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們——隻是剛好,經過了同一場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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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橫店的天色像一張幹淨的宣紙,幹淨得讓人不敢在上麵落一筆重墨。
民宿庭院的桂花樹下,擺著兩把靠背椅,中間隔著一張方木桌。
三杯咖啡冒著微弱的熱氣,沉默地放在桌麵上。
周墨和米悅坐著,沒有說話,像是在等著什麽。
直到周墨抬頭,看到一個女孩站在門邊,看著他倆。
她穿著灰白針織衫、頭發束得很低的女孩,安靜地站著,像是在畫裏等誰點“確認”。
她遲疑地站了一會,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唐柳月說,聲音不大,卻沒有一絲退意。
米悅隻是點了點頭,沒有站起來,也沒有叫她坐。
周墨沒有說話,隻站了起來,把座位讓出。
他走過去,在唐柳月背後輕聲說:“你不用說什麽……她願意見你,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然後,他走了。
像一陣風,帶著不舍與懂得,消失在拐角的樓梯口。
唐柳月坐下的時候,手心有點冷。
她看著那杯咖啡,杯壁上有凝著的霧氣,像她此刻的心緒——模糊,但熱著。
“我不是來搶姐姐、搶愛人、搶人生的。”她終於開口,語氣帶著小心翼翼,卻又格外堅定。
“我隻是……不想一輩子被一個家庭的錯誤,定義我是誰。”
米悅沒有立刻回應。
她隻是輕輕抬眸,看著唐柳月那張臉——
那張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像極了“她自己”十八歲時的臉。
不是血緣在召喚,是過往在提醒。
她終究開口,語氣平穩,聽不出情緒波動:“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談和解。也不是為了認你。”
“是為了告訴自己——我能麵對這一切。”
那一刻,她沒有溫柔。隻有誠實。
——
庭院的風吹過桂花枝葉,光斑在兩人中間晃動,像在模擬一種“不穩定的和解”。
唐柳月低頭,把手放在大腿上,指節泛白。
她不是不緊張,她隻是太怕錯過這一次能“麵對而非誤會”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媽前幾天又在家裏提你媽的名字。”
“不是罵。”她頓了頓,像怕被誤會,“是翻舊賬的那種罵。”
米悅垂下眼睫,眉頭輕微皺著,仿佛已經知道接下來的內容。
“我問她你是誰,她不說。但她說你媽是個——‘裝清高的女人’。”
“我當時就吵了她一句。她摔了東西。我爸回來,跟她冷戰了三天。”唐柳月輕輕地笑了,卻一點都不好笑,“後來我問他,‘你是不是對米雪還有愧疚?’”
“他說了一句:‘我早就不配了。’”
庭院突然靜下來,隻剩風。
米悅的手指摩挲著咖啡杯邊緣,那點微涼的溫度好像穿透了掌心,一直沁到心底。
“我媽從不罵你爸。”她聲音輕得像是回憶的倒影,“但她一直在哭。”
“我小時候,有天她摔了整整一抽屜的東西,裏麵還有撕碎的照片。“
“她那天哭得不能自已。我問她為什麽哭。”
“她說,她一看到這些東西就想哭。”
那最後一張合照,也被撕開了,像是一把無聲的刀,輕輕切開了時間和傷口的距離。
唐柳月沉默了。
她懂了。
她眼圈發紅:“我爸後來過得很穩。他對我很好,給我自由,讓我畫畫、讀書、出國……但他從沒對你和你媽說過一句‘對不起’。”
“他以為時間能稀釋,但有些債,是從沒被還過的。”
米悅看她一眼,淡聲道:“所以我說,你不是我妹妹。”
“不是因為我否認血緣。”
“而是我沒辦法把你從那個故事裏剝離出來——你出現在我麵前,就像是那個傷口長出的第二道疤。它不是你的錯,但它不該出現在我原本幹淨的生活裏。”
唐柳月眼淚滾落,手卻沒有抬去擦。
她隻是點點頭:“所以我也不想回去了。”
“大學一畢業,我可能會留在國外。不是為了逃你,是為了逃他們——我不想再沿著他們設計好的路繼續走。”
米悅沒有回答。
但她的目光,慢慢柔和了一些。
她們終於不再互相審視。
隻是坐在那裏,像兩個從不相識的女孩,在一場失控的命運劇本裏,找到了一點點情緒上的共鳴。
“我們都在脫離原生傷害的路上。”
這句話,沒有誰說出口。
但她們都聽到了。
——
太陽偏西,庭院的樹影緩緩拉長,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頁頁翻過的舊信。
米悅站起身,走到庭院盡頭的木欄邊,停了一會兒。
風輕輕揚起她的發絲,像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又什麽都沒說。
她轉過身,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一張翻拍得略顯模糊的老照片。
是那張——那天咖啡館裏唐柳月給她的那張。
她不知為什麽翻拍了——
或許是不想再看到那張被撕了又粘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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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想留下什麽。
米悅沒有遞出去,隻是舉起來,輕輕地晃了一下:“我翻拍了。這張——你也留一份吧。”
唐柳月一愣,隨後伸手接過,指尖有些抖。
“我不是為了讓你認我。”她哽咽著說,“我也不是為了圓什麽血緣的意義。我隻是想……你知道我不是來奪走什麽的。”
“我是想告訴你——你並不孤單。”
“因為……周墨……你有一個那麽愛你的人。”
米悅望著她,眼神不再鋒利,隻是淡淡的,有種說不出的疲憊與釋然。
“你不該替他們贖罪。”她說,“也不該為了那些舊錯,去討好另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生活。”
唐柳月垂眸,聲音像風擦過桌角:
“那我……能不能偶爾——以別的方式見你?”
米悅沒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
“見我可以,但別帶著他們。”
這一句話,不是拒絕。
是把那些沉甸甸的過去,隔開來,重新定義。
她走回長椅,從唐柳月旁邊經過,沒有觸碰,卻輕輕留下了一句話:
“我們不該是對立麵。”
“我們也不必變成家人。”
“我們——隻是剛好,經過了同一場風。”
說完,她走了。
陽光還在落下,風還在吹。
唐柳月坐在椅子上,緊緊攥著那張翻拍的照片,像攥住了一場無聲的回應。
不是原諒。
但終於,被看見。
不是認親。
但可以,在某個季節,某段年紀,彼此相見,不必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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