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日的暴雨來得又急又猛。包拯站在皇城角樓上，雨水順著他的鬥笠邊緣淌成水簾。腳下金水河的濁浪仍未退去，水麵上漂浮的蓮花燈已被衝散，但那股若有若無的蓮花香氣卻愈發濃烈。
    "大人，驗出來了。"公孫策撐著油傘快步走來，手中銀針泛著詭異的青色，"燈油裏混了曼陀羅粉和蛇莓汁，遇水則化為迷煙。"
    展昭從懷中取出一塊濕漉漉的絹布："下遊撈到的，像是從杜清芷身上撕下來的。"
    包拯接過細看，布料邊緣繡著"戊子"二字，背麵用茜草汁畫著奇怪的符號——三個圓圈套著七個小點。
    "是《魯班書》裏的機括圖！"公孫策突然驚呼，"他們要在今日引爆三處…..."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東南方向騰起巨大的煙柱，位置正是戊子年修建的慈雲寺！
    慈雲寺已是一片火海。包拯率人趕到時，正遇上驚慌逃散的香客。寺中央的七層寶塔攔腰折斷，塔基處露出個巨大的地洞，洞中不斷湧出刺鼻的濃煙。
    "不是火藥。"展昭用濕布捂住口鼻，"是硫磺和硝石混合的毒煙！"
    包拯繞著地洞勘查，在殘破的經幢後發現塊石碑。碑文記載著慈雲寺建寺緣由——當年黃河決堤，在此處發現七口古井，井水甘甜能治瘟疫。
    "七口井…..."包拯目光一凜，"找找寺內其他地洞！"
    果然，寺內另有六處地麵塌陷，呈北鬥七星排列。每個地洞中都堆積著正在燃燒的藥材，混合產生的毒煙隨風飄向...…
    "汴京城！"公孫策聲音發顫，"他們要製造瘟疫恐慌！"
    包拯抓起把未燃盡的藥材細看："是治療傷寒的方子，但多加了一味狼毒——與解藥相克，反成劇毒！"
    "報！"衙役飛奔而來，"城南發現杜清芷的蹤跡！"
    城南舊巷的染坊前，幾個夥計正忙著搬運染缸。包拯一眼看破異常——染匠手上應有的色漬全然不見，走路的姿勢更是訓練有素的武者。
    "拿下！"
    混戰中，一名"夥計"撞翻染缸，紫紅色的汁液流了滿地。展昭劍鋒抵住他咽喉時，那人卻咧嘴一笑："晚了…..."隨即口吐黑血而亡。
    公孫策檢查染缸："不是染料，是藥汁！看顏色像是..."
    "治療瘧疾的常山配伍！"包拯踢開旁邊麻袋，露出裏麵的狼毒草，"又是以解藥製毒的把戲！"
    巷尾突然傳來馬車疾馳的聲音。包拯追至拐角，隻見杜清芷的裙角一閃而過，馬車徑直衝向汴河方向。
    汴河碼頭上停著艘華麗的畫舫。包拯帶人包圍時，舫內突然傳出琴聲。登船查看，隻見案幾上擺著個精巧的蓮花漏，沙子已將流盡。琴案旁攤著本曲譜，譜上朱筆圈出的音符連起來，竟是"戊子三驚"四字。
    "還有兩處！"包拯厲喝，"立刻排查所有戊子年建的…..."
    話音未落，城北和城西同時傳來爆炸聲！北郊的戊子倉騰起衝天火光，而西市的戊子橋則整個塌入河中。
    "戊子倉存著賑災糧，戊子橋是運糧要道…..."公孫策臉色煞白，"他們要斷糧道！"
    包拯卻盯著畫舫艙壁上的汴京全圖——三個爆炸點連成一線，正好將京城分割。而線上標記的第七個點，赫然是皇宮！
    "回宮護駕！"
    紫宸殿外已亂作一團。包拯衝進殿內，隻見皇帝癱在龍椅上，麵前攤開的奏折上濺著可疑的褐色液體。禦醫顫抖著稟報："陛下飲了參湯後突然…..."
    "參湯在哪？"包拯一把奪過藥碗，銀針探入立刻變黑，"是烏頭堿！"
    公孫策突然指向殿角香爐："快熄了那香！烏頭遇熱則毒性倍增！"
    混亂中，包拯發現龍案下掉著塊玉佩——正麵刻著"戊子"，背麵是"己醜"二字。而案上的奏折中，夾著一頁奇怪的清單，列著二十六味藥材，每一味旁標注著天幹地支。
    "《千金方》裏的瘟疫方…..."公孫策聲音發抖，"但改動了幾味藥，反而成了劇毒配方！"
    包拯猛然醒悟："他們要在每個對應日，用改動的藥方製造"瘟疫"！"
    展昭押著一個小太監進來："這廝在井邊鬼鬼祟祟的。"
    小太監癱跪在地："奴……奴才奉太後命，往井中投放避疫的雄黃…..."
    "雄黃？"公孫策奪過他手中的紙包，"這是砒霜！"
    包拯盯著小太監突然問道："太後近日可曾賜你新衣？"
    "前……前日賞了套夏裝…..."小太監突然噎住，"大人怎知？"
    包拯從他領口扯出一個香囊，裏麵裝著幹蓮花瓣，散發著與毒煙相同的香氣："又是蓮花標記！"
    暴雨持續到深夜。開封府簽押房裏，包拯對著《九邊兵要圖》苦思。二十六座蓮花寺已查過九座，剩下的分布在各地。每個標記旁的天幹地支，對應著不同的"瘟疫"配方。
    "大人。"公孫策捧著《黃帝內經》進來，"查到了！這些配方改動自五運六氣學說，按天幹地支對應人體髒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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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劍眉緊鎖："他們要用毒藥模仿瘟疫出現的症狀？"
    "不止。"包拯指向地圖，"看這些寺廟的位置——都在糧道、鹽道或藥材集散地附近。一旦同時投毒…..."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梆子聲。衙役慌張來報："大人！刑部大牢遭劫，杜清芷被人救走了！"
    包拯疾步趕到刑部時，獄卒已全部中毒昏迷。牢門上用血畫著朵蓮花，花蕊處寫著"己醜"二字。地上散落著幾塊月餅大小的幹糧，掰開後裏麵竟是...…
    "火藥！"展昭急退數步，"是霹靂堂的掌心雷！"
    包拯卻盯著幹糧上的牙印——整齊細密，分明是女子所留。而杜清芷的供詞曾提過，她自幼不食葷腥。
    "劫獄者不是黑日盟。"包拯沉聲道，"是另一股勢力！"
    回到開封府，包拯徹夜翻檢卷宗。天光微亮時，他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的夾頁中發現了張藥方——筆跡與紫宸殿找到的清單一模一樣。方子背麵寫著："己醜土崩，二十六味盡，星火燎原"。
    "今日戊子，明日己醜…..."公孫策聲音發緊，"他們要在最後一日…..."
    包拯突然拍案而起："我明白了！二十六座蓮花寺對應二十六味藥，每味藥對應一個天幹日。當二十六味齊集——"
    "就是真正的瘟疫配方！"公孫策麵如土色。
    展昭急問："下一座目標在哪？"
    包拯的手指停在圖上"己醜"標記處——位於汴京西北的天駟監。那裏飼養著朝廷戰馬，更是軍情急遞的中樞！
    暴雨初歇的清晨，包拯率人突襲天駟監。馬廄中，幾名"獸醫"正在往草料中添加粉末。擒獲後審訊，他們供出一個驚人計劃：要在今日毒斃所有戰馬，癱瘓朝廷驛傳係統！
    "不止如此。"包拯檢查飼料，"裏麵加了讓馬匹發狂的藥。一旦戰馬衝入市區…..."
    正說著，遠處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數百匹驚馬衝破柵欄，向著汴京狂奔而去！
    "截住它們！"展昭吹響警哨。
    包拯卻盯著手中剛繳獲的密信——上麵詳細記錄著各州府藥材倉庫的位置，每個倉庫旁都畫著蓮花標記。而信末的符號，赫然是玉玨內部紋路的簡化！
    "二十六味毒藥已分發各州…..."包拯聲音冰冷，"他們要在大宋全境同時製造"瘟疫"！"
    日暮時分，包拯站在城樓上，望著被控製住的馬群。更遠處，天駟監的濃煙仍未散盡。公孫策遞上剛整理的名冊："大人，按天幹推算，剩下十七座蓮花寺分布在十七個州府…..."
    包拯望向西北方向。那裏是西夏的疆域，也是杜清芷逃亡的方向。更遠處，二十六場災難正在醞釀，如同二十六把尖刀，懸在大宋的命脈之上。
    而明日己醜，又將揭開怎樣的陰謀？包拯握緊玉玨，冰冷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這場以天幹為序的殺戮遊戲，才剛剛過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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