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月搖頭："兵部武庫司這幾日突然增派了守衛，我們的人進不去。"
    "增派守衛？"葉琛眉頭一皺，"誰下的令？"
    "兵部右侍郎周勉，說是例行換防。"
    葉琛冷笑一聲："周勉是鄒遠道的門生。"他起身從書架暗格取出一本冊子，"查查這個。"
    崔明月翻開一看，是周勉的履曆記錄："三年前他曾任北疆督糧官？"
    "正是鄭國公舊部雲集之地。"葉琛手指停在某一頁，"看這裏，永昌四年冬，周勉曾因糧倉失火被革職，三個月後卻奇跡般複起。"
    "是誰保舉的他？"
    "鄭國公。"葉琛合上冊子，"但現在他卻投靠了鄒遠道...有意思。"
    窗外雨聲漸密。葉琛突然道："備馬，去一趟西城兵馬司。"
    西城兵馬司檔案庫裏灰塵撲鼻。葉琛戴著鬥笠，扮作書吏模樣，正在翻檢永昌四年的火災卷宗。
    "大人，"崔明月低聲道，"找到了！當年那場火燒掉了半座糧倉，但奇怪的是..."
    "糧倉是空的。"葉琛接話，手指撫過記錄上的數字，"三萬石軍糧不翼而飛，卻無人追查。"
    崔明月瞪大眼睛："鄭國公在倒賣軍糧？"
    "不。"葉琛指向角落一個簽名，"看這個核驗官的名字，趙破虜。"
    "北疆大將趙破虜？他當年隻是個小小校尉！"
    葉琛眼中精光一閃："一個校尉卻能參與軍糧核驗，說明什麽？"
    "他是鄭國公的心腹！"崔明月恍然大悟，"大人是順著這條線查？"
    "糧、餉、械。"葉琛輕聲道，"鄭國公若要培植私兵，這三樣缺一不可。我們已找到管糧的趙破虜，接下來..."
    話未說完，外麵突然傳來腳步聲。葉琛迅速將卷宗複原，拉著崔明月隱入陰影。
    "周大人，這邊請。"是兵馬司都尉的聲音。
    透過書架縫隙，葉琛看到周勉帶著兩名隨從走進來，直奔他們剛才翻檢的卷宗架！
    "都尉先下去吧。"周勉揮退旁人，親自翻找起來。當他抽出永昌四年的火災記錄時，葉琛清楚地看到他鬆了口氣。
    "大人，要動手嗎？"崔明月手按刀柄。
    葉琛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勉檢查完卷宗，突然從袖中取出火折子！
    千鈞一發之際，葉琛彈出一枚銅錢，正中周勉手腕。火折子"當啷"落地。
    "誰？！"周勉厲喝。
    葉琛從陰影中走出："周大人好雅興，深夜來燒檔案？"
    周勉臉色煞白："葉...葉大人！下官隻是..."
    "隻是什麽？"葉琛撿起那本卷宗，"怕人發現你和趙破虜合謀貪墨軍糧的證據？"
    "冤枉啊！"周勉撲通跪下，"這都是鄭國公指使的！下官隻是奉命行事..."
    葉琛冷笑："那鄭國公讓你私調武庫司守衛，也是奉命行事？"
    周勉渾身一顫："大人明鑒，是鄒相..."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射來一支弩箭，正中周勉咽喉！崔明月飛身追出，卻隻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雨夜中。
    葉琛查驗周勉屍首時，在他貼身處發現半張殘破名單，上麵依稀可見七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都標注著駐地與兵力。
    "赤焰營將領？"崔明月湊過來看。
    "不全是。"葉琛指著其中一個名字，"王鐵山去年就戰死了，這份名單至少是兩年前的。"
    "那現在..."
    "去查查另外六人近況。"葉琛將名單收入袖中，"特別是這個駐守雁門關的副將韓猛。"
    次日午時，崔明月帶回消息："大人，韓猛上月因傷卸甲，現居城南槐樹巷。但奇怪的是..."她壓低聲音，"兵部記錄顯示他仍在職。"
    葉琛眼中精光一閃："走，去會會這位"在職"的韓將軍。"
    槐樹巷小院安靜得出奇。葉琛叩門許久，才有個老仆來應："老爺不見客。"
    "告訴韓將軍，故人送糧來了。"葉琛亮出半塊虎符。
    老仆臉色大變，慌忙引他們入內。臥榻上的韓猛見到虎符，掙紮著要起身行禮："末將參見..."
    "韓將軍不必多禮。"葉琛按住他，"我奉新任兵部尚書之命，來核對赤焰營舊部名冊。"
    韓猛麵露疑色："新任尚書？鄭國公他..."
    "國公爺已經去了。"葉琛故作沉痛，"如今朝中局勢複雜，尚書大人需要這份名冊保全諸位兄弟。"
    韓猛沉默良久，終於從枕下取出一把鑰匙："名冊在函關外的鬆林，老槐樹下的石匣裏。"他咳嗽著說，"但需要兩把鑰匙...另一把在趙破虜手中。"
    葉琛與崔明月對視一眼。趙破虜如今是北疆大將，如何近身？
    "將軍可知名冊上有多少人？"
    "二十七員將領，三萬精銳。"韓猛眼中閃過一絲驕傲，"都是國公爺一手帶出來的鐵血兒郎。"
    正說著，老仆突然慌張進來："老爺，外麵有官兵！"
    韓猛臉色大變："快走！"他猛地推開葉琛，"名冊絕不能落在鄒..."
    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正中韓猛心口！葉琛迅速撲滅燈燭，拉著崔明月翻後窗而出。院外火把如龍，竟是金鱗衛的人馬！
    "奇怪。"崔明月躲在暗巷中喘息，"金鱗衛怎麽會..."
    "不是金鱗衛。"葉琛冷聲道，"你看那個帶隊的手勢，鄒遠道的死士慣用左手發令。"
    葉琛口氣堅定說道："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麵拿到名冊。"
    "去北疆？太遠了..."
    "不。"葉琛從懷中取出半塊虎符，"去鄭國公府。如果我沒猜錯，趙破虜那把鑰匙就在那裏。"
    鄭國公府已被查封，但葉琛持金鱗衛令牌順利入內。書房暗格中，他們果然找到一個鐵匣子，裏麵是半把鑰匙和一張字條："函關外三十裏，鬆林。"
    "大人怎麽知道..."
    "鄭國公多疑，絕不會把全部秘密交給一個人。"葉琛收起鑰匙，"韓猛管地點，趙破虜管鑰匙，而開啟方法..."
    他舉起字條對著燭光，背麵隱約顯出幾個小字："丙戌年冬至開"。
    "後日就是冬至。"崔明月倒吸涼氣。
    葉琛望向北方，目光如刀："備馬，我們連夜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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