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她入夢,我卻隻看見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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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一張拉得太滿的紙,一觸就會破。
    oft的燈光隻剩樓下沙發旁那一盞暖黃,像一枚遲遲沒熄的月牙,勉強撐住這個不眠之夜的呼吸。
    米悅已經上樓。
    她有些倦。
    她跟說周墨說,她早點睡。
    她走得慢,腳步很輕。
    臨走前在樓梯口回了頭,眼角微彎,聲音低低的:“別畫太晚了。”
    她以為他會說“好”。
    但他隻是輕輕點頭,像怕打擾了什麽,又像根本沒聽見。
    他沒動,還是坐在那張舊沙發裏,雙手交疊,指節按著筆蓋,像握著什麽快掉下去的東西。
    麵前的麵板隻是幾筆未成型的草圖。
    她關門的聲音很輕。
    但他聽見了。
    聽見了那一聲“生活暫時合上”,卻聽不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他盯著手裏的草圖。
    那是未完成的動畫第二幕,她站在月色裏的回頭,眉心藏著光,可那光怎麽也亮不起來。
    他一遍遍地描線,一筆比一筆細,卻越描越空。
    越空,人越累。
    眼皮沉得像浸了水的紙,濕而重。
    他本想站起來去喝口水,卻在沒動。
    就將頭靠在沙發上。
    隻想歇會兒。
    但是,那一瞬間——
    屏幕黑了。
    筆“哢噠”一聲響,落在地上。
    整片世界像被誰從背後拔了電源,燈光、空氣、心跳,全數靜止。
    沒有預兆。
    也沒有掙紮。
    隻一瞬。
    他失重地墜入那個不屬於他的夢。
    ——
    夢的起初,是暖的。
    像一張柔軟到極致的毛毯,一點點地,把他從現實卷走。
    他睜開眼,站在一座他“熟悉卻陌生”的塔前——
    創繪界的“婚約塔台”。
    灰白色的高階建築,一層層向上延展,像一支倒插入天的畫筆,沉默、肅穆、過於整齊。
    白瑾若站在塔口,穿著潔白如雪飄動如風的長裙。
    美到極致。
    但是,沒有笑,也沒有表情。
    隻有聲音,冷到不像來自人類的聲帶。
    “走吧。”
    她伸出手,牽住他。
    她的手凍得像從冰雕裏伸出來的。
    他沒說話。
    但夢,就是這樣——
    不管你願不願意,它都帶你走。
    塔很高。
    他們一路向上。
    天光從塔頂傾瀉而下,像層層過濾過時間的金屬色。
    直到頂層,那扇他夢裏都不想再碰的門打開。
    這是一個畫室。
    這也創繪界的一個必走程序——
    用畫來訂婚。
    畫室空得像沒人來過,卻又陳設得一絲不亂。
    中間擺著一張巨幅畫布,底色是未幹的灰白,像極了他記憶中最早練手時用的“零號稿紙”。
    他走近,看見那張畫布——
    空的。
    白瑾若輕聲:“我一直在你筆下。隻是今天你要將我畫在你心上。”
    周墨沒回話。
    他伸手,從地上拾起畫筆,蘸色——
    手在抖。
    不是害怕,而是……排斥。
    他試著畫出一個輪廓,一個眉眼,一道輪廓線……但那張臉,無論如何都模糊,像浮在水裏,不肯靠近。
    他咬牙,一筆一筆地加重。
    手越快,線條越亂。
    “你不是她……”他低聲,“不是她……”
    “她不在這裏。”
    畫布上的墨線開始脫落,像時間逆行的淚。
    他猛地撕掉整張畫紙,扔向身後。
    白瑾若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像在等他演完一場注定失敗的自救劇。
    他轉頭看她,眼神赤裸,像刮風的河底。
    “你不是她。”他聲音沙啞,“我的筆隻畫她。”
    白瑾若沉默了三秒。
    “你連夢裏都不願意騙我一次,是不是太殘忍?”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沒有波動。
    但周墨卻覺得,那一瞬間她像一個鏡中人,被困在一個無法醒來的幻覺裏。
    夢境的邊緣開始塌陷。
    畫布在燃,塔在崩塌,背景是一聲聲係統數據錯亂的提示音。
    周墨低頭,看著指尖的那滴紅墨。
    他知道這不是墨水。
    是夢破裂的時候,他還試圖畫出她眼睛的那一筆。
    但畫不出來。
    因為她不在這裏。
    ——
    他是被心跳驚醒的。
    那種——
    胸口像被什麽生生踩了一腳,突然失重,整個人被甩出夢境的心跳。
    眼前一片漆黑。
    屋子靜得像個長時間沒被打擾的信封。
    風從窗縫悄悄灌進來,吹動了沙發上的速寫本。
    周墨坐起,額頭的汗幾乎能擰出水。
    他的指尖仿佛還帶著“夢中的紅墨”,但已經變成現實中透明的濕潤——
    冷汗。
    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醒的——
    是夢的盡頭?
    還是現實的邊緣?
    他僵坐著,眼睛睜開,胸口還在跳。
    跳得很快,很重,像剛被從一個不屬於他的地方硬生生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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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花了整整十幾秒,才確定一件事:
    ——這不是高塔,不是畫室,不是白瑾若牽著他走過的夢。
    他低頭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醒了多久。
    隻是——
    突然很想確認一件事。
    於是他起身,光腳踏上木質樓梯,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他推開樓上的門。
    米悅睡著了。
    肩頭露出被角,發絲散在枕邊,一隻手搭在被外,像剛畫完畫時的自然鬆弛。
    她眉間微皺,像夢見了什麽。
    但這裏與夢完全不一樣——
    由於她的存在本身,讓這個房間有了溫度。
    暖暖的。
    讓人依戀。
    她不屬於塔,不屬於高維夢境。
    她屬於這裏——
    他們共同生活的小oft——
    屬於昨晚他給她煮粥時廚房泛起的熱氣。
    屬於白天他們一塊畫分鏡時,陽光斜照進來落在她發梢的那一刻。
    屬於他。
    他剛剛從一個沒有她的夢裏回來。
    所以他現在,慶幸得快要哭出來。
    他慢慢走過去,在床邊蹲下。
    輕輕為她拉上被角。
    她枕邊,有一張紙。
    是他。
    她畫的他。
    是他認真作畫時,眉頭微皺、嘴唇抿成一條線的樣子。
    紙邊還殘留著一點她的指紋,像是畫完後她捏了很久,不舍得收起來。
    他不敢碰它,隻是看了很久。
    看得自己喉嚨發澀。
    然後,他終於躺下,把自己的額頭輕輕靠近她的發梢。
    貼近在她的臉。
    像貼在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溫度上。
    他輕聲說:“幸好是夢。”
    “要是現實,我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不是不肯夢見別人……”
    “是我夢見你一次,就……不想醒來麵對沒你的世界。”
    她沒聽見。
    可他這次,不怕她聽見了。
    因為他知道,她就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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