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斜心中暗道一聲“老天爺”，臉上卻掛起乖巧的微笑：“霍奶奶，您好，我是吳斜。”
    麵對吳斜的微笑，霍仙姑也笑了，隻不過是皮笑肉不笑：“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站在最後的廖星火歪了下頭，無意識地看了小哥一眼，卻讓他敏銳地察覺到，對了一個眼神。
    廖星火悄悄移開視線，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注意力重新回到吳斜與霍老太太身上。
    本以為會見霍老太太是一件輕鬆的事，沒想到會變得這麽複雜。
    吳斜繃著笑，解釋道：“貿然前來，晚輩怕冒犯到您，所以一直不敢向您問好。”
    霍仙姑語出驚人：“你也知道你很貿然？”
    王胖子咧了下嘴，這霍老太太怎麽是這麽個刺人的性格，是吳斜倒黴還是她對誰都這樣，不對，她對解雨辰不挺有長輩樣兒的嗎？
    果然還是吳斜邪門！
    解雨辰心說不好，從記憶裏扒出一些道聽途說的陳年舊事，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斟酌地解圍：“霍奶奶，吳斜是我的好兄弟。”
    霍仙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他是吳老狗的孫子，是不是？”
    她不提解雨辰，隻談吳老狗，是不願意撇開往事恩怨，也不想落下解雨辰的麵子。
    解雨辰無奈地點了下頭，說是，“還是霍奶奶消息靈通。”
    霍仙姑別過臉，問道：“你說的麻煩我，是指什麽事？”
    好歹是願意好好談的，解雨辰心裏鬆了口氣，這又是長輩，又同是九門家主，霍老太太若是一味避之不談，他也不好怎麽做。
    “霍奶奶，我是想問問您，那些私宅的樣式雷，您收來是做什麽用的？”
    霍仙姑愣了一下，忽而又問吳斜：“你也想知道？”
    吳斜直呼爺爺誤人，聽了霍仙姑提起他爺爺的語氣，他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多半是爺爺留下的債，比尋常仇家還難處理。
    人都在這兒了，再說不想知道也太假了，吳斜硬著頭皮道：“霍奶奶，我也想知道。”
    霍仙姑沒搭理他，對解雨辰道：“待會兒拍賣會就要開始了，你先回去吧。”
    解雨辰直頭疼，見霍老太太固執，也隻得站起身，路過吳斜時給了他一個眼神，隻身離開了采荷堂。
    待他走了，霍仙姑才輕慢地掃了吳斜一眼，拉長了語調道：“想知道可以，讓你奶奶來問我。”
    吳斜更是頭疼，“您別開我玩笑了。我爺爺西去之後，我奶奶一直在長沙老宅深居簡出，輕易不出門了。”
    霍仙姑臉色很難看，“誰讓她嫁了個短命鬼，幾十年了，連我這個發小也請不動她嗎？”
    廖星火聽得摸不著頭腦，一開始他也覺得這是吳斜爺爺留下的情債，這麽一聽，怎麽感覺霍老太太怨吳奶奶更多。
    旁邊的霍秀秀臉都耷拉下來了，她就知道奶奶肯定心裏有盤算，沒想到是這種盤算。
    吳斜腦筋轉得飛快，他想著樣式雷，忽然靈機一動，“霍奶奶，您要收樣式雷是不是？我這兒有一張，我白送給您。”
    聽到這話，霍仙姑還未做反應，王胖子已經心疼得直抽抽。
    廖星火踢了他一腳，示意他正經些。
    霍仙姑也沒想到吳斜會這樣說，她看了一眼吳斜，有些驚訝的意味，“這倒是不像吳老狗了，像你奶奶，還算有點骨氣。”
    但她還是不鬆口：“不差你那一張，我說了，讓你奶奶來問我，深居簡出連電話也不會用嗎？”
    其實她若是好好說話，吳斜說不定真會求求吳老太太，但她言辭之間夾槍帶棒，吳斜若是答應，就顯得吳老太太弱氣，他心裏也不舒坦。
    廖星火心念稍動，悄悄挪到吳斜身邊，跟他耳語，吳斜聽了，忍了下笑道：“霍奶奶，這樣吧，您會用手機，我把我奶奶號碼給您，您有什麽話直接對她說吧，何必讓我在中間做傳話筒？這也不關什麽樣式雷，權當您二位老友敘舊了，您覺得如何？”
    霍仙姑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珠微動，重新注意到了他身後半遮半掩的另一人。
    白膚，黑發，身材高挑，容色出眾，似乎隻是一個長得格外好看的年輕人罷了。
    她卻眼神一頓，想起了什麽，“你身後是誰？”
    吳斜沒反應過來，“我身後自然是吳家了。”
    霍仙姑覺得他是個傻子，直接站起身，撥開吳斜，看清了這個年輕人的全貌。
    她身形一震，險些跌倒，吳斜嚇得一把扶住她，隨後讓霍秀秀接了過去。
    他就說，好歹是霍家當家，不至於訛人。
    霍仙姑緩了一會兒，忽然擺手讓屋裏夥計都出去，霍秀秀愣了一下，低頭看向霍仙姑，就見她神情恍惚，不知受了什麽刺激。
    廖星火隻覺委屈，他長得沒有這麽可怕吧？
    小哥眼神動了下，往前走了兩步，擋住廖星火大半身影。
    “我有個女兒。”滿室寂靜之中，霍仙姑緩緩開口，“失蹤二十年了。”
    吳斜表情凝固了下，想起了霍仙姑的另一個身份。
    ——霍玲的母親。
    “失蹤前她正隨一支考察隊進行考古研究，我所得知的最後一個信息就是，隊伍裏多了一個新人，同時又死了個老隊員。”
    霍仙姑的目光直直刺向小哥身後的那個人，“死的那個是世交家的小子，解子的父親。多的那個沒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姓廖，我找到了考察隊的聯絡員，通過畫像側寫得到了這個人大概的模樣。”
    “二十年了，這個人竟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霍仙姑咬著牙根，切齒道：“吳斜，你想知道樣式雷的作用可以，你讓這個人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我的女兒霍玲又在哪裏？！”
    一位母親的聲音回蕩在采荷堂裏，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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