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色餘波
    硝煙如同濃稠的墨汁，在焦黑的官道上空翻滾湧動，腐肉混著燃燒的橡膠味刺鼻嗆人，令人窒息。垂死掙紮的日軍騎兵在血泊中扭曲抽搐，斷腿的戰馬發出瀕死的哀鳴，與斷斷續續的日語求饒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人間煉獄般的景象。楊濤半跪在滾燙的碎石上，刺刀尖穩穩地挑起一名日軍曹長的領章，金屬在黯淡的暮色中泛著冰冷的光澤。
    "石頭，帶十個人繼續改造鐵桶！"楊濤猛地甩飛領章，戰術靴用力碾過曹長睜大的瞳孔，"老周、老陳，你們跟我下去解決漏網之魚！記住，一個活口不留！"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楊頭兒，這不合八路軍的規矩..."老陳攥著煙袋的手微微發抖，煙絲在銅鍋裏簌簌掉落。作為曾在八路軍後勤部門待過兩年的老兵，他腰間還係著磨得發白的帆布子彈帶，上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抓到俘虜要交...要交公審的。"
    "規矩？"楊濤突然轉身，迷彩戰術背心下的白大褂早已被鮮血染成暗紅，在風中獵獵作響，"我們什麽時候成八路軍了？"他扯開衣領，鎖骨處猙獰的傷疤在搖曳的火光中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散發著恐怖的氣息，"上個月王家村祠堂，鬼子把孩子吊在房梁上練刺刀時，他們講過規矩？他們把孕婦開膛破肚，把老人推進火海，那時候的規矩又在哪裏？"
    老周默默往鳥銃裏裝填火藥，鐵砂撞擊槍管的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怒："楊頭兒說得對。李莊那回，三百人就剩個吃奶的娃娃...他們連孕婦肚子裏的種都沒放過。那些畜生，根本就不是人！"他用火鐮敲擊燧石的動作重了幾分，仿佛要把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在這一擊上。
    一行人沿著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摸向官道，枯葉在腳下發出危險的脆響，每一步都充滿了警惕和緊張。月光穿透濃重的硝煙，照亮了一名倒在彈坑中的日軍少佐。他的軍刀已經斷成兩截，腹部的傷口血肉模糊，翻卷著白花花的腸子，但他仍在奮力夠向半米外的南部十四式手槍，眼中閃爍著垂死的瘋狂。
    "砰！"老周的鳥銃率先轟鳴，鉛彈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穿透少佐的喉結。少佐的屍體抽搐著噴出最後一口血沫，眼窩裏還凝固著未散盡的驚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死亡。
    "搜查屍體。"楊濤蹲下身，戰術手套沾起溫熱的腦漿，動作熟練而冷靜。從少佐腰間解下的望遠鏡還帶著體溫，皮革鏡套內側繡著精致的櫻花圖案。展開地圖的刹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王家村被紅圈醒目標注，旁邊用日文寫著"特別肅清目標"，日期正是明日。
    "狗娘養的！"楊濤憤怒地將地圖摔在屍體上，"他們早就盯上村子了。這次要是放過他們，明天王家村又會變成人間地獄！"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犬吠聲，驚飛了樹梢上覓食的夜梟，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隱蔽！"楊濤閃電般抽出刺刀，身體緊繃如弦，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然而，很快他就聽見了熟悉的呼喊穿透夜色："楊兄弟！是你們嗎？"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山道，王家村老村長拄著棗木拐杖疾步而來，臉上滿是焦急和擔憂。他的身後跟著一群扛著鋤頭、鐮刀的村民，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對親人的牽掛和對敵人的仇恨。隊伍中央，七名身著灰布軍裝的戰士背著漢陽造步槍，帆布背包上原本的"八路"字樣被刻意塗抹，但臂章上的青天白日徽記仍清晰可見。
    "張連長！"老陳激動地迎上去，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你們咋來了？可把我們盼來了！"
    為首的八路軍連長摘下鬥笠，露出被硝煙熏黑的臉龐，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堅毅："執行偵察任務時，發現日軍通訊突然加密。順著馬蹄印追到鷹嘴崖，就聽見了這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他的目光掃過滿地的殘骸，最終落在遠處扭曲變形的鐵桶上，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好奇，"楊同誌，這威力驚人的火器...是你們造的？簡直不可思議！"
    楊濤拍掉手上的血汙，從戰術背包裏摸出半塊壓縮餅幹，遞給旁邊饑餓的戰士。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汽油桶加自製炸藥，土法改裝的臼炮，我們叫它"沒良心炮"。"他指了指山腰，岩洞方向飄著縷縷青煙，"據點裏還有兩門正在改造，這次用鐵軌加固了發射架，威力會更大。"
    "土製臼炮？"連長的瞳孔微微收縮，從挎包掏出皺巴巴的電報，上麵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去年冀中就有傳聞，但總部一直沒找到實物。"電報紙上，"特殊火器部隊"的字樣被紅筆重重圈起，顯得格外醒目，"不過你們這動靜鬧得太大，日軍獨立混成旅團正在調集重炮部隊，最遲三天內就會抵達。他們這次是鐵了心要把我們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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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瞬間陷入死寂，隻有傷員的呻吟聲在山穀中回蕩，仿佛是對即將到來的災難的哀鳴。石頭握緊砍柴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那...那我們怎麽辦？守在據點等他們來轟？難道就這麽坐以待斃？"
    "以攻為守！"楊濤突然撕開壓縮餅幹包裝，碎屑濺在染血的地圖上，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主動端了鬼子的黑石嶺炮樓！連長，敢不敢跟我們幹票大的？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楊兄弟，你們畢竟不是正規部隊..."連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濤截斷。
    "正規部隊？"楊濤抓起半塊焦黑的彈片，在掌心劃出滲血的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南京城裏八萬中央軍，坦克大炮齊全，結果三十萬同胞被趕進長江！現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時候！"他轉向村民，沾滿硝煙的臉上綻開瘋狂的笑，"願意跟著我把炮樓炸上天的，站出來！我們不能再任人宰割！"
    "我去！"石頭第一個衝出隊列，胸前掛著用獸皮縫製的彈藥袋，眼神中充滿了無畏和堅定。
    "算俺老周一個！"獵戶晃了晃腰間的火藥葫蘆，裏麵新填的硝石沙沙作響，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助威。
    王家村老村長將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聲音堅定而有力："楊頭兒為保村子連命都豁出去了，俺們全村老少就是拚光最後一個人..."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也要給死去的孩子們報仇！"
    眨眼間，三十餘名手持農具、土槍的村民聚成方陣，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決心和勇氣。八路軍連長望著這些眼神堅毅的麵孔，緩緩摘下被硝煙熏黑的軍帽，心中充滿了敬意："好！我帶三個戰士配合行動。但有兩個條件——第一，作戰計劃必須由我方製定；第二..."他的目光掃過楊濤戰術背心上的多功能工具，"所有繳獲要優先補充給養。我們要確保有足夠的物資來應對接下來的戰鬥。"
    楊濤盯著連長胸前褪色的布質胸章，那裏原本繡著的"抗日"二字已模糊不清。沉默片刻後，他伸出染血的手，眼神堅定而執著："可以。但戰場上，我的人隻聽我的命令。我們有自己的戰鬥方式和原則！"
    深夜的岩洞據點內，篝火劈啪作響，火星四濺。楊濤將日軍少佐的軍裝鋪在岩石上，煤油燈的光芒照亮了肩章上的金菊徽章。八路軍通訊員突然舉著繳獲的步話機衝進來，神色緊張："連長！總部急電，詢問是否發現使用特殊火器的武裝力量！他們已經注意到我們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楊濤身上。他慢慢戴上軍帽，帽簷陰影遮住眼底的寒光，聲音低沉而有力："告訴總部，這裏有群不想再當活靶子的中國人。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戰鬥到最後一刻！"岩洞深處，未完工的"沒良心炮"靜靜佇立，鐵桶表麵還殘留著鑄造時的火星，仿佛在等待著下一次撕裂夜空的轟鳴，等待著向敵人發出最猛烈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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