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像生鏽的刀片刮過鼻腔。
    陸昭踩著粘稠的地麵，每一步都激起詭異的金屬回響。六小時前他們跳進暗格，此刻正穿行在望不到邊際的鏽色霧海裏。林無咎走在最前方，軍用繃帶纏著的手掌不斷滲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後竟腐蝕出冒著青煙的坑洞。
    "保持三米間距！"王鐵峰踹開試圖靠近的z，"這霧裏有東西。"
    仿佛回應他的警告，濃霧深處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李成——那個始終沉默的年輕特種兵突然僵住，他的防毒麵具內側結滿冰晶："十二點鍾方向，高度十五米，有熱源接近！"
    陸昭還沒來得及轉頭，第一道閃電就劈了下來。
    那是他此生見過最詭異的雷電——鋸齒狀的藍光中包裹著精密齒輪，空氣中彌漫著灼燒機油的焦臭味。李成的戰術背心率先融化，露出後背植入的軍用級合金脊椎，此刻那些鈦合金正在沸騰。
    "救...救..."李成的眼球在眼眶裏汽化前，突然用碳化的聲帶嘶吼："卯神使在看著我們！"
    王鐵峰已經撲倒在地。第二道齒輪閃電幾乎擦著他的戰術靴掠過，地麵被劈開的裂痕中滲出暗紅色液體，z的電子眼瘋狂閃爍：【警告！液態鐵含量98】
    "別碰那些血！"林無咎突然甩出繃帶纏住陸昭手腕。繃帶與飛濺的液體接觸的瞬間燃起青火，火苗裏浮現出無數張尖叫的人臉。
    陸昭的羅盤突然發燙。青銅表麵浮凸起他看不懂的文字，但林無咎顯然認識："是楔形文字，寫的是——"卯時三刻，祭品已納"。"
    迷霧在此刻散開一瞬。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座城市。
    傾斜的摩天大樓表麵爬滿暗紅色鏽斑，樓體間纏繞著粗大的金屬鎖鏈，每根鎖鏈上都串著人類顱骨。最令人窒息的是天空——直徑超過千米的青銅齒輪懸浮在雲層中，齒輪縫隙裏流淌著類似李成融化後的金屬溶液。
    "歡迎來到鏽城。"林無咎撕下燒焦的繃帶，露出掌心深可見骨的齒輪狀烙印，"上次輪回，這裏吃了我們三十七個人。"
    王鐵峰突然舉槍對準她："你早知道會死人？"
    "我知道所有人在所有輪回裏的死法。"林無咎任由槍口頂住眉心，"包括你，王上尉。你在第四次輪回裏被改造成人肉炸彈，炸碎了半個——"
    槍聲打斷了後半句話。子彈穿透林無咎的左肩，帶出的卻不是血，而是細小的齒輪零件。z的電子眼突然報錯：【檢測到非牛頓流體組織】
    濃霧再次聚攏時，異變陡生。
    李成融化處的地麵開始隆起，沸騰的金屬液凝聚成兩米高的人形。那東西有著李成的戰術褲殘片，頭部卻是轉動的齒輪組，胸腔內十二根銅管正演奏著安魂曲般的汽笛聲。
    "清道夫原型機。"z快速後退，"媽的，這玩意應該還在實驗階段！"
    機械李成突然加速。它移動時帶起金屬風暴，沿途的鏽霧被撕成鋒利碎片。王鐵峰打空整個彈匣，子彈卻像糖豆般嵌進對方軀體。
    "眼睛！"陸昭突然大喊。他注意到機械體頭部的齒輪核心有0.3秒的停滯周期，"攻擊它的——"
    林無咎比他更快。
    染血的軍刺精準紮入齒輪縫隙，整個機械體突然痙攣。在爆裂的前一秒，陸昭清楚聽到它用李成的聲音說："謝謝..."
    爆炸氣浪掀飛所有人。陸昭重重撞在鏽蝕的路牌上，後腦接觸金屬的瞬間，大量陌生記憶湧入——
    穿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實驗室，正將青銅羅盤遞給滿臉淚痕的女人。女人胸口別著徽章，上麵刻著"卯"。
    "觀測者協議...啟動..."記憶中的自己說。
    現實與幻象重疊的刹那，林無咎的臉突然逼近。她手指蘸著機械體的潤滑油，在陸昭額頭畫了個齒輪符號："想活命就別再觸發記憶回廊。"
    遠處傳來更多的汽笛聲。
    成百上千的機械清道夫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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