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俯身凝視井中的血水，十二片銅鏡碎片在水麵緩緩旋轉，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景象。最後那片鏡中，"包懷遠"的拳頭突然擊穿水麵，濺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子時"二字。
    "大人小心！"展昭一把拽住包拯後領將他拉開。血珠墜回井中時，水麵突然沸騰，十二片銅鏡碎片同時沉入水底，發出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公孫策用帕子包著井繩打撈，提上來的木桶底部沉澱著暗紅色的粉末。"是朱砂混著鐵鏽。"他撚起些許在指尖搓揉，突然皺眉，"還有骨灰的味道。"
    包拯接過木桶，發現桶壁內側刻著細小的紋路。晨光斜照時，那些紋路竟組成一幅簡圖——十二個星點環繞著中央的六角形，像極了他們在地宮見到的銅鏡排列。
    "去軍械庫。"包拯將木桶倒扣在石板上，朱砂粉末簌簌落下，在地麵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展兄，你方才說的暗道入口在何處？"
    展昭用劍尖在地上畫出簡圖："從此處假山往西三十步，有棵百年老槐。樹幹中空處藏著機關，轉動樹瘤就能......"
    "報！"衙役匆匆跑來，官靴沾滿泥漿，"呂府地宮起火了！救火人員發現十二具女屍，都穿著......都穿著嫁衣！"
    三人趕到時，地宮入口已被燒得坍塌。焦黑的木梁間不時竄出青藍色火苗，空氣中彌漫著古怪的甜腥味。包拯蹲下身，從瓦礫堆裏撿起半片未燒盡的黃綾，上麵殘留著"鏡塚"二字。
    "大人看這個。"仵作老周捧來一個漆盤，盤中放著半塊焦黑的骨片，"屍體燒得太徹底，隻剩這半塊額骨。但您看骨麵上的刻痕......"
    公孫策舉起骨片對著陽光，眯起眼睛："是字！像是"赦"字的右半邊......"
    "不對。"包拯突然奪過骨片，手指微微發抖，"這是銅鏡背麵的卡槽痕跡！"他從袖中取出地宮找到的小銅鏡，將骨片邊緣對準鏡背凹槽——嚴絲合縫。
    展昭劍眉緊蹙："所以那些不是屍體......"
    "是銅鏡的化身。"包拯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十二位公主，真的化成了鏡子。"
    黃昏時分，軍械庫外的老槐樹下。展昭按圖索驥找到樹瘤機關，轉動時發出"哢噠哢噠"的齒輪聲。地麵突然塌陷出一個六尺見方的洞口，石階上布滿了青苔，縫隙裏鑽出幾株慘白的菌菇。
    "小心台階。"公孫策點燃火折子，火光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線條組成無數雙眼睛的圖案，瞳孔處都嵌著米粒大的銅片，隨著火光閃爍出詭異的光澤。
    包拯撫過壁刻，指尖沾上黏膩的黑色物質："是混合了人血的朱砂。這些眼睛......都在流淚。"
    下到最底層，十二麵銅鏡呈放射狀排列在圓形石室中。每麵鏡子都用鐵鏈鎖著，鏈子上掛滿褪色的紅綢。中央石台上放著一口水晶棺，棺中躺著一個穿紅嫁衣的少女，雙手交疊在胸前，掌心裏捧著一麵破碎的銅鏡。
    "是周家姐妹的......"公孫策突然捂住口鼻，"味道不對！"
    棺中少女突然睜眼，右眼是正常的黑瞳，左眼卻泛著琥珀色光澤。她機械地轉動脖頸，發出木材斷裂般的"咯吱"聲。
    "包大人來晚了。"少女的聲音像是多人同時開口，夾雜著金屬摩擦的雜音，"赦罪詔......已經......"她的身體突然塌陷，嫁衣裏湧出大量的銅鏡碎片，叮叮當當散落一地。
    展昭劍尖挑起嫁衣，內襯上繡著一幅完整的地圖："是皇陵！先帝陵寢的構造圖！"
    包拯拾起水晶棺蓋，背麵用金粉寫著："以鏡為塚，以血為引。子時三刻，真相自現。"落款處蓋著一個模糊的鳳印，印泥中混著細碎的金箔。
    "回府衙。"包拯突然轉身，"準備祭品——三斤陳年朱砂、十二匹素綾、還有......"他頓了頓，"展護衛，你去取那套先帝賞賜的青銅酒器。"
    深夜子時，包拯獨自在書房擺弄銅鏡。他將十二枚銅錢按特定方位排列，中央放著那麵小銅鏡。當更漏滴下第三刻的水珠時，銅鏡突然射出血色光柱，在牆麵投出一段文字：
    "景佑三年七月初七，十二女以身為祭，鎮守國運。然呂氏篡詔，以銅鏡封魂......"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包拯吹滅蠟燭的瞬間，一支弩箭穿透窗紙，將銅鏡擊得粉碎。黑暗中響起衣袂翻飛之聲，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展昭提著一個黑衣人躍入書房："刺客服毒了，但我在他懷裏發現了這個。"他展開油紙包，裏麵是半塊鳳紋玉佩，"雕工是宮裏的樣式。"
    包拯摩挲著玉佩斷裂處，突然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匠作錄》："你們看這個缺口——"他指著書上的插圖，"先帝曾命工匠打造十二麵銅鏡，每麵鏡框都留有卡槽，專為鑲嵌這種鳳佩！"
    公孫策突然拍案："所以紅鞋幫要找的不是詔書，是能解開銅鏡封印的鑰匙！這些玉佩......"
    更漏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三人衝入院中，隻見井水沸騰如煮，水麵浮起十二個氣泡，每個氣泡裏都裹著一片銅鏡碎片。當子時的月光直射井底時，所有的碎片同時折射出光斑，在院牆上拚出一個完整的"赦"字。
    字跡消散時，遠處皇陵方向傳來沉悶的鍾聲。包拯望著那個方向，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多出了一截——那分明是一個戴鳳冠的女子身影，正緩緩抬起手指向皇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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