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和她,終究要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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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悅提早十五分鍾到了“半章”。
    她選了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熱牛奶——不是她常喝的拿鐵。
    隻是今晚,她不想喝苦的。
    月光從落地窗斜斜落下,在木質桌麵上映出她食指輕扣的影子。節奏不快,不慢,像是內心緊繃的某種情緒,正在尋找一個出口。
    她沒刷手機,也沒翻書。隻是偶爾低頭看表,又抬頭望一眼門口。
    從收到周墨那句:“她想見你”開始,她就知道今天的見麵無法輕鬆。
    他發的一句是:
    「她說,不是來爭什麽的。隻是想把一些話說完。」
    地址是這家安靜得近乎私人會客廳的咖啡館,叫“半章”。
    ——像是命名者早就知道,會來這裏的人,都是想把一段沒說完的事,說到底。
    “唐柳月。”
    這個名字她在心裏念了一遍。聲音沒有出口,但胸腔有些發緊。
    現在,還不確定他說的是誰。
    她不是會因為“情敵”而心亂的人。
    她不吃醋,也不喜歡做選擇題。
    可她在意的,是那個“她”為什麽回來,又為什麽偏偏選了這時候,說要“見她”。
    她怕的不是質問,而是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米悅輕輕抬起頭,看了一眼門口。
    風鈴還沒響。
    她把牛奶推近一點,手指放在杯壁上,借著那點溫度讓手心放鬆下來。
    她告訴自己:不慌,不猜,也不躲。
    ——
    風鈴響了。
    一個女孩站在門口。
    白色的針織衫,灰藍色長裙,耳邊是微小的珍珠耳釘,淡得像從晨光中走來的人。
    她沒化妝。臉色很白,眼睛不大,卻幹淨。
    最打動人的,不是長相,而是那種“不說話也不弱”的站姿。
    米悅抬頭——那一瞬有點慢,像電影鏡頭推近的瞬間,空氣被拉出靜默的回聲。
    米悅忽然有點恍惚。
    她有那麽一瞬,幾乎以為看到了自己。
    而唐柳月也看到了米悅。
    隻是那一眼,她就停住了。
    不是驚訝,是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撲麵而來,像有什麽被抽絲剝繭地撕開了。
    她看著那張臉——清淡、不張揚,線條柔和卻帶鋒,眼眸低垂著,睫毛投下一層碎光。
    她忽然明白了。
    那幅畫裏沒有眼睛,可她曾以為是自己。
    現在她看見了真正的原型。
    她的心裏,有一瞬的疼,像一根鈍針輕輕紮進去,不流血,隻是悶著痛。
    那種“畫”的感覺仍在——臉、肩線、甚至坐下時微微垂手的姿態——都像。
    不,不是像,那就是畫中那個坐在光影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特別那眼睛——
    那雙眼太沉靜,太清晰了,像是永遠不會錯認任何人。
    沒有她的那種遲疑和等待,沒有她的那種溫軟和自我懷疑。
    原來,那些相似的部分,隻是巧合。
    原來不是他騙了她。
    是她太想相信自己就是那幅畫的人。
    她曾經多希望,那幅沒有眼睛的畫像,是故意留白,是給她希望——
    隻要她靠近一點,就會被完整地畫進去。
    可現在她知道了。
    他從來沒有畫她。
    那幅畫裏,眼睛缺失不是未完成。
    而是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她。
    ——
    “小心熱咖啡。”
    服務生的提醒,讓唐柳月回過神來。
    然後向米悅走過來,腳步緩,不刻意,也不遲疑。
    “你好,”她先開口,聲音不高,“我是唐柳月。”
    米悅站起來,點頭回應:“米悅。”
    兩人對視的那一秒,誰都沒先坐下。
    她們像是在互相確認——
    “你是她?是那個我聽說過,但從沒麵對過的那個人嗎?”
    最終,是唐柳月輕輕拉開了椅子坐下,米悅也隨之落座。
    服務生走過來,唐柳月點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點完,她把菜單輕輕推開,說:“我來晚了嗎?”
    米悅搖頭,聲音淡淡的:“我也剛到。”
    桌上安靜了一瞬。像一張緊繃的紙,等待第一筆落下。
    “謝謝你願意見我。”唐柳月說。
    米悅看著她,沒有回應。
    但她沒移開目光。
    她等她說話,也等自己聽懂。
    這一刻,咖啡館裏隻有兩種光:窗外是冷的,桌上是暖的。
    而她們,就坐在這光影交界的半章之間。
    ——
    兩人坐下,唐柳月點了一杯熱桂花美式咖啡。
    熱氣升起,唐柳月說:“我讓周墨約你的。希望你不會覺得唐突。”
    米悅搖頭。
    “我想見你,隻是因為我曾經以為,我和你,是對立的。”
    “可直到我站在你麵前,我才意識到——我們其實有點像。”
    “我們都愛過一個,不擅表達、卻用盡全力靠近的人。”
    米悅輕輕抿了一口橙汁,沒說話。
    她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坦誠和直接。
    她心裏沒有警惕,但也不輕鬆。
    因為她知道,來的人一定不隻是為了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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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說什麽。”唐柳月似乎有點猶豫。
    米悅沒回,隻抬眼示意她繼續。
    “以前我總以為,他喜歡的女生,應該是那種耀眼的。”
    “站在人群裏就是光,說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看向她。”
    她頓了頓:“但你不是。”
    “你安靜、冷靜、有距離感。你甚至……有點難接近。”
    “可他就是畫了你那麽多次。”
    她笑了一下,語氣沒有酸意,反而多了幾分誠實的欽佩。
    “我不懂你,真的。”
    “所以我今天來,不是為了搞清楚你‘好在哪’,我現在不需要這個答案了。”
    米悅看著她,沒有回應,臉上也沒有起伏。
    但目光卻慢慢柔下來一點。
    唐柳月低頭,輕輕用指節敲了下桌子。
    “那一天,高考後,我來到他家。”唐柳月的目光慢慢失焦,“準確說,是他叔叔的家,一個閣樓。”
    “他從來不畫眼睛。一直都不。”
    “可那天,他畫了。”
    “我就坐在他麵前。”
    “慢慢地,像是在確認什麽。他的手有點抖。”
    “那時候我在想,他是不是終於……看見我了。”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覺得我不是配角。”
    “我甚至都不敢看他。”
    “我怕他看見我,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
    米悅指尖輕敲杯沿。
    “後來你知道他畫的是誰嗎?”
    米悅終於抬頭,對上她的視線。
    “是你。”
    這兩個字,從唐柳月嘴裏說出來,竟然沒有苦意。
    “我沒有嫉妒。”
    “我隻是……第一次意識到,人是會自己講一個故事,然後自己信以為真的。”
    “我以為那個畫裏的人,是我。我和他一起複讀,一起麵對流言,是我聽過他失眠時講的那些不成句的話。”
    “我甚至為此,拚命去學,就為考上南大,和他在一起。”
    “可不是。”
    “從頭到尾,他隻畫你。”
    她沒有激動,沒有控訴,隻是把這些話說得一字一頓。
    像是在對米悅講,也像是在對當年的自己講。
    她聲音越來越輕:
    “他不是騙了我。”
    “是我自己,一次次把自己的眼睛,填進別人的輪廓裏。”
    她沒有難堪,沒有憤怒,隻是淡淡地說:“我也沒哭。隻是花了很久,才從那一瞬走出來。”
    她抬頭看米悅,語氣柔和卻有力:
    “你不是他畫出來的主角。你是他為了靠近現實,必須愛上的人。”
    ——
    唐柳月要了第二杯咖啡。
    送上來了。
    杯子被輕輕放在木桌上,響了一聲。
    唐柳月端起來,沒有加糖,也沒有攪拌。
    她喝了一口,嘴角略抿,卻沒皺眉。
    “其實他沒告訴我你是什麽樣的人。”
    她抬眼看著米悅:“我問過他一次。我說,‘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的?’”
    “他沒答。他隻是……笑了一下。”
    她比了個手勢,像周墨那種“話到嘴邊卻笑著吞下”的表情。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說,是說不出來。”
    “他不是在講你——他是在畫你。”
    她頓了頓,指尖在杯壁上敲了一下。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有些愛是沒辦法靠‘表達’換來回應的。”
    “它隻屬於那個——寫下它的人。”
    米悅看著她,眼神微動。
    她突然明白了。
    唐柳月不是來問“為什麽你是她”,她是來問:“我不是她,可以被理解嗎?”
    她站起來,手心還微微熱著。
    那杯黑咖啡她沒有喝完,但她輕輕放在了桌麵上。
    “我不是來和你爭的。”
    “也不是來等一句回應的。”
    “隻是想知道——我能不能,也安安靜靜地,走出這場我自己寫錯的戲。”
    她沒有再說別的。
    隻是點點頭,朝她輕輕一笑。
    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風鈴響的時候,她的影子落在門框上,短短的一道,像是落在台詞之外的空行。
    米悅坐在原地,手指擱在桌沿,沒動。
    隻是緩緩抬手,將那杯已經微涼的奶推遠了一點。
    像是把一個故事推回了它該去的地方。
    可她心裏知道——那個故事,還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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