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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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我昨天晚上看到大馬猴了。"我終究沒憋住,趁著奶奶給我裝煮雞蛋的當口脫口而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馬爺爺給的紅布包,裏麵硬硬的像裝著幾粒石子。"它嘴裏啃的...到底是啥?"
    奶奶手裏的鋁飯盒"咣當"砸在灶台上。她轉身時臉色煞白,嘴唇哆嗦得像風中的枯葉:"去去去別胡說!"粗糙的手掌突然捂住我的嘴,掌心有股刺鼻的煤油味,"你是白天故事聽多了,看花眼了!"
    這反應太奇怪了。往常我說看見黃鼠狼偷雞,奶奶都會拎著燒火棍去柴房查看。此刻她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把我的課本衣裳胡亂塞進書包,拉鏈都顧不上拉好就推著我往門外走。
    院門外傳來摩托引擎聲。父親帶著一身寒氣跨進門檻,身後跟著的馬爺爺不知何時換上了件古怪的深藍色道袍,腰間銅錢串叮當作響。他們身後還多了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拎著個印有紅十字的鋁皮箱子。
    "收拾好了就走。"父親接過我的書包,手指冰涼得不正常,"趁天還亮..."
    "老陳叔!不好了!"能叔的破鑼嗓子突然炸響在院門口。他三輪車都沒熄火就衝了進來,褲腿上全是泥漿,"村口山體滑坡,路被堵死了!"
    大人們瞬間亂作一團。爺爺抄起鐵鍬就往外衝,奶奶往我懷裏塞了把剪刀說是防身。馬爺爺和那個眼鏡男人對視一眼,同時從懷裏掏出羅盤和聽診器——這組合詭異得讓我打了個寒顫。
    "七斤在家看門。"父親把摩托車鑰匙按進我手心,"誰來都別開..."
    他話沒說完,隔壁趙家院子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那聲音像把鈍刀,生生剖開了村莊虛假的平靜。我扒著土牆縫隙看去,趙奶奶正用頭撞著晾衣杆,額頭上全是血。她媳婦癱坐在雪地裏,懷裏死死摟著個空繈褓,棉布上暗紅色的汙漬已經凍成了冰。
    "我的孫兒啊——"
    "哪個挨千刀的害我兒子——"
    戴白帽的女人們圍著她們又拉又勸。趙爺爺蹲在門檻上抽煙,腳邊煙頭堆成了小山。奇怪的是,趙家那個總愛炫耀金鏈子的兒子不見了蹤影。
    "二大爺!"我拽住匆匆路過的村長,"老趙家到底咋了?"
    村長王洪波眼鏡片上全是霧氣。他看了眼我家的摩托車,突然壓低聲音:"七斤,老趙家龍鳳胎的小孫子...昨晚上被大馬猴給掏了。"粗糙的大手在我肩上捏了捏,"你千萬別自己..."
    "王村長!"馬爺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獨眼裏閃著詭異的光,"那孩子...還剩多少?"
    黃昏像摻了血的墨汁,漸漸暈染整個村莊。大人們都去村口搶修道路了,我被反鎖在裏屋,膝蓋上攤著本半天沒翻頁的語文書。馬爺爺的紅布包在掌心發燙,裏麵三粒硬物摸起來像是...牙齒。
    隔壁的哭聲不知何時停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著院落,連看家狗都不再吠叫。煤油燈突然"劈啪"爆了個燈花,借著這瞬間的明亮,我看見窗外飄過一道影子——不是大馬猴那種佝僂的輪廓,而是個高大的人形,脖子上有什麽東西在月光下反著光。
    "嘩啦。"
    院牆外傳來重物拖行的聲音。我抖著手拉開條窗縫,血腥味立刻灌了進來。趙家兒子正拖著個鼓囊囊的麻袋往山腳走,金鏈子在月光下晃來晃去。麻袋一角露出截東西,像是...長滿黑毛的爪子?
    遠處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犬吠。村口方向傳來"轟隆"一聲悶響,接著是雜亂的歡呼——路通了。可我後背的寒意卻越來越重,因為趙家兒子此刻正站在我家院門外,染血的雙手按在門板上,直勾勾盯著我露出詭異的微笑。
    他張嘴時,我分明看見他牙齒縫裏卡著一縷...黑毛
    老趙頭突然像被雷劈中似的僵在原地。他渾濁的眼珠暴凸,死死盯著雪地裏某處。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半截沾滿泥土的銀鐲子正泛著冷光,鐲子內側刻著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當啷!"
    趙家兒子手裏的鐵鍬砸在凍土上。他喉嚨裏擠出串不似人聲的嚎叫,轉身衝進屋裏。再出來時,那把平時用來剁豬骨的厚背菜刀在他手裏閃著寒光。沒人攔他,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眼睜睜看著他狂奔向後山,棉鞋都跑掉了一隻。
    "二大爺,我害怕!"我死死攥住村長的手,指甲陷進他粗糙的皮肉裏,"我看到了!昨晚真的..."
    王洪波蹲下來時,我聞到他衣領上有股奇怪的腥甜味。"娃子,你看到啥了?"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動什麽。
    "大馬猴!就在成才叔家院裏!它抱著..."我話沒說完,村長突然劇烈哆嗦起來,臉色慘白得像糊了層窗戶紙,"不可能...二十年前明明..."他魔怔似的喃喃自語,突然拽著我往家走,"七斤,趕緊回屋!"
    我在院門口站到雙腿發麻,終於盼回滿身泥漿的爺爺奶奶。奇怪的是,父親沒跟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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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口塌方太厲害,我讓你爸先回城了。"爺爺脫下結冰的棉襖,煙袋鍋子在炕沿敲得梆梆響。陸續有村民摸黑過來,屋裏很快擠滿了人。煤油燈把一張張愁苦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劉寡婦突然"呸"地吐了口痰:"要我說就是報應!"她塗著劣質口紅的嘴在燈光下像道血口子,"老趙家那些髒錢..."
    "桂芳!"爺爺一聲暴喝,煙袋鍋子差點戳到劉寡婦臉上。我假裝睡著,耳朵卻豎得老高。大人們的對話像零碎的拚圖——"礦洞二十個娃黑毛怪"...最奇怪的是他們時不時瞥向我的眼神,既像憐憫又像恐懼。
    深夜散場時,我猛地坐起來:"爺,昨晚我真看見大馬猴了!它啃的肯定是..."奶奶手裏的銅盆"咣當"砸在地上,水漬蜿蜒成詭異的形狀。
    爺爺的手突然變得像鐵鉗,攥得我手腕生疼:"以後拉屎撒尿都在外屋!"他扭頭對奶奶說話時,我分明看見他後脖頸上有道新鮮的抓痕,結了薄薄的血痂。
    第三天夜裏,慘叫聲劃破夜空時,我正夢見那雙猩紅的眼睛。
    "啊——!!"
    那聲音不像人類能發出的,像是某種動物被活活剝皮時的哀嚎。整個村子的狗瞬間狂吠起來,接著是雜亂的奔跑聲、哭喊聲。爺爺抄起獵刀衝出去時,我看見東南方向騰起詭異的紅光。
    奶奶用鐵鏈把門鎖死,把我塞進炕櫃深處。透過木板縫隙,我看見她往門窗上潑著什麽液體,刺鼻的煤油味裏混著股腥臭。遠處的火光越來越亮,間或夾雜著"砰砰"的悶響,像是有人在放二踢腳。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突然被撞得山響。"陳嬸!開門!"是村長的聲音,但比平時尖利得多,"又沒了一個!"
    奶奶開門的瞬間,一股夾著雪粒的風卷進來。王洪波滿臉是血,左手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著。他身後兩個壯漢架著個不斷抽搐的人——是趙家兒子!他的金鏈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脖頸處血肉模糊的咬痕,整張臉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後山...礦洞..."趙家兒子突然抓住奶奶的衣角,眼球凸得像要掉出來,"它們...在下麵...二十年了..."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猛地噴出口黑血,正好濺在我藏身的炕櫃上。透過血珠,我看見那血裏居然混著幾根...黑毛
    第四天清晨,整個村子靜得像座墳。
    我趴在窗縫上往外看。雪地上布滿雜亂的腳印,有的像人,有的卻像巨大的獸爪。趙家院子拉著警戒線,幾個穿製服的人正在拍照。奇怪的是,所有人都避開村東頭的老槐樹——那樹下不知何時堆起了個小雪包,上麵插著三根燃盡的香。
    爺爺天沒亮就出了門,回來時帶著滿身火藥味。他把個鼓囊囊的帆布包塞進炕洞,可我早已看清包裏露出的東西——是雷管!當年爺爺在礦上幹活時私藏的雷管!
    "七斤。"爺爺突然按住我肩膀,他手掌冰涼得不正常,"今天跟緊我,一步不許離開。"他說這話時,眼睛卻看著奶奶。兩人交換的眼神讓我渾身發冷,就像...就像在決定要不要扔掉病了的家畜。
    中午時分,村裏的大喇叭突然響了。村長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全體村民注意...後山出現狼群...民兵隊馬上組織搜山...婦女兒童到村委會集合..."
    奶奶給我套上三層棉襖時,我的手摸到她懷裏有個硬物——是馬爺爺給的那個紅布包,不知何時到了她手裏。布包濕漉漉的,滲著暗紅色的液體,像被血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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