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枯骨營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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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河新寨飄著凍土味。金甲屍胸口的血晶石紅得刺眼,照得冰渣堆發亮。青鼎侍拄著斷鐮,指頭凍得發紫,哈出口白氣:“墨老鬼半條腿埋這兒……夠給他當棺材了。”
    月織姬指尖撚著冰花,點在炸塌的冰窟口。寒氣鑽縫下湧,凍實了新拱起的土包。窟口徹底堵死,隻剩那截凍硬的老鬼綠腿插在雪裏,像根爛樹杈。
    裴渺踹開腳邊碎冰,胸口疤紋跳得緩了。地底咚咚聲悶得幾乎聽不見,像困獸咽氣。
    “冰窟窿封實了?”老蒼頭哆嗦著湊近。剛湊前,窟頂凍土“哢”的裂細紋!縫裏擠出點墨綠水珠!
    “毒根沒死透!”雷拓操起新削的木矛就要紮。
    裴渺按住矛杆:“縫太窄,紮不透地底。留條縫…放它喘氣。”他蹲下抓把雪泥糊裂縫口,“憋死它。”
    疤臉衛們拖出凍僵的傷號。麻杆兒胸口燎泡結黑痂,靠火堆啃凍餅。枯河婦人抱著胳膊抖,有個年輕媳婦手攥著冰鑹不放,眼直勾勾的。
    青鼎侍踢開墨崖的斷腿,腰牌啪嗒掉冰上。撿起裂成兩半的銅片,她往破藤甲上比劃:“銅牌廢了……金叔胸口的疤倒是多吃了塊晶石,賺了。”又把銅片隨手甩給雷拓,“小子,給新寨刻個門牌!”
    寨角避風的石窩裏,枯河婦人擠成一團。年輕媳婦縮在最裏,手裏的冰鑹攥出冷汗。她叫穗娘,男人被枯河吞了,隻剩這把男人磨尖的冰鑹。
    “灶膛……”她盯著裴渺拖傷號的背影,“真能護住咱?”
    老蒼頭分著苦草根熬的湯:“護不住也得拚!墨老鬼的藤根吃了俺們多少親人?死也拽下它一口肉!”
    寨子正中紮起火堆。裴渺扒開焦泥坑,坑底散著血晶芽的碎渣,裹著黑油絲,像凍僵的水蛭。
    “留這坑養花?”青鼎侍嗤笑。
    裴渺抓把熱灰灑坑裏:“毒池子。埋屍種苗的,遲早炸鍋。” 他指崖壁,“在那兒刨石窩紮營。”
    雷拓帶人撬岩縫。石頭又冷又硬,少年用斷矛尖撬石皮,指甲蓋滲血。幾個枯河小子抄木棍幫忙,吭哧吭哧鑿。
    忽有枯河老頭跪下來,磕得額頭結冰:“裴爺!娃們沒爹護著…你給口灶火飯吧!”身後幾個半大孩子跟著跪倒,臉凍得發青。
    裴渺胸口疤紋突突跳。他抓過少年鑿下的青石塊,扔進寨門口火堆。火苗猛地躥高,把石頭表麵燎得滋滋冒煙。
    “枯河人骨頭硬,能砍藤根。”他聲音混著火堆劈啪,“從今起,就是枯骨營的人。”
    穗娘猛地抬起頭,握著冰鑹的手指攥得死白。
    幾日後天放晴。枯骨營的石窩棚貼著崖壁,冷風從頭頂吹不著。新寨門立起來,掛著雷拓拿柴刀劈出來的歪匾——青鼎侍站石頭上指:“‘枯骨營’仨字都寫不全?念書去!”
    雷拓啃幹餅傻笑。疤臉衛們把焦灘扛來的舊銅鍋架上,湯氣飄起白霧。老蒼頭給娃們敷草藥,邊講神屍大戰老樹精。
    月織姬立高處看封冰窟。冰土堆靜悄悄,隻有寒風卷幾粒雪沫。
    裴渺擦著火疤背身立著。地脈咚咚聲沉進骨子裏,像憋悶的鼓。一絲暖熱忽然貼胳膊——穗娘端著土陶碗:“裴爺…熱羊奶。”奶膻味裹著炭灰氣。
    青鼎侍腰牌早換新的,黃銅麵刻三道爪痕。她溜達過來湊湯鍋,忽然掐穗娘胳膊:“挺水靈的丫頭,別指望這灶膛疼人!老娘腰還酸著呢!”
    穗娘臉臊得通紅。月織姬的視線掃過來,冰指敲了敲鍋沿。鍋裏奶湯結了薄霜。
    “冰坨子別凍奶!”青鼎侍舀瓢熱湯潑霜麵。奶湯混了霜渣流進新刻的木碗裏。
    裴渺接過碗灌一口。熱辣奶味直撞喉嚨,混著青鼎侍嚷的“酸腰”,攪得胸口疤紋溫溫燙。
    夜深人靜。枯骨營呼嚕聲裏,月織姬翻上封窟的冰土堆。冰層縫極小,她用發絲細的冰針往縫裏滴寒氣。
    下探百尺深,寒氣觸到團跳動的暖肉——指骨大小的神屍骨核,裹在黑油裏,隔空吸著寒氣。骨核被寒氣激了下,縮成豆粒。
    月織姬正要引冰爆核,寒氣深處突然卷上道混著土腥的暖意!寒氣被頂回來,凍得她指尖發麻。另股煞氣…在底下托著神屍核!
    寨中石窩裏,裴渺胸口疤紋紅光閃。他翻個身,夢到片火燒林。火堆是青鼎侍腰上新疤的形狀。
    冰土堆上,月織姬袖攏霜花跳落。骨核太小,又被地脈裹住,爆不成。她望了眼寨外凍河,眼底結冰霜。
    枯骨營的獵旗在風裏抽著響。旗杆下土坑新填滿碎石——那是血芽坑被埋實的記號。凍河反著月光,遠處墨崖拖斷腿的腳印早已被雪抹平。
    崖角暗處,穗娘攥著冰鑹磨石尖。刃口映著雪光,像新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