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南桂焚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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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七年,季夏之月,十六日。
    南桂城在毒日頭底下蜷縮著,像一塊被投入熔爐的頑鐵。天穹是燒得發白的瓷片,一絲雲絮也無,隻有一輪白熾的太陽懸在正中,無情地傾瀉著它的酷烈。辰時剛過,懸掛在城樓望台下的水鍾刻度線便被烤得卷曲模糊,空氣扭曲蒸騰,遠處地平線上的景物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動。未時初刻,銅鑄的日晷陰影縮到極致,四十度的駭人高溫死死攥住了整座城池,空氣粘稠滯重,濕度蒸騰如沸,那股特有的、混合著土腥、汗餿與垂死植物氣息的悶熱,濃得能塞滿人的口鼻與肺腔,每一次吸氣都似在吞咽滾燙的砂礫。
    城外,武威將軍益中勒馬立於本陣之前,汗水沿著他粗糲如岩石的麵頰不斷淌下,砸在滾燙的鞍韉上,瞬間便化作一縷微不可察的白煙。他身旁,刺客出身的演淩麵無表情,隻是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釘在南桂城褐色的城牆上,仿佛要將那夯土燒穿。望台下,黑壓壓的叛軍人頭攢動,八千餘眾匯聚成一片躁動不安的黑色潮汐,汗水的酸腐氣息混雜著兵器鐵鏽的腥氣,在灼人的空氣中彌漫。旌旗無力地耷拉著,偶爾被一股灼熱的風撩撥起一角,又沉重地垂落。攻城梯沉重的原木支架被士兵們抬著,汗濕的肩背在陽光下反射出病態的油光;弓箭手的指縫滿是汗水和磨出的血泡,黏膩濕滑,幾乎握不牢弓身;一麵麵蒙著厚重皮革的木盾,在熾陽下炙烤得燙手,灼燒著持盾者緊貼的臂膀;更有甚者,幾名魁梧如鐵塔的力士,合力扛著一柄寒光懾人的巨刃——那足有九尺(約合三米)長、門板寬的恐怖砍刀,刀鋒在烈日下吞吐著近乎熔化的白光,每一次挪動都發出沉悶的金屬呻吟,仿佛不堪其重。整個軍陣,沉默得如同即將爆裂的火山,隻有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和兵器偶爾摩擦的刺耳銳響在凝固的熱浪裏回蕩。
    “擂鼓!”益中的聲音嘶啞,破碎,像被砂紙磨過喉嚨,卻帶著一種鐵石般的決絕,猛地劈開了令人窒息的悶熱。他手中的令旗如同被烙鐵灼燒過的毒蛇,帶著一股焦糊的氣息猛然劈下!
    “咚!咚!咚!”巨大的牛皮戰鼓驟然擂響,沉悶的聲浪撞擊著灼熱的空氣,如同地獄深淵傳來的召喚。
    “殺——!!!”積蓄已久的暴虐渴望瞬間被點燃,黑色的潮水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咆哮,裹挾著梯矛箭盾巨刃,轟然拍向南桂城牆!
    城頭。
    “穩住!頂住!盾牌手上前!”公子田訓的吼聲如同破鑼,已被連日的嘶喊和硝煙徹底撕碎。他原本俊朗的麵容此刻蒙著厚厚的塵土與汗堿凝結的汙垢,眼眶深陷布滿血絲,嘴唇因缺水幹裂綻開數道血口。他緊貼著雉堞冰冷的牆磚,那一點可憐的涼意瞬間被皮膚貪婪地吸走,又被爐火般的空氣烤幹。他身後,三萬五千名守軍組成的防線如同緊繃到極限的弓弦。每一張疲憊的臉都在高溫下扭曲,汗水浸透了每一寸麻布軍衣,緊緊貼在皮膚上,又被不斷蒸發留下白花花的鹽漬,皮膚被反複醃漬得通紅刺痛。
    葡萄氏的姐妹一左一右,守在公子田訓兩側。姐姐寒春,身形高挑,眉宇間帶著一股不輸男子的英氣與沉穩。她緊抿著唇,眼神銳利如鷹隼,透過垛口死死鎖定遠方益中那模糊的身影,雙臂沉穩有力,每一次張弓搭箭,弓弦震顫發出撕裂空氣的嗡鳴,箭矢便化作一道追命的寒光,精準地釘入攀爬在最前端的叛軍咽喉。妹妹林香則顯得更為果敢激烈,她嬌小的身影在城堞間敏捷地穿梭跳躍,像一團熾烈的火焰。當一架沉重的雲梯“砰”一聲重重搭上城牆,齒鉤深深嵌入磚縫的刹那,塵土飛揚,林香已如雌豹般撲至近前。她低叱一聲,雙臂肌肉賁起,額頭青筋暴突,在身旁兩名同樣拚盡全力的軍士協助下,三根長叉同時猛力抵住那濕滑沉重的梯頂。梯子上方,幾個猙獰的麵孔狂吼著,揮舞著環首刀,指甲縫裏塞滿城牆的碎屑和汙垢,距離城頭已不足一臂!梯子劇烈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二!三——推!”林香的吼聲帶著撕裂的尾音。三人齊聲怒吼,腳跟死死蹬住滾燙的城磚,身體幾乎傾斜成一道筆直的斜線,將全身的力量灌入手臂、腰身、雙腿!梯子被猛地掀離城牆,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上麵一串蟻附的叛軍帶著絕望的嚎叫,手舞足蹈地墜入城牆下彌漫的煙塵與如林的矛尖之中。
    另一邊,趙聰的妹妹趙柳,此刻正單膝跪在城牆內側一處臨時堆起的沙袋掩體後。她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雙手翻飛,將一捆捆裹著浸油麻布的箭矢遞給身旁的弓手。她的發髻早已散落大半,黏在汗濕的頸側和臉頰,眼中卻毫無慌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她身側不遠處,吏部侍郎的長女耀華興,這位往日裏以詩書禮儀著稱的閨秀,此刻正指揮著幾名仆婦和民婦,吃力地抬著巨大的木桶,將剛剛運上城牆、尚帶著井底涼意的清水,分發給守在垛口後喉嚨冒煙的士兵。滾燙的城磚灼烤著她們的鞋底,蒸騰的熱氣撲麵而來,耀華興白皙的臉上全是汗水和塵土的汙痕,衣袖被汗水浸透緊貼手臂,每一次抬手都顯得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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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城樓深處相對陰涼的角落,一張臨時鋪設的草席上,躺著三公子運費業。他雙目緊閉,往日裏豐神俊朗的臉龐此刻呈現出一種妖異的潮紅,皮膚燙得嚇人,觸手如烙鐵。他的嘴唇幹癟起皮,微微張著,喉嚨裏發出一種沙啞、斷續的、類似風箱漏氣的“嗬嗬”聲,胸膛劇烈起伏卻又仿佛吸不進足夠的空氣。汗?一滴也無。他的身體如同徹底斷絕了水源的枯井,所有的毛孔閉塞,皮膚幹燥得如同粗糙的砂紙。兩個婦人跪在旁邊,不停地用浸透井水的粗麻布擦拭他滾燙的額頭、脖頸和前胸後背,那麻布剛剛覆上皮膚,便發出“滋”的一聲輕響,水汽瞬間蒸騰而起,片刻便又燙手幹燥。婦人眼中滿是驚惶和疲憊,動作麻木而機械。
    就在這焦灼如焚的時刻,一串急促踉蹌的腳步聲從城樓階梯處傳來!公子紅鏡武的身影出現在垛口透入的刺眼光線裏。他同樣一身塵土,發髻散亂,昔日矜貴從容的姿態蕩然無存,隻有一臉的亢奮與一種近乎癲狂的急切。他幾乎是撲到了田訓身邊,聲音因激動而尖銳得變了調“田訓!田訓!堅持住!看我!看著我!”他一把抓住田訓的臂膀,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我!偉大的先知!已洞悉天機!這焚城之厄,這熱毒瘟疫,皆是邪魔反撲的障眼法!我定能救萬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待我布下淨世大陣,引九天甘霖…”他揮舞著手臂,雙眼放光地指向天空,仿佛真能號令諸天神明。
    田訓猛地甩開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差點讓紅鏡武站立不穩。田訓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眼神裏充斥著無法言喻的疲憊與深入骨髓的厭惡,如同在看一塊甩不掉的腐肉。“滾開!”田訓的聲音嘶啞低沉,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裏迸出的火星,“帶著你那套鬼話,滾!去救人!”他甚至懶得再看他第二眼,猛地轉身,對著城下怒吼,“叉竿!撞杆頂上!別讓那巨刀靠近城門!”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再分給這位“先知”半分,完全投向了城牆下那柄被十幾名壯漢推著、緩慢而恐怖地逼近城門護城河的巨大砍刀,刀鋒反射的熾烈光芒幾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紅鏡武臉上的狂熱如同被潑上了一盆滾燙的沙子,瞬間僵硬凝結,隨即變成了惱羞成怒的醬紫色。他狠狠瞪了一眼田訓汗濕焦灼的背影,咬了咬牙,猛地轉身,帶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怨氣,衝下城樓,奔向城內那片更加慘烈的、無聲的戰場。
    南桂城內,已非人間景象,而是通往煉獄的中途。原本還算寬闊的街巷,此刻擠滿了形容枯槁的難民和臉色灰敗的士兵。呻吟聲、哭嚎聲、瀕死的囈語聲,混合著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酸腐汗餿味、排泄物惡臭以及一種肉體和精神共同腐爛的絕望氣息,在令人窒息的熱浪中發酵、彌漫。
    就在城門甬道附近臨時用破木板和布幔圍起的狹小“醫棚”裏,熱射病的魔爪最為肆虐。幾十個病人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破麻袋,蜷縮在滾燙的泥地上或僅鋪了一層薄草的門板上。他們無一例外地高熱灼人,皮膚滾燙、幹燥、毫無汗意,呈現出深紅甚至紫紺的死色。大部分人都已神誌不清,陷入譫妄,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睜著,瞳孔渙散無光,對著灼熱的空氣發出意義不明的嘶鳴。極其嚴重的,全身肌肉會突然繃緊如鐵塊,四肢劇烈抽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涎水混著血絲從嘴角不受控製地淌下,片刻後又如同被抽去骨頭般徹底癱軟下去,隻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生命尚未完全離去。死亡的氣息濃烈得如同實質,悄無聲息地收割著失去抗爭能力的生命。角落裏,裹著草席的僵硬屍體已堆疊起來。
    紅鏡武衝了進來,他那身原本可能象征身份的精美絲袍,此刻被汗水、汙漬和不知名的粘液浸染得看不出本色,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因缺乏體力而顯得虛弱的輪廓。他嘶喊著,聲音帶著尖銳的破音“讓開!都讓開!水!快拿水來!愈涼愈好!”他完全拋棄了所謂“先知”布陣施法的儀軌,撲到最近一個渾身劇烈抽搐的少年士兵身邊。少年的母親癱坐在一旁,眼神空洞麻木,臉上布滿幹涸的淚痕。紅鏡武從旁邊婦人顫抖的手中一把奪過濕透的粗麻布,不顧一切地用力擦拭少年滾燙的額頭、腋窩、大腿根,試圖帶走那令人絕望的熱量。少年的抽搐並未停止,體溫如同熔爐的核心,那濕布剛覆上便立刻變得溫熱,水分瞬間蒸發。
    “不夠!不夠!太慢了!”紅鏡武額頭青筋暴跳,汗水混雜著灰塵在他臉上衝出幾道泥溝。他猛地抬頭,厲聲喝令旁邊的老仆,“去找!找硝石!越多越好!用硝石製冰!”聲音因急促和高亢而帶著撕裂的尾音。老仆麵露難色“公子…城中硝石…早已用盡了…前日就…”
    “廢物!一群廢物!”紅鏡武的怒吼在悶熱的醫棚中炸開,夾雜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狂躁。他環顧四周,絕望地看著那些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的軀體,看著那一個個麻木絕望的眼神。他突然彎下腰,對著地上一個仰麵躺著、氣息微弱的老嫗,用盡全身力氣扇動手掌,試圖製造一絲微弱的氣流,徒勞地想要給予一點點清涼。他的動作笨拙而瘋狂,絲袍的袖子因劇烈動作而撕裂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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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這火獄般的煎熬中以無比緩慢的速度流淌。從熾白的中午到夕陽掙紮著染紅天際,再到暮色如鉛般沉沉壓下來。暑熱並未因日頭偏西而有半分消退,蒸騰的地氣反而更加酷烈。紅鏡武機械地重複著那套無效的流程濕布擦拭,徒勞扇風,偶爾掐按某個早已僵硬的人中。
    當他終於因體力徹底透支,雙腿一軟,頹然跪坐在泥濘汙穢的地麵上時,他的目光空洞地掃過棚內。那個抽搐的少年,已在不知何時停止了掙紮,身體僵直,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老嫗渾濁的眼睛無神地睜著,氣息早已斷絕。隻有六個病人,或許是自身生命力略強,或許是他最初的物理降溫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剛好撞上了他們體溫調節崩潰前的一個脆弱窗口,終於艱難地挺過了最凶險的高熱峰值,體溫從逼近死亡的邊緣緩緩回落了一些。然而,也僅僅隻是“回落了些”。他們依舊躺在原地,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的植物,皮膚依舊滾燙幹燥,意識依舊模糊不清,身體深處那致命的衰竭並未停止,隨時可能被下一波熱浪輕易帶走。那個母親抱著不再抽搐卻無聲無息的少年屍體,眼神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光亮,空洞地望著醫棚那破敗的頂棚,連嚎哭的力氣都已耗盡。
    紅鏡武低頭看著自己那雙被擦傷、泡得發白起皺的手,再看看眼前這微不足道的“成果”,一種冰冷的、徹底失敗的虛無感如同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他的心髒,勒得他無法呼吸。巨大的疲憊和更巨大的挫敗感,如同沉重冰冷的淤泥,將他徹底淹沒沉淪。
    城外的廝殺,在夜幕徹底吞噬大地之前,終於如同被抽走了筋骨的猛獸,不甘卻也無力地漸漸平息。攻城梯大多被毀壞,沉重的殘骸堆積在城牆腳下,有的還在冒著縷縷青煙。那柄令人膽寒的九尺巨刃,最終也沒能碰到城門,它沉重地斜插在護城河外緣的淤泥裏,冰冷的刀鋒半浸在渾濁發燙的水中,反射著最後一抹慘淡的夕陽餘暉。叛軍的屍體鋪滿了城牆下方圓數百步的土地,與守軍陣亡者交織混雜,血水滲入滾燙的土地,瞬間凝結成大塊大塊暗褐色、黏膩汙穢的泥沼。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鏽腥氣和皮肉焦糊的惡臭。益中看著損失慘重、疲憊不堪的士兵,看著那座在暮色中依然頑強矗立、如同黑色巨獸般的南桂城牆,眼神陰鷙得幾乎滴出血來。他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手中的馬鞭無力地垂下。演淩站在他身邊,沉默地望著城頭隱約晃動的燈火,眼神幽邃難明。
    城頭上,守軍也到了極限。許多人直接癱倒在滾燙的城磚上,連挪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幸存的士兵倚靠著布滿刀痕箭孔的垛口,機械地咀嚼著幹硬如石塊的粗糧餅子,就著一點渾濁的飲水艱難下咽。傷口在高溫下迅速紅腫潰爛,膿血混著汗水浸透了肮髒的繃帶。
    公子田訓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挪到城樓內側,背靠著冰冷的磚牆緩緩滑坐到地上。他舔了舔布滿裂口、滲出血絲的嘴唇,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他疲憊地閉上雙眼,隻想讓這無盡的灼熱和疼痛暫時遠離片刻。
    葡萄氏寒春默默走到他身邊坐下,遞過一個粗糙的陶碗,裏麵是渾濁的、帶著一絲涼意的井水。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同樣布滿疲憊卻依舊清澈的目光望著城外叛軍如退潮般撤離的方向。林香則靠在不遠處,頭枕著冰冷的城磚,似乎已經沉沉睡去,但緊蹙的眉頭和微微顫抖的睫毛泄露了她並未真正安眠。趙柳和耀華興還在下方指揮著民夫清理戰場,收斂陣亡者的遺體,嘶啞的指令聲斷續傳來。
    城樓深處,三公子運費業依舊躺在草席上,呼吸微弱卻相對平穩了一些,皮膚依舊灼熱,但那種妖異的潮紅似乎褪去了半分。照顧他的婦人累得在一旁睡著了。
    一個同樣疲憊不堪的年輕軍官,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上到城樓,對著田訓單膝跪下,聲音嘶啞地稟報“公子…我們…守住了。今日叛軍…退了。”
    田訓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的目光沒有看向報信的軍官,而是緩緩掃過這片浸透血汗與焦灼氣息的城牆,掃過城外屍骸枕藉的修羅場,望向漆黑一片卻又仿佛蘊藏著更深重黑暗的夜空盡頭。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軍官以為他已無力回應。終於,他極其緩慢、極其沉重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微小得幾乎難以察覺。喉嚨裏發出一個音節,幹澀得如同枯木摩擦“嗯。”
    公元七年七月十六日的太陽,用它焚毀萬物的酷烈在白晝刻下了地獄的烙印。而在它沉入地平線後的無邊暗夜中,南桂城這柄在熔爐裏被反複鍛打淬煉的殘劍,依舊帶著滿身的傷痕與滾燙,固執地、孤絕地指向陰霾密布的天空。這勝利,帶著濃重的血腥與焦糊氣息,如同劫後餘生之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然而,那無形的瘟疫之火,依舊在城牆之內靜靜地、貪婪地燃燒蔓延,等待著下一次更猛烈的爆發。四十度的高溫,如同懸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從未真正離開過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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