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夢醒了,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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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四十,oft的廚房裏還氤氳著米粥的熱氣。
    細碎日光從百葉窗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鋪出一塊塊淡金色的影。
    米悅蜷坐在靠窗的小桌邊,穿著一件寬鬆白毛衣,頭發紮起半個鬆鬆的丸子,手裏捧著粥碗,一勺一勺慢慢吃著,像在吞咽著時間。
    她的神情很靜,眼角微彎,像是昨夜做了個好夢。
    周墨腳步輕得像在夢裏。
    他剛從樓上下來,背心沒穿整齊,頭發有些亂。
    他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沒說話,隻是那一刻,眸底像攏了一層沒散盡的夜色。
    她側頭,眼神撞見他,眼神亮了一下,輕輕一笑。
    “醒啦?”她拿勺子指了指鍋,“我做了肉片粥,給你盛上。”
    他點頭。
    她舀了一碗,放在桌子上。
    他想動筷。
    卻被她伸手擋住。
    “你不去洗刷一下?”
    他撓撓頭,笑了笑,有些尷尬,“看到這麽香的粥,就忘了。”
    洗漱完畢後,他坐在她對麵。
    然後,拿起筷子,但卻盯著她的臉看了很久。
    她笑著抬眸,“我臉上有字啊?”
    “……眼下有點青。”他說,聲音輕得像怕吵醒什麽。
    “我昨晚睡得很好。”她低頭喝了一口,“夢裏你也在。”
    他沒接話。
    她夢裏有他。可他的夢裏,不是她。
    他喉結微動,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說什麽?
    說我夢見了另一個世界?
    說我夢見了白瑾若?
    說那個世界裏白瑾若牽著我的手我登上婚約塔台?
    不敢說。
    他說不出口的夢,隻能縮成一句:“我睡得晚了,想你。”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隻“嗯”了一聲,繼續吃粥。
    他低頭喝了一口,卻嚐不出味道。
    那一碗米粥,是溫的。
    但他心裏,有一部分,還沒從那場冷冷的夢裏走出來。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喝粥的樣子,忽然有點想哭。
    她在這裏。
    就在他對麵。
    可他心跳亂了——
    像剛從一場他自己也不敢承認的逃亡裏醒來。
    ——
    南大圖書樓的四樓自習室,落地窗半拉開一扇,風吹過來,裹著雨前的濕意和新洗過的草木香。
    一張大桌,兩個人。
    左邊是她,右邊是他。
    米悅正在專心勾線。<,筆尖像針,一筆一線地織她的角色世界。
    她寫台詞的時候下筆飛快,但一到畫線稿,就像在畫一種沉默。
    而周墨,坐在她旁邊,筆拿了好久,一頁白紙上,隻畫出一個側影。
    他不是不會畫。
    他隻是,畫不動她。
    不是因為她不美,不可畫。
    是因為他的手指還殘留著昨夜夢境裏撕紙的顫。
    那張巨幅畫布,那一張一模一樣的背影,那一筆一筆畫出來卻總覺得失焦的臉。
    那不是她。
    他現在才明白,夢裏的殘酷不是“沒有她”,而是“她從未存在”——
    而他竟然一筆一筆地嚐試著去構建那種不存在。
    “你是不是偷偷夢見白瑾若了?”
    米悅忽然開口,語氣輕鬆,帶點調侃。
    周墨身體一震。
    手裏的筆“啪”地掉在紙上,筆尖濺出一點墨斑。
    他抬頭,目光裏是一瞬間的失焦。
    米悅卻沒看他,隻是繼續描邊。
    “開玩笑的。”她又說,“你剛才看我看的那麽沉,我就隨口一說。”
    他呼吸有些亂。
    他以為她是在試探。
    可她隻是溫柔。
    “沒有。”他低聲說,“夢裏……你沒在。”
    “那更慘。”米悅笑了笑,“夢裏沒我,你去見別的女孩了?”
    他怔了怔,像被她一句話劈開了心裏的夜。
    他垂眸,從包裏拿出速寫本。
    畫她。
    他想重新畫她。
    幾筆落下,線條從脖頸勾到肩線,一如既往的順滑。
    可畫到眼睛時,他的手卻停了。
    他想到了夢裏的另一雙眼睛。
    他又一次,不敢落筆。
    他放下筆,低聲問:“你會不會有一天,不在我夢裏了?”
    她沒抬頭,隻是淡淡地說:“我沒想過在你夢裏住一輩子。”
    她頓了頓,才又說,“但我就像現在一樣,在你身邊,走路、吃飯、寫字……你總不至於要閉著眼和我相處吧?”
    他愣住。
    她說得輕巧,卻比夢裏那場撕裂來得更真實。
    他的心,忽然像抓住了一根繩子,係住了。
    ——
    傍晚時分,天灰得像揉皺的畫紙。
    兩人從圖書樓出來,剛走到青石路口,雨就淅淅瀝瀝落下了。
    米悅從包裏拿出傘。
    是透明的那種——
    傘骨細長,傘麵幹淨,雨點打上去的聲音像是輕輕撥琴弦。
    她把傘往他那邊傾了傾。
    “你怕感冒。”她說得自然,沒有刻意,也沒有退讓。
    周墨腳步頓了一下,沒繼續往前走。
    她也停了,回頭看他,眉毛微微一挑:“怎麽了?”
    他看著她,眼睛黑得像那場夢的夜。
    “昨天……我夢見不是你。”
    他沒加修飾,也沒加緩衝。
    米悅靜靜地站著,雨打在她背後的傘上,像整個世界在傾聽他這一句話。
    她沒有驚訝,也沒有笑。
    隻是輕輕說了一句:
    “醒了就好。”
    他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
    可她已經走回來,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我在這裏啊。”
    那一刻,他所有夢裏的不安、所有夢醒後的殘忍、所有白瑾若試圖注入的高維情緒,統統被這一句話接住了。
    不是因為這句話有多驚豔,而是因為它落在了現實裏,不在夢裏。
    兩人手牽著手,傘麵傾斜得剛剛好,雨被擋在外頭。
    傘下溫熱,傘外冰冷,世界像被切成了兩個章節。
    他忽然明白,那個夢不是警告。
    是他最後一次被迫對比——
    夢裏再華美,沒有她的輪廓,都是錯位的虛構。
    而現實裏,她一句“我在這裏”,就夠了。
    他們走在路上,傘下的人影倒映在雨水裏,一半是她,一半是他。
    仿佛連倒影都不願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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