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靠岸時，揚州碼頭已籠罩在暮色之中。包拯剛踏上棧橋，一名驛卒急匆匆奔來，遞上一封火漆密封的公文。公孫策接過拆閱，麵色驟然一變。
    "大人，樞密院急令，命您即刻回京述職，不得延誤。"
    展昭劍眉一挑："這個節骨眼上召回？未免太過巧合。"
    包拯接過公文，指尖撫過紙麵上鮮紅的樞密院大印。印泥尚未幹透，在暮色中泛著暗紅的光澤，像極了凝固的血跡。
    "傳令下去，明日卯時啟程。"包拯將公文折好收入袖中，"公孫先生，你帶人徹查劉璋在揚州的宅邸，不要放過任何文書往來。展護衛，隨我去見一見揚州水師統領趙戩。"
    水師衙署燈火通明，趙戩聽聞包拯到訪，匆忙迎出。這位四十餘歲的將領甲胄未卸，額角還帶著汗漬，顯然剛從校場歸來。
    "包大人深夜到訪，末將有失遠迎。"趙戩抱拳行禮，甲葉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包拯目光掃過廳內懸掛的海防圖："趙統領勤於軍務，實乃朝廷之福。本官此來，是想請教伏波島之事。"
    趙戩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伏波島？那荒島多年無人問津，大人為何突然提起？"
    "今日水師巡邏船可有異常？"包拯不答反問，指尖輕叩茶幾。
    "這......"趙戩放下茶壺，"申時三刻接到報告，說有商船在伏波島附近遊弋，末將已派兩艘快船前去查探。"
    展昭突然開口："統領派的是哪兩艘船？船號為何？"
    趙戩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這個......是"海鷹"與"浪湧"號。"
    "怪事。"展昭冷笑，"下官方才路過碼頭，分明看見"海鷹"號停泊在港，船員正在卸貨。"
    趙戩額頭滲出細汗："許是......許是記錯了船號......"
    包拯從袖中取出那份染血的名單，緩緩展開："趙統領的名字，為何會出現在這份名單上？"
    趙戩麵色陡變，猛地後退兩步，右手按上腰間佩刀。展昭身形一閃，劍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趙統領，"包拯聲音平靜得可怕，"伏波島上發現五門新式霹靂炮，炮口正對揚州城。你可知私藏軍械，該當何罪？"
    趙戩麵如死灰，突然雙膝跪地："大人明鑒！末將也是被迫為之！三個月前，樞密院送來密令，命我秘密運送軍械至伏波島，說是......說是演練新式海防......"
    "密令何在？"
    "每次傳令後即收回銷毀......"趙戩突然抓住包拯袍角，"但末將留了個心眼，記下了傳令人的特征！那人右手缺了小指，說話帶著京東口音！"
    包拯與展昭交換一個眼神。京東口音，缺指——這特征與樞密院知事崔煥完全吻合。
    離開水師衙署時，夜已深沉。展昭低聲道："大人，崔煥是龐太師的門生......"
    "先不要打草驚蛇。"包拯望著黑沉沉的夜空，"公孫先生那邊該有收獲了。"
    公孫策果然在劉璋書房有了驚人發現。他捧著一本賬冊迎上來，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大人，劉璋記錄了一筆特殊的漕糧調撥，接收方竟是——"
    "樞密院軍需司？"包拯接過賬冊，眉頭緊鎖，"漕糧向來由戶部調配，樞密院怎會......"
    "更蹊蹺的是這批糧食的去向。"公孫策翻到最後一頁，"標注的是"東海賑濟"，可東海近年並無災情。"
    展昭忽然想起什麽："伏波島上那些工匠，他們說被抓來前都吃過官府的賑災糧！"
    包拯猛地合上賬冊："賑災糧中下藥，擄掠工匠......好精妙的手段。公孫先生，立即查證近年來所有以樞密院名義調撥的賑災糧去向！"
    次日清晨，包拯的官船剛剛駛離揚州碼頭，一艘輕舟便從蘆葦蕩中悄然尾隨。船艙內，包拯正與公孫策推敲案情。
    "崔煥區區五品知事，絕無可能調動如此多資源。"公孫策鋪開一張名單，"下官徹查發現，近兩年各地上報的工匠失蹤案，多發生在發放賑災糧之後。"
    包拯指尖劃過一個個地名："青州、徐州、揚州......皆在東南沿海。看來七星盟布局已久。"
    展昭掀簾而入，壓低聲音："大人，有尾巴跟著我們，要不要......"
    "不必。"包拯淡然道，"讓他們跟。你派兩個機靈的人，暗中記下對方船號與特征。"
    官船行至晌午，前方河道突然變窄。兩岸蘆葦叢生，正是埋伏的絕佳地點。展昭的手始終按在劍柄上，目光如鷹隼般掃視水麵。
    "來了。"他忽然低聲道。
    幾乎同時，三艘快船從岔道衝出，呈品字形包抄而來。船上黑衣人張弓搭箭，箭頭發黑，顯然淬了劇毒。
    "保護大人！"展昭厲喝一聲，長劍出鞘，將迎麵射來的箭矢盡數擊落。
    包拯卻神色不變，反而走到船頭，高聲道："諸位既是樞密院差遣，何必藏頭露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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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動作一滯。為首者扯下麵巾，露出一張刀疤縱橫的臉："包大人好眼力。既然如此，就請大人移步，我家主人有請。"
    "若本官不願呢？"
    刀疤臉冷笑："那就休怪我等無禮了！"他一揮手，黑衣人紛紛亮出兵刃。
    就在此時，下遊突然傳來隆隆鼓聲。四艘水師戰船破浪而來，船頭旗幟獵獵，正是揚州水師的"海鷹"號等戰船。
    "大人勿憂！末將來遲！"趙戩立在船頭高聲喊道。水師弓箭手張弓搭箭，頃刻間壓製住黑衣人。
    混戰中，刀疤臉突然掏出一個竹筒，對準包拯。展昭眼疾手快，一劍劈去，竹筒應聲而斷，爆出一團紫色煙霧。
    "閉氣！"公孫策大喊，卻已遲了。兩名靠近的衙役吸入煙霧，頓時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刀疤臉趁機跳入河中，其餘黑衣人也紛紛棄船逃竄。展昭正要追擊，包拯卻攔住他："窮寇莫追，先救治傷員。"
    趙戩登船請罪："末將接到密報，說有人要在途中對大人不利，特來護衛。"
    包拯深深看他一眼："趙統領消息倒是靈通。"
    趙戩額頭見汗："是......是一名漁夫報信......"
    包拯不再多言，轉身查看傷員。公孫策已為兩名衙役服下解毒丸，沉聲道："是"七步斷腸散"，江湖罕見，唯有......"
    "唯有皇宮大內和樞密院秘庫才有收藏。"包拯接口道，眼中寒光閃爍，"看來我們這位對手，已經按捺不住了。"
    當夜，官船停泊在泗州碼頭。包拯獨坐艙中，就著油燈細看從劉璋處得來的賬冊。忽然，他手指一頓——某一頁的邊角處，有個極小的墨點，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
    他取來公孫策的放大鏡，發現墨點竟是一個微型的船錨圖案，與七星盟令牌上的標記一模一樣。更驚人的是，這墨跡會隨溫度變化而顯隱，用燭火稍加烘烤，整頁紙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記！
    "原來如此......"包拯眼中精光暴射。這些暗記記錄的，竟是樞密院近年來秘密調撥的軍械、糧草去向，以及——七處秘密基地的位置！
    "大人！"公孫策匆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密信，"京城來的飛鴿傳書。龐太師三日前上奏，稱東南沿海有海寇作亂，請求增派水師。"
    包拯冷笑："好一招調虎離山。若水師盡出，誰來守衛沿海州府？"他指向賬冊上的暗記，"你看，這七處基地的位置，恰好形成一道屏障，將東南沿海與內陸隔斷。"
    公孫策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是要......割據東南？"
    "不止。"包拯聲音低沉，"伏波島的潮汐儀，運河的沉箱，還有這些秘密基地......七星盟所圖非小。"
    展昭突然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大人，剛收到消息，崔煥三日前告病，實則已離京南下。"
    包拯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夜色如墨，河麵上星光點點。那些看似雜亂的線索，此刻在他腦中漸漸連成一線。
    "傳令加速航行，務必在崔煥之前抵達京城。"他轉身，眼中鋒芒畢露，"這場棋局，該到將軍的時候了。"
    官船在夜色中悄然啟程，船頭劃開的水痕很快被黑暗吞沒。誰也沒有注意到，碼頭陰影處，一個佝僂的身影正默默記下船隻離去的時辰。老者攤開掌心，裏麵躺著一枚漆黑的棋子，棋子上刻著七顆微小的星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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