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戰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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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戰略抉擇
1941年2月20日傍晚,南京城籠罩在鉛灰色的雲層之下,殘陽的餘暉被硝煙浸染成暗紅色,如同未幹的血跡塗抹在破碎的城牆之上。滅寇軍臨時指揮部內,潮濕的黴味混合著煤油氣息,穿堂風裹挾著遠處零星的炮聲,從彈孔密布的窗戶灌進來,將懸掛的作戰地圖掀起陣陣褶皺。楊濤坐在斑駁的長桌後,手中握著一塊蘸油的破布,反複擦拭著佩劍。劍身映出他緊鎖的眉頭,防毒麵具隨意掛在椅背上,脖頸處的毒氣疤痕在昏暗中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司令!"朱宸抱著一摞電報撞開木門,軍靴在青磚地上打滑,濺起幾星泥點。他臉色蒼白,額角還沾著未擦淨的汗水:"重慶方麵正式下令,要求滅寇軍一個月內撤出南京,將防務移交中央軍。"他展開電報紙,手指在末尾猩紅的印章處停頓,紙張因反複揉捏而發出細微的脆響,"上麵說這是"統一抗戰部署"的需要。"
彭博正在往槍膛裏壓子彈,聞言猛地將彈夾拍在桌上,金屬碰撞聲驚飛了梁上的一隻老鼠。"放屁!"他脖頸處的舊傷因激動滲出血珠,染紅了衣領,"老子們在雨花台和鬼子拚刺刀,拿命換來的南京城,憑什麽拱手讓人?上個月中央軍在皖南丟了三個師,現在倒想起收桃子了?"他抓起水壺猛灌一口,酒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圖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老周推了推起霧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地圖上快速遊走。他的鉛筆尖在標注中央軍調動路線時微微顫抖,在津浦線旁畫下一連串密集的問號:"根據最新情報,薛嶽部兩個整編師正沿津浦線北上。但他們裝備陳舊,每個士兵平均不到五發子彈,後勤補給全靠沿途征糧......"他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防空警報撕裂,尖銳的聲響如同利爪,刮擦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
陳淑貞抱著急救箱衝進來,白大褂下擺還沾著新鮮的血跡,發絲淩亂地黏在汗濕的額頭上:"城西發現日軍偵察機!"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凝重的表情,喉結動了動,"又要打仗了嗎?"
楊濤將佩劍收入劍鞘,金屬碰撞聲清脆而冷冽。他站起身時,長凳與青磚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可以交給他們。"他的聲音平靜得令人心悸,走到地圖前,指尖重重劃過長江防線蜿蜒的輪廓,"朱宸,統計現有兵力部署。彭博,安排各營清點彈藥——我們走之前,要把工事加固到最高標準。紫金山的暗堡必須重新檢修,秦淮河的雷區也要加密。"
"司令!"林曉梅舉著相機衝進來,鏡頭上還沾著下午拍攝時的泥漿,背帶勒得肩膀生疼。她翻開記事本,上麵用紅筆圈著緊急電報:"華僑商會剛發來消息,陳嘉庚先生對移交南京一事極為不滿,南洋僑胞捐的物資......"
"告訴陳先生,滅寇軍撤出是戰略轉移。"楊濤轉身時,燭火照亮他眼底跳動的寒芒,"但有句話要帶到:如果南京下次再被我們奪回來,就永遠不會再交出去。"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喝盡最後一口冷茶,茶漬在杯底沉澱出深色的漩渦,"老周,調出日軍近三個月的活動軌跡,我要知道他們對這次防務交接的反應。小鬼子的鼻子比狐狸還靈。"
王虎突然踹開房門,棉襖上結滿冰碴,腰間的手榴彈串隨著動作嘩啦作響。"兄弟們聽說要撤,都炸鍋了!"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方言,震得窗欞嗡嗡作響,"三營張連長說,除非把他綁在卡車裏,否則死也要守在紫金山!五連的新兵蛋子更絕,把刺刀都磨得能刮胡子,說要和鬼子拚到最後一個人!"
陳淑貞突然開口,聲音輕卻帶著顫音:"傷員怎麽辦?轉移路上至少要損失三成。"她展開記錄本,上麵密密麻麻記滿了藥品缺口,字跡被淚水暈染得模糊,"盤尼西林隻剩二十支,消炎藥早就斷了,轉移途中一旦傷口感染......"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楊濤摘下軍帽,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發根處還沾著戰場上的硝煙。"征用城內所有馬車,重傷員優先撤離。"他轉向朱宸,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聯係地下交通站,在蕪湖、安慶設立臨時醫療點。無論如何,不能讓一個兄弟死在轉移路上。"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傳來劇烈震動,桌上的油燈左右搖晃,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是長江對岸的日軍在試炮。"老周盯著地震監測儀,鉛筆在圖紙上劃出顫抖的曲線,"距離我們十七公裏,方位......"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與楊濤對視一眼——這個距離,恰好覆蓋中央軍未來的防線。
彭博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無盡的嘲諷,震得牆角的蛛網簌簌掉落。"小鬼子這是提前給"友軍"放煙花呢!等咱們一撤,他們怕是連三天都守不住!"他抄起牆角的炸藥包,雷管在昏暗中泛著冷光,"要不臨走前把城牆炸了,省得便宜那幫廢物!省得他們把南京城再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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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楊濤厲喝一聲,聲如驚雷。他展開陳嘉庚發來的密電,上麵用紅筆圈著關鍵信息:"南洋機械師已秘密抵達香港,兵工廠設備正在轉運。"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漲紅的臉,"南京可以交,但我們的根基不能丟。兵工廠的圖紙、機床,必須連夜轉移。紫雲山的地下車間要加強警戒,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去。"
林曉梅舉起錄音設備,紅色的指示燈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司令,我想做一期特別報道。就叫《南京答卷》——讓全國百姓聽聽,滅寇軍為什麽撤,中央軍又能不能接得住。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不是敗退,而是為了更長遠的抗戰!"她的手指按在快門上,掌心已滿是汗水。
陳淑貞突然抓住楊濤的衣袖,白大褂袖口還沾著傷員的膿血:"那些幫助過我們的百姓怎麽辦?日軍肯定會報複!城西的王鐵匠,為了給我們鍛造刺刀,把祖傳的鐵鍋都熔了;還有秦淮河的船工們,冒著生命危險幫我們運傷員......"她的眼中泛起淚光,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
"組織百姓轉移。"楊濤的聲音低沉卻堅定,"用船運到皖南山區。每戶發五斤糙米、兩包鹽。告訴他們,滅寇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白白犧牲。"他望向窗外,暮色中四色軍旗仍在飄揚,盡管旗麵已破損不堪,彈孔密布,"朱宸,起草電文:滅寇軍將於三月二十日前完成防務移交。但有言在先——若南京再次淪陷,本軍將自行收複,不再受任何政令約束。這是我們對南京百姓的承諾,也是對侵略者的警告。"
老周推了推起霧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楊濤像是猜到了眾人的心思,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把我們用不上的三八步槍都給薛嶽將軍,子彈也配足五個基數。糧食庫裏還剩的二十噸糙米,分出一半給他們。"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柔和,仿佛回憶起某次戰役中薛嶽部隊的英勇表現,"薛嶽將軍在萬家嶺大捷殲敵上萬,是實打實打鬼子的好部隊。咱們不能讓真心抗日的兄弟寒心。這些武器和糧食,交到他們手裏,能多殺幾個鬼子,能多保護一些百姓。"
彭博瞪圓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司令!那些槍和糧食,可都是兄弟們在死人堆裏搶出來的!是用命換來的!"
"正因為是拿命換來的,才更要物盡其用。"楊濤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零星的戰火,炮彈的火光在雲層間炸開,如同末日的閃電,"薛嶽將軍的部隊裝備差,彈藥缺,很多士兵還在用漢陽造,甚至是大刀長矛。這些物資交到他們手裏,能讓更多的戰士活下來,能讓更多的家庭團圓。"他轉身時,防毒麵具的帶子在頸間晃動,"記住,我們的敵人隻有一個,就是日本侵略者。在趕走侵略者之前,隻要槍口還對著鬼子,就是我們的友軍。"
王虎撓了撓頭,憨厚的臉上滿是不解:"可萬一他們......"
"沒有萬一。"楊濤打斷他的話,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就算將來真有分歧,那也是後話。現在,隻要他們願意抗日,我們就幫他們。交接時派最得力的參謀,把南京城的布防圖、暗堡位置、雷區分布都詳細交代清楚。我們不僅要交陣地,還要教他們怎麽守。"
指揮部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唯有煤油燈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的炮響。老周默默在本子上記錄,筆尖沙沙作響,寫下一行行戰略部署。陳淑貞低頭整理著急救箱,將最後幾支珍貴的藥品重新包好。林曉梅則在角落裏調試著錄音設備,準備記錄下這一重要時刻。
片刻後,楊濤披上軍大衣,毒氣疤痕在領口若隱若現。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仿佛要將他們的麵容刻進心裏:"通知各部隊,今夜起進入一級戒備。我們要讓中央軍看看,滅寇軍撤出,是戰略,不是潰敗。"他走到門口,寒風卷著雪粒灌進屋子,吹得地圖嘩嘩作響,"而南京這座城......"他望著遠處長江上閃爍的日軍探照燈,江麵上的冰塊相互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從來不是靠一紙命令就能守住的。真正的防線,在每個不願屈服的中國人心裏。隻要我們的信念還在,南京就永遠不會真正陷落。"
夜幕徹底降臨,指揮部內的燈光次第熄滅。唯有四色軍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為即將開始的撤離默默送行。而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滅寇軍戰士們正將一箱箱彈藥重新標記,將戰壕加固到最後一刻,同時整理著即將移交的武器物資。他們知道,這次離開不是終結,而是為了在更遼闊的戰場上,給侵略者更沉重的一擊;而那些交付出去的武器與糧食,也承載著他們對共同抗日的期許,在未來的戰鬥中繼續守護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在南京城的街巷裏,百姓們也在悄悄收拾行囊,他們相信滅寇軍的承諾,相信這座城市終將迎來勝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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