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政務服務中心的大門前，晨霧中飄蕩著各色魂火燈籠，將青石板路麵映照得如同打翻了的調色盤。三百多名穿著曆代官服的鬼差組成方陣，從唐朝的判官到民國的警察鬼魂，烏泱泱擠滿了整個廣場。最前排的清朝縣太爺正用腐朽的驚堂木敲擊著鳴冤鼓——可惜鼓皮早就被蟲蛀得千瘡百孔，每敲一下都掉下一堆發光的螢火蟲，在空氣中組成"冤"字形狀。
    "肅靜！肅靜！"牛頭舉著最新款的電子喇叭喊話，新安裝的機械臂不斷彈出全息告示：「今日信訪編號：19492023，請按朝代順序排隊」。他的機械角因為超負荷運轉，已經開始噴出細小的火星，在霧中劃出詭異的軌跡。
    陳默蹲在政務中心屋頂的螭吻雕像上，嘴裏叼著一根特製的紙煙——煙紙上用金箔燙著"陰司特供"四個小字，每吸一口就會吐出幾個"卍"字形的煙圈。他眯著龍瞳掃視下方混亂的場景，目光所及之處，鬼差們的動作頓時規矩了幾分。
    一個隻剩上半身的明朝錦衣衛正用繡春刀挑著橫幅，刀尖戳到的"護"字不斷漏出魂魄碎片，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旁邊民國女鬼的"非遺傳承人"徽章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綠光——那分明是槐樹汁液煉製的塗料，隱約還能看見裏麵蠕動的樹苗。
    "陳大人，"黑無常飄上來時，勾魂幡上纏滿了抗議者扔的臭雞蛋，那些蛋殼上還刻著"差評"二字，"輿情監測顯示，陰司暴力執法話題在冥網熱搜第一掛了一整夜。"
    陳默接過平板，閻王的視頻通話立刻彈出。畫麵裏十殿閻羅正在開會，秦廣王的冠冕都氣歪了："你小子知不知道現在多嚴重？孟婆的湯勺都被抗議者折成愛心符號了！"
    調解室被臨時改造成"陰木清潔術特展"。林鳳嬌的道袍內襯縫著三百片槐樹葉，每片葉脈都構成微型符咒。她麵前的水晶展櫃裏，斷裂的拖把正在表演"自愈"——兩截斷口處伸出細密的根須，正在緩慢地重新連接。
    "根據《陰間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第38條，"林鳳嬌的聲音帶著樹皮摩擦般的沙啞，"執法人員在收繳涉案法器時，應當采取保護性措施......"
    她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騷動打斷。門外衝進來個渾身冒煙的快遞鬼，頭盔上貼著"冥通速運"的熒光貼紙："加急件！燕赤霞道長訂購的《道教學術規範》到貨了！"
    陳默一把搶過包裹，拆開後掉出本燙金的《陰間學術道德規範》，扉頁上還粘著張便簽：「老陳，寧采臣那小子又抄襲自己前世論文了！速來！——燕赤霞留」
    "有意思。"陳默的龍須微微翹起，指尖燃起一縷金色火焰將便簽燒成灰燼。灰燼在空中組成個箭頭，指向青雲觀大學的方向。
    調解室的門突然被撞開，聶小倩飄了進來，素白旗袍下擺沾著幾滴新鮮的露水——這在陰間可是稀罕物。她手裏攥著張皺巴巴的申請表，鬼臉上寫滿了委屈："陳大人，我的《跨時空婚姻登記表》又被駁回了......"
    表格上蓋著個觸目驚心的黑章：【查無此魂輪回檔案異常】。更詭異的是，印章邊緣滲出幾滴樹液狀的液體，在紙麵上腐蝕出細小的樹苗圖案。
    牛頭的機械眼突然彈出全息投影："檢測到陰木能量波動！這印章有問題！"
    陳默眯起眼睛，龍瞳中金光流轉。他伸手輕觸印章，指尖立刻被細小的根須纏住——那些根須竟是由濃縮的怨氣構成，每一條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林組長，"陳默突然轉向正在整理展品的林鳳嬌，"你們清潔科的拖把水，是不是摻了蘭若寺的槐樹汁？"
    林鳳嬌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道袍袖口滑落幾片枯葉："陳判官說笑了，我們用的都是正規渠道采購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陳默突然將那張申請表按在水晶展櫃上，表格上的樹苗圖案立刻瘋狂生長，根係穿透玻璃，與展櫃裏的拖把斷口連接在一起！
    "證據確鑿。"黑無常的鎖鏈嘩啦作響，"你們在公章墨水了摻了樹妖怨氣，故意幹擾婚姻登記！"
    調解室頓時亂作一團。林鳳嬌的道袍突然炸開，露出裏麵由槐樹皮構成的軀體；她身後的保潔阿姨們齊聲尖叫，拖把頭裏鑽出無數藤蔓；最驚人的是那個快遞鬼，頭盔下竟然是一張樹皮褶皺的老臉！
    "為了姥姥的遺願！"林鳳嬌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響，樹幹上浮現出樹妖姥姥猙獰的麵容，"寧采臣和聶小倩永世不得結合！"
    陳默歎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把金箔折成的剪刀——那是上周中元節促銷時買的"陰間文創產品"，刀刃上還印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廣告詞。
    "你們這些老古董啊......"他隨手一剪，纏繞在聶小倩手腕上的無形紅線應聲而斷，"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這種詛咒把戲。"
    紅線斷裂的瞬間，整個政務服務中心劇烈震動。檔案室的架子轟然倒塌，無數卷宗飛散而出，在空中自動翻頁。寧采臣的輪回檔案突然金光大放，頁麵上"孤鸞命格"四個字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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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林鳳嬌的樹皮臉扭曲變形，"這是天道詛咒！"
    "現在叫"人道主義修正"。"陳默打了個響指，屋頂突然破開個大洞，一道陽光直射而下——在陰間出現陽光，這簡直比牛頭減肥成功還稀奇。
    陽光中，燕赤霞踩著電磁爐禦空而來，道袍下擺還沾著泡麵湯。他懷裏抱著個正在播放《婚禮進行曲》的藍牙音箱，身後飄著個穿現代裝的清秀男生——正是轉世後的寧采臣！
    "老陳！我把人帶來了！"燕赤霞一個急刹車，電磁爐冒出焦糊味的青煙，"這小子在圖書館熬夜改論文，差點又把自己前世的情書抄上去！"
    寧采臣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出聶小倩的倒影："聶姑娘，我查到破解詛咒的方法了——"他從背包裏掏出本《現代婚姻法》，"隻要我們在三個以上平行時空同時登記結婚，就能形成法律效力疊加......"
    聶小倩的眼淚還沒落下，林鳳嬌突然暴起發難。她的樹幹身軀瘋狂膨脹，樹根穿透地板，整個政務服務中心開始傾斜。無數古籍從裂縫中飛出，書頁上的文字化作實體攻擊——"貞潔"二字變成鎖鏈，"禮教"化作枷鎖，"父母之命"直接變成座小山壓下來！
    "就這？"陳默連眼皮都懶得抬，從口袋裏摸出個紙紮的智能手機，"家人們，今天直播"非遺保護與封建糟粕的終極對決"，打賞過百萬陰德直接上法務部！"
    手機鏡頭亮起的瞬間，彈幕如潮水般湧來：
    【用戶孟婆湯不加糖】打賞50年陽壽："支持自由戀愛！"
    【黑山老妖】連刷二十個地獄火："老樹精找死！"
    【閻羅王的小號】悄悄續費艦長："......注意執法記錄儀角度。"
    陳默咧嘴一笑，龍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他隨手將手機拋向空中，鏡頭自動追蹤戰鬥畫麵。與此同時，他的龍爪按在地麵上，整個政務服務中心的地板突然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結婚登記表》！
    "林組長，給你兩個選擇。"陳默的聲音在擴音法術下響徹全場，"要麽在"非遺傳承人"一欄簽字，要麽在"妨礙公務罪"下麵按手印。"
    林鳳嬌的樹幹上滲出渾濁的樹液，那些液體落地後竟自動組成認罪書。她嘶吼著想要掙紮，卻發現自己的根須已經被表格上的橫線牢牢束縛——那是《婚姻登記表》上的分隔線，此刻化作了最堅固的枷鎖。
    "我簽！我簽！"林鳳嬌的樹皮臉扭曲成痛苦麵具，"但你們別得意......樹妖一脈的因果還沒完......"
    她的話被一陣喜慶的嗩呐聲打斷。隻見牛頭和馬麵不知從哪找來套婚慶樂隊行頭，正用電子琴演奏《今天你要嫁給我》。更絕的是黑無常，他把勾魂幡改成了"囍"字旗，正在給寧采臣和聶小倩拍結婚照。
    "看鏡頭！"黑無常舉著從陽間燒來的拍立得，"寧同學把眼鏡扶正！聶姑娘別飄太高！"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政務服務中心的屋頂突然綻放出萬千朵彼岸花。花瓣在空中組成"永結同心"四個大字，每個筆畫都由細小的金色符文構成。
    燕赤霞抹了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媽的，比我們道學院的畢業典禮還感人......"
    陳默正想吐槽，手機突然震動。閻王發來加急消息：「速來森羅殿！克蘇魯銀行剛發來最後通牒，說要收回龍國陰間的抵押權！」
    他抬頭看向遠處陰雲密布的天空，龍瞳微微收縮——那裏隱約浮現出一隻巨大的眼球虛影，瞳孔裏閃爍著令人不安的數字：「債務餘額：9999億陽壽」
    "看來樹妖的事得先放放了。"陳默收起手機，龍爪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金色裂隙，"老黑，準備一下，咱們要去會會那些放高利貸的外星魷魚。"
    聶小倩突然飄過來，將一朵新鮮的彼岸花別在陳默領口："陳大人，大婚之日，請務必賞光。"
    陳默看著這對跨越三百年的新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掏出一個紅包："差點忘了，這是我和小婉的份子錢——"
    紅包拆開，裏麵是張泛黃的老照片：年輕的爺爺抱著繈褓中的陳默，背後是福壽齋的老招牌。照片角落，隱約能看到個穿旗袍的少女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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