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漫展的大門打開後，人流開始湧成了一條河。
    展館內燈光明亮如晝，各路同人社、原作粉、速寫手和攝影博主交織成一張張潮濕的畫布。
    空氣裏混著膠片味、打印墨水味，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
    而在b2館東側，那張桌布鋪得最素、海報最克製的展位前，卻是——
    人最多的地方。
    沒人喊名。
    但每個人都在拍。
    “是他吧？是黑刻吧？”
    “旁邊那個女生也太像了……你不覺得就是她嗎？”
    有手機鏡頭偷偷舉起。
    哢噠一聲快門，定格的不是作畫的手，而是兩人並肩坐著翻畫冊時——
    那雙交疊的影子。
    沒有刻意親昵。
    沒有告白語錄。
    但她的頭，靠向他的時候，是下意識的。
    他翻書時，用左手輕輕替她掀起一頁，是自然的。
    他們之間有種“誰都不吭聲，但空氣都知道了”的熟稔。
    “快錄快錄！他們要走了！”
    周墨站起身，背起速寫包。
    他順手牽住了米悅的手。
    沒回頭，也沒注意後頭閃起了多少光。
    他隻是低聲說：“人多，別走散。”
    米悅愣了一秒。
    沒掙脫。
    隻是，低頭看著那隻手，指尖從他掌心輕輕滑過，又重新扣緊。
    像個偷偷回應的暗號。
    人群炸開的是後兩秒——
    “靠，真是她！！！”
    “黑刻cp實錘了！！！”
    一張清晰的側麵圖，立刻在社交平台上傳瘋。
    圖中女孩垂眸微笑，正是漫畫《她在光裏》的女主神情。
    【南大黑刻本尊】話題瞬間竄上榜首。
    【她在光裏原型就是她嗎】、【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漫畫裏的人原來真存在】……
    一個接一個，像爆裂的氣泡彈。
    手機屏幕外的世界還在躁動，但他們兩個，已經從館門口走出。
    外麵是傍晚，晚霞鋪在校園草地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近。
    她輕聲開口。
    “我們……被看見了。”
    周墨停了停，沒回頭。
    隻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你怕嗎？”他問。
    米悅沒說話。
    風吹過來，她輕輕咬住下唇。
    不是怕，是……不知道，接下來，會變成什麽。
    ——
    她沒有鬆手。
    可腳步，比剛才慢了些。
    他們走出展館的瞬間，仿佛從一個光影編織的夢裏，一腳踏進了現實的鏡頭下。
    外頭的草坪上，圍著一圈人。
    有的舉著手機，有的壓著嗓音喊：“快看，就是剛才那一對。”
    還有人打開直播：“黑刻本尊牽手曝光現場，震驚我的同學圈。”
    周墨的臉沒什麽表情，但眉心明顯一緊。
    米悅卻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轉頭，隻是側身，把她擋在自己身後一步。
    那一刻，他像突然長高了十公分，像從她眼前那幅“貼著光的男孩”漫畫裏，走了出來。
    可米悅卻慢慢鬆開了他的手。
    不是退縮。
    是她主動，走上前一步。
    麵對那些鏡頭，那些張著嘴卻沒發出聲音的圍觀，她第一次不回避、不逃、不躲開。
    她低聲說了一句話。
    “拍可以，別拍別人。”
    她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聽清。
    她沒喊、沒吼、沒躲。
    可說完那句，她眼尾明顯發紅了。
    周墨側頭看她。
    米悅輕輕吸了一口氣，像在把“自己”從某個角色裏拖出來。
    “他們不是故意的。”她說。
    “我知道。”周墨回應。
    風有點大，她有些發冷地把手插進衣兜。
    而他把外套脫了一半，披到了她肩上。
    她看了他一眼，沒拒絕。
    隻是低頭，看著那件衣服的袖口，忽然笑了。
    那是之前她在畫展館被淋濕那天，他替她披過的外套。
    他沒有丟。
    也沒洗過。
    “……你真的是，很久以前就在準備這些了吧？”
    周墨沒回答。
    隻是，嘴角動了動。
    像想說“你終於看出來了”，又怕這句話說得太早。
    人群終於散了些。
    他重新牽住她的手，這一次，沒有躲。
    他說：“從現在開始，你如果想退一步，我就不走近了。”
    “但隻要你向前一步，我就不會鬆。”
    ——
    夜很靜。
    窗簾沒有拉，夜色透著宿舍樓道昏黃的燈光，把米悅半側的臉映得淡而柔。
    她站在洗手間門口，對著鏡子發了幾秒的呆。
    鏡子裏，倒映出一個她自己——
    頭發稍亂，眼尾還帶著風吹後的泛紅，嘴角線條未平。
    像個剛剛哭過，又強撐笑著走完紅毯的女明星。
    身後是高希希和唐思雨的輕聲討論，還有陳若琳站在陽台打電話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她？”
    “她自己都不否認了，還能不是？”
    “但她看起來……不像會願意讓人看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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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悅閉上眼。
    那句“願意讓人看見”，像是一把鑰匙，插進她心口那扇藏得最深的門。
    她忽然想起那天，周墨在他們第一次合作畫展之後，對她說的話：
    “你不怕光，隻是不習慣有人替你開燈。”
    那時她沒懂。
    現在她站在這麵鏡子前，才終於明白——
    原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被看見”的人。
    但其實，從第一幅畫開始，她就已經在“被認出來”。
    她低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刷開社交平台。
    熱搜還掛著：
    黑刻女主原型實錘？
    南大漫展情侶同框
    她不是光，她是他一直在畫的現實
    她點開評論。
    有人說她是炒作，有人說她早該承認。
    也有人說：“那個男生眼神太幹淨了，像把她捧成了主角。”
    可她最久停留的，是那條隻有四個字的留言：
    ——“她看起來，好真實。”
    她眼眶濕了。
    不是被評論打動，而是她終於明白：
    她不是要別人知道她是“誰”。
    她是想知道，當她不再是“別人想象裏的她”，她是不是還能“被喜歡”。
    她輕聲說：“我不是她。”
    然後補了一句：“但我也不想再躲著像她那樣的我了。”
    鏡子沒回話。
    可那一瞬，她眼神真的亮了。
    像一個人，從角色裏走了出來，把自己的名字寫上了劇本封麵。
    門口，唐思雨輕聲喊她：“悅悅，你還好嗎？”
    她回頭，露出一個極淡的笑。
    “……我挺好的。”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被看見，但如果有一個人，是用畫筆、用台詞、用夢，把你“看成了主角”——
    那你也可以，試試走上台，演自己的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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