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鼓聲剛剛敲過，廬州城就陷入了一片沉寂。包拯三人潛伏在譽王爺廢棄別院的西牆外，月光被烏雲遮蔽，隻剩下幾顆稀稀疏疏的星星點綴夜空。院牆內黑黢黢的，唯有西廂房透出一點微弱光亮。
    "守衛剛換過崗了，"展昭低聲道，"西側有兩個，東側有三個，一看都是練家子。"
    公孫策從藥囊中取出三粒藥丸："我們都服下，可以抵抗住一個時辰的迷魂香。"
    包拯點點頭，將藥丸含在嘴裏，一股辛辣之氣直衝他的腦門。他最後檢查了一下袖中的紅布鞋和字條，輕聲道："按計劃行事，發現孩童先救出來，同時也要找到證據。"
    展昭縱身一躍，如夜貓般輕盈就翻上牆頭，確認安全後向下麵打了一個手勢。包拯和公孫策借助他拋下的繩索依次攀上。三人悄無聲息地躲在院內一叢枯竹後。
    這時西廂房的門虛掩著，裏麵傳出細微的說話聲。包拯示意展昭去解決掉暗哨，自己與公孫策則潛至窗下。他們透過窗紙的破洞，隻見屋內點著一盞油燈，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正在整理一排小小的紅布鞋。
    "快點，紅姑馬上要來了。"老婦人催促旁邊的小丫鬟，"今晚要送三個孩子過去，鞋子都得準備好。"
    小丫鬟怯生生地問："王婆婆，這些孩子真的會被送到好人家嗎？"
    老婦人怪笑一聲："當然，會比他們原來的家好千百倍！"她突然壓低聲音，"記住，千萬別在孩子麵前摘下麵紗，他們記住你的臉就麻煩了。"
    包拯與公孫策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震驚之色。公孫策用口型無聲地說："這是在拐賣孩童？"
    包拯搖著頭，指了指屋內一個半開的箱子——裏麵放著幾個小瓷瓶，正是太醫院特製的藥瓶！
    突然，遠處傳來腳步聲。三人迅速隱蔽起來。隻見一個身著紅裙、麵戴輕紗的女子款款走來，右手提著一個燈籠，左手拎著一個大食盒。
    "紅姑來了！"老婦人急忙迎出去，"都準備好了，就等您驗貨。"
    紅衣女子聲音清冷："今日的藥喂了嗎？"
    "喂了，孩子們都睡得很熟。"老婦人諂媚道。
    紅衣女子點了點頭："帶我去看看。"
    等那兩人走遠後，包拯立刻低聲道："展兄跟著她們，我和公孫兄去搜查這屋子。"
    展昭無聲地尾隨而去。包拯和公孫策閃入西廂房，小丫鬟嚇得剛要叫出聲，被公孫策一指點中穴道，小丫鬟便癱軟倒下了。
    "看這個！"包拯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裏麵整齊碼放著數十隻紅布鞋，每隻鞋底都繡著那種古怪的符文。他拿起一隻細看，符文是用某種暗紅色絲線繡成的，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影。
    公孫策查看了那些藥瓶："是迷魂香，但摻雜了曼陀羅和忘憂草，能讓人長時間昏睡且喪失記憶。"
    包拯突然按住太陽穴，一陣刺痛襲來。他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麵：紅色裙角，一隻白皙手腕上的蝴蝶狀胎記，還有刺鼻的藥香...…
    "包兄？"公孫策關切地問。
    包拯搖頭示意無礙，繼續搜查起來。在妝台抽屜裏，他發現一本冊子，裏麵記錄著數十個孩童的姓名、年齡和生辰八字，最近記錄的條目正是李員外家的小公子。
    "這些生辰…..."公孫策湊過來看，"全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男童！"
    包拯心頭一震："不會又是某種邪術？"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展昭的哨聲——這是他們通知對方出現危險的信號！
    兩人急忙衝出屋子，循聲奔向院後一座假山。假山旁的地上倒著兩個昏迷的守衛，展昭站在一個黑洞洞的入口處向他們招手。
    "這裏有地下密室，"展昭簡言道，"剛看見至少有十個孩童，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
    三人迅速進入地道。一步步石階陡峭向下，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香氣，越往下走越是濃重。公孫策又取出幾粒藥丸分給二人："含住，別吐氣。"
    到了盡頭，眼前是一間寬敞的石室。牆壁上插著火把，照出了十幾個小床，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六到八歲的男童，他們麵色蒼白，呼吸微弱。牆壁上刻滿了與紅布鞋上相同的符文，在火光映照下仿佛在蠕動。
    "天呐…..."公孫策聲音發顫，"這是…..."
    包拯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個床前，認出床上正是失蹤的李家小公子。他輕輕拍了拍孩童的臉頰，但毫無反應。
    "用這個。"公孫策遞來一個小瓶，"放在鼻下讓他聞聞。"
    包拯照做片刻後，孩子眼皮顫動，微微睜開眼，但目光渙散，很快又昏睡過去。
    "藥效太深，需要多次解毒才行。"公孫策說道。
    展昭突然警覺地轉身："有人來了！"
    石門處傳來腳步聲，紅衣女子冰冷的聲音響起："我早料到你們會來。"
    三人迅速擺出防禦的姿態。紅衣女子緩步走入火光中，麵紗已經摘下，露出一張三十餘歲的秀麗麵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那個鮮豔的蝴蝶狀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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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如遭雷擊，童年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血案那夜，就是這個胎記的主人將母親推倒在地！
    "你…..."包拯聲音嘶啞，"你是誰？"
    女子目光複雜地注視著包拯："你長得真像你娘。"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包拯聽後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公孫策急忙扶住他，警惕地盯著女子："你是何人？為何要囚禁這些孩童？"
    女子沒有應答，反而看向包拯："你不記得我了？七年前那個月圓之夜，我可是特意放過了你的。"
    包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破碎的記憶逐漸拚起來接：血、哭聲、母親將他塞進米缸時絕望的眼神...…
    "包家血案…...是你所為？"包拯強忍住頭痛質問她。
    女子輕笑一聲："我隻是執行者。"她突然轉向展昭，"展少俠，你師父沒告訴過你，有些案子查不得嗎？"
    展昭眼神一凜："你認識我師父？"
    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老婦人尖聲叫道："紅姑！官兵朝這邊來了！"
    女子臉色一變，迅速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往地上一摔，頓時濃煙彌漫。公孫策大喊："閉住呼吸！是迷魂香！"
    三人急忙閉氣後退。煙霧中，女子的聲音緩緩飄來："包拯，想要知道真相，就單獨來城隍廟後的老槐樹下找我。隻準你一人前來，否則這些孩子都得死！"
    煙霧散去後，女子已不見蹤影，而石室另一側的門大開著，十幾個孩童的床上空空如也！
    "追！"包拯率先衝出去，卻被展昭攔住。
    "恐有埋伏！"展昭話音剛落，數支弩箭從暗處射來，他揮劍格擋開，但仍有一支擦過他的手臂。
    公孫策從藥囊中抓出一把粉末撒向弩箭來處，黑暗中立刻傳來幾聲慘叫。
    "先撤！"包拯咬牙道，"官兵馬上到，我們別被牽連了！"
    三人循著原路退出密室，剛走出假山，就見院牆外火把如龍，廬州府的官兵已將別院團團圍住了。
    "這邊！"展昭帶路，三人從一處隱蔽的破洞鑽出，避開了官兵的視線。
    回到安全處，包拯一拳砸在樹上，指節滲出血絲，十分遺憾地說："就差了一步！"
    公孫策按住他的肩膀："至少我們知道了孩童失蹤案的真相，也確認了這與包家血案有關聯。"
    展昭撕下衣角包紮了手臂的傷口："那女子明顯認識你的父母，她的話可信嗎？"
    包拯深吸一口氣："半真半假吧。她想引我單獨見麵，必有所圖謀。"
    公孫策沉吟道："那些孩童的生辰全是陰年陰月陰日，而且牆上的符文我認得一些，是某種古老的續命之術…..."
    "續命？"包拯猛然抬頭。
    "傳說以特定命格孩童的精氣為引，可延年益壽。"公孫策神色凝重，"但這是邪術，早被朝廷禁止了。"
    展昭皺著眉："譽王需要續命之術？"
    包拯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掏出那本名冊："查查這些孩童的父親，是否都曾與譽王府有關聯。"
    公孫策翻閱片刻，突然指著一個名字："這個張鐵柱，七年前是譽王府的轎夫；還有李德銘，做過王府的馬夫…..."
    包拯眼中閃過銳光："所以七年前和現在的失蹤案，目標都是這些曾在王府做過事的人的孩子？"
    "但為什麽呢？"展昭不解。
    公孫策忽然道："或許…...這些孩子的父親在王府期間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
    遠處傳來官兵的號令聲，三人知道必須要盡快離開。包拯最後望了一眼被火把照得通明的別院，低聲道："明晚我去見那女子，你們…..."
    "休想！"展昭斬釘截鐵。
    公孫策也搖著頭："太危險了。"
    包拯卻露出堅定的神色："我又不是魯莽行事的人。公孫兄精通易容術，展兄輕功卓絕，我們這般…..."
    三人低聲商議著，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夜風掠過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預示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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