下頜不斷滾落,在布滿灰塵的衣襟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濕痕。她的胳膊因長期用力而微微顫抖,指關節因緊抓麻布而發白,每一次拖拽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但那眼神卻死死盯著草棚的方向,仿佛那裏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葡萄氏-林香(妹妹)? 相較於姐姐的沉穩堅韌,年輕的林香臉上寫滿了巨大的恐懼和強壓下的慌亂。她的衣服同樣濕透淩亂,頭發鬆散地貼在臉頰脖頸。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穿梭在城牆之上相對安全的後方區域。一手緊緊抱著一個蒙著濕布的粗糙陶罐,罐壁沁出的水珠沿著她的手臂流淌;另一隻手則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粗瓷碗。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倚靠在背陰處牆根下、因中暑而昏厥或極度虛弱的士兵身邊,用顫抖的手費力地撬開他們幹裂緊閉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將碗裏僅存的一點、混合著珍貴鹽粒的渾濁涼水灌進去。每一次靠近那些麵色死灰、肢體扭曲的士兵,她的身體都抑製不住地顫抖,眼淚混合著汗水無聲流淌。她不敢看那些士兵痛苦抽搐的臉,卻又強迫自己去做。
趙柳(趙聰之妹)? 她身份特殊,穿著明顯比寒春姐妹稍好些的細麻布裙,但也已被汗水和汙垢浸染得失去了光澤。此刻,她正跪在一個臨時充當醫療點的、鋪著草席的角落,雙手浸泡在一盆渾濁的血水中——那是不斷為傷兵擦拭降溫、清洗傷口後留下的。她的雙手因為長時間的浸泡和水桶的提拉搬運,十指關節紅腫,指甲縫裏塞滿了黑紅的血汙。汗水順著她光潔卻毫無血色的額頭淌下,滑過眼角,帶出一道道汙痕。她沒有哭泣,隻是緊抿著失去血色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擰幹布巾,將它覆蓋在傷兵滾燙得嚇人的額頭上、手臂上。動作機械而專注,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以抵禦四周彌漫的死亡氣息和無孔不入的酷熱。哥哥趙聰遠在別處,她必須獨自撐起這份責任與恐懼。
耀華興(吏部侍郎長女)? 她展現出了驚人的組織力和冷靜。秀麗的眉宇間凝結著堅毅與疲憊,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貼在皮膚上。她指揮著一隊由城中健壯婦人組成的“後勤隊”,在城牆內側的下方陰涼處相對而言忙碌著。巨大的鐵鍋裏熬煮著不知名的草藥,苦澀刺鼻的氣息混合著水蒸氣升騰,卻又被熱浪瞬間吞噬。她語速極快,聲音嘶啞卻清晰,指派著任務“你,帶人再去城北水井!能打多少是多少!水比金子貴!”“你,把晾著的那些布巾收下來,浸透冰水!快!城頭急用!”“還有你,鹽!去找鹽!哪怕刮鹽罐子底也行!”她不顧汗水浸透後背昂貴的絲綢內襯,也不顧腳上精致的繡鞋沾滿泥濘,不停地走動、查看、下令。她的存在,是混亂中唯一維係著脆弱後勤補給的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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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方麵?
三公子運費業? 他靜靜地躺在那個簡陋草棚下唯一一片可憐的陰影裏。身上厚重的、象征身份的銀鱗甲胄早已被卸下,隻穿著吸汗的白色中衣,但這中衣也已完全濕透,緊貼在他年輕卻已毫無生氣的軀體上。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死氣沉沉的蠟黃色,皮膚滾燙幹燥得如同烘烤過的羊皮紙,再也沁不出一滴汗水——?汗腺已經徹底衰竭?。呼吸微弱而急促,胸膛的起伏快得嚇人,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喉嚨裏拉風箱似的嘶鳴。他的眼睛半睜著,瞳孔渙散失焦,對姐姐寒春撕心裂肺的呼喚毫無反應。偶爾,四肢會無意識地、劇烈地抽搐一下,那是一種身體核心徹底失控的征兆。一塊塊被井水浸得冰冷的濕布不斷地被覆在他的額頭、脖頸、腋下、腹股溝,試圖為他那?遠超三十九攝氏度(實際已接近甚至超過四十一攝氏度)?、如同燃燒炭火般的軀幹降溫。幾個臨時充作醫官的隨營郎中圍在他身邊,滿臉絕望,不斷地更換涼水布巾,用銀針顫抖地刺著他的人中、合穀等穴位,卻如同泥牛入海。空氣裏彌漫著草藥、汗餿味和一種類似熟肉般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這是一具生命即將被高溫徹底焚盡的軀體散發的預兆。?熱射病?這個無形惡魔的致命獠牙,已深深刺入這位年輕貴胄的骨髓。
公子田訓? 他是此刻南桂城牆上最高、也是唯一的軍事指揮官。他身上的玄黑色將軍甲胄布滿了刀砍箭射的痕跡,在烈日下吸收著恐怖的熱量,如同一個移動的烙鐵刑具。汗水在他剛毅如岩石的臉膛上肆意奔流,在下頜匯成小溪,一滴接一滴地砸落在滾燙的城磚上,瞬間化作一縷幾乎看不見的白煙。他一手扶著腰間佩劍的劍柄,另一隻手緊緊攥著一塊粗糙濕潤的麻布,時不時用力地在臉上抹一把,試圖擦去那永無止境的汗水,看清前方模糊扭曲的地平線。他的嘴唇幹裂翻卷,沾著血痂。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卻帶著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沉重如山的壓力。他身後,是?三萬五千名士兵(三萬五千這個數字,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嚴格來說,此時能動彈、能勉強站穩在崗位上的,不足三萬。城牆之上,每隔幾步,便能看到癱倒在地、痛苦呻吟或已然昏迷不醒的士兵。他們像被烈日烤幹的魚,不規則地分布在滾燙的地麵上。能站立的士兵,無論將軍還是小卒,都已到了極限。他們倚靠著滾燙的垛口,盔甲下的身體在高溫中微微痙攣,眼神因缺水和高熱而變得渙散失神,仿佛靈魂已飄離一半。許多人隻能機械地、每隔一段時間,憑借殘存的意誌力,艱難地轉動一下頭顱,掃視一眼城外那片被熱浪扭曲模糊、如同熔岩凝固而成的荒野。每轉動一下,頸骨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輕微呻吟。田訓的目光掃過這群沉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袍澤兄弟,又掃過城牆後方那些在絕望中奔走忙碌的女子身影,最後落回在草棚下生死未卜的三公子身上。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沉重的悶哼。三萬五千條命,一城百姓的存亡,此刻都係於這搖搖欲墜的城牆之上。他不敢倒下,甚至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必須?無時無刻?地盯緊每一個垛口,眺望遠方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絲煙塵異動,警惕著那些叛軍?可能出現的意外?襲擊以及?可能出現的敵軍?主力動向。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釘死在城頭的一根鐵矛,但在那堅硬的鎧甲之下,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哀鳴,意誌的壁壘在高溫的持續炙烤下,如同腳下的城磚一般,發出細微卻令人心悸的開裂聲。時間,在這種煎熬中失去了意義。每一息,都漫長如一年。
熱射病南桂城的隱形瘟疫?
熱射病——? 這個比任何刀槍劍戟都更可怕、更無孔不入的敵人,已然在南桂城中,如同瘟疫般悄無聲息卻又迅猛無比地蔓延開來,將絕望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它不再是醫書上一個冰冷的詞匯,而是化身為無處不在的死神,用它那無形而滾燙的爪子,掐住了這座城市的咽喉。
城牆之上,情形最為慘烈。那些身披沉重甲胄、暴露在毫無遮擋的熾烈陽光下、精神高度緊張的士兵,成為了首當其衝的犧牲品。起初隻是有人感覺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如踩棉花,以為是普通的暑熱。但很快,症狀便急轉直下。有人會毫無征兆地一頭栽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繼而嘔吐出黃綠色的膽汁和胃液,穢物在滾燙的城磚上迅速蒸騰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更可怕的是,他們的身體會迅速變得滾燙無比,皮膚幹燥得如同砂紙,再也擠不出一滴汗水——?汗腺在持續極端高溫的打擊下,已然徹底衰退崩潰,失去了調節體溫的最後一道屏障。? 體溫如同失控的野馬,一路飆升,?輕鬆越過三十九攝氏度的警戒線,直奔四十度以上,甚至達到足以瞬間煮熟蛋白質、摧毀一切生命機能的致命高溫(四十一至四十二攝氏度)。? 中樞神經係統被灼傷,意識陷入徹底的混亂和喪失。
三公子運費業的情況,就是這場災難最觸目驚心的注腳。他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在城牆的背陰處,在通往城下的階梯旁,在臨時開辟的“醫棚”裏(那不過是幾塊破布和草席搭成的、象征性的遮蔽),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呈現出與三公子極其相似的症狀昏迷不醒、皮膚熾熱幹燥無汗、呼吸急促如風箱、抽搐不止。郎中們幾乎已經放棄了治療,他們的草藥在如此凶猛的病魔麵前顯得蒼白可笑。冰塊?早已耗盡殆盡,連深井裏打上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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