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猴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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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陳叔!救救我!"村長突然跪下磕頭,額頭撞在地磚上"咚咚"響。他媳婦嚇得碗都摔了,熱湯潑在炕席上,騰起一股白氣。
    我爺一把拽起村長:"現在知道怕了?當年阿玲..."話到一半突然瞥見我,硬生生拐了彎,"七斤,去外屋等著。"
    我不情不願地挪到門邊,耳朵卻豎得老高。透過門縫,看見村長哆哆嗦嗦從炕櫃深處掏出個布包,打開是隻幹癟的小猴子屍體,隻有巴掌大,脖子上係著紅繩。
    "那猴崽子...是山魈的崽..."村長聲音抖得像篩糠,"阿玲撿回來當寶貝養,誰想到..."
    我爺突然暴起,一巴掌扇得村長嘴角流血:"畜生!你們對那孩子做了什麽?!"
    門外突然傳來"啪嗒"一聲。我轉頭看去——丫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裏的小木馬掉在地上。她直勾勾盯著裏屋,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姥爺...壞..."
    回家路上,爺爺臉色鐵青。我忍不住問:"爺,阿玲姑姑到底咋沒的?"
    爺爺突然蹲下,粗糙的大手按住我肩膀:"七斤,記住,有些債,遲早要還。"他眼底泛著血絲,"二十年前礦洞裏七個孩子,昨晚劉寡婦,今天村長...都是報應。"
    我聽得雲裏霧裏,直到看見劉寡婦家門口圍著人。擠進去一看,她正抱著囡囡喂米湯,見我們來了,竟露出個詭異的笑:"老陳叔,您看這孩子...像不像阿玲?"
    我這才注意到,囡囡眉心不知何時多了顆紅痣,位置形狀跟阿玲照片裏一模一樣!更駭人的是,她手腕內側漸漸浮現出個胎記——七瓣梅花!
    爺爺倒退兩步,煙袋鍋子"當啷"掉在地上:"你...你是..."
    "我是阿玲啊。"劉寡婦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帶著少女的清脆,"也是囡囡。"她懷裏的嬰兒竟跟著咯咯笑起來,那笑聲赫然混合著成年女性的聲音!
    當夜,村長家著了火。有人看見個穿藍布褂的身影在火場穿梭,胸前開著朵血梅花。等火撲滅,人們在廢墟裏找到三具焦屍——村長夫婦緊緊摟著丫丫,奇怪的是他們臉上都帶著解脫般的笑。
    而劉寡婦和囡囡,就像人間蒸發般消失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說,看見個高大的黑影背著她們進了山,那黑影左肩有道箭傷,走路時一瘸一拐。
    開春後,村口的路莫名其妙通了。第一輛進村的卡車上跳下個穿製服的幹部,拿著份泛黃的檔案挨家挨戶問:"1998年3月16日,後山煤礦..."
    爺爺連夜帶著我們搬進了城。直到多年後我結婚生子,才從父親醉酒後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真相:當年礦難,七個礦工子女被困。大人們怕擔責,竟封了洞口!而阿玲,是因為發現了村長他們另一個秘密...
    如今我兒子總說夢見個藍布褂老頭教他認字。最奇怪的是,他手腕內側有個胎記,七瓣梅花,跟當年囡囡的一模一樣。每次我問起,他就指著窗外後山方向笑:"猴爺爺說,那是上輩子的記號。"
    窗外,暮色中的山影如同匍匐的巨獸。偶爾風過林梢,恍惚間還能聽見"咯咯"的笑聲,像是孩童嬉鬧,又像是某種動物在竊笑。
    "老陳叔!救救我!"村長突然跪地磕頭,額頭撞在炕沿上"咚咚"響。丫丫嚇得鑽進了奶奶懷裏,我也被這變故驚得後退兩步。
    爺爺一把拽起村長:"現在知道怕了?當年阿玲..."
    "我不是人!我該死!"村長突然抽自己耳光,力道大得嘴角滲血,"可我真不知道那猴崽子是..."
    窗外"啪嗒"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從房頂跳下來。爺爺猛地轉頭,我也跟著看去——窗紙上映出個佝僂的影子,尖耳朵,長尾巴,正貼著窗戶偷聽!
    "七斤!趴下!"爺爺一把將我按倒。幾乎同時,窗戶"嘩啦"碎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箭一般射進來,擦著我的頭皮飛過,"咚"地釘在對麵牆上——是根烏黑的爪子,足有筷子長!
    村長媳婦尖叫著抱起丫丫就往裏屋跑。村長卻像被施了定身術,直勾勾盯著那根爪子,嘴唇哆嗦著吐出兩個字:"...囡囡..."
    混亂中,爺爺抄起頂門杠衝了出去。我跟到院門口時,看見個黑影正躥上老柳樹。月光下,那東西回過頭——竟是張人臉!慘白的皮膚上布滿黑毛,眼睛一黃一紅,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
    最駭人的是它懷裏抱著的東西:一個布娃娃,穿著阿玲生前最愛的紅棉襖!
    "阿玲...是阿玲回來了..."村長癱坐在地上,褲襠濕了一片。他突然抓住我的腳踝:"七斤!快去叫你劉嬸!快!"
    我拚命往劉寡婦家跑,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路過張瘸子家時,隱約聽見裏麵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啃骨頭。
    劉寡婦家院門大敞。我衝進去時,看見她正抱著囡囡站在井台邊,背對著我,肩膀一聳一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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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嬸!村長讓你..."
    她緩緩轉身,月光照在那張慘白的臉上——嘴角沾著黑毛,懷裏抱著的哪裏是囡囡,分明是個長著猴臉的怪物!那東西"吱"地尖叫一聲,猛地撲向我!
    "砰!"
    千鈞一發之際,槍聲炸響。怪物在半空中被轟飛,黑血濺了我一臉。爺爺端著冒煙的獵槍衝進來,槍管還冒著青煙。
    "老陳叔..."劉寡婦突然跪下,淚如雨下,"阿玲她...回來了..."
    我們回到村長家時,屋裏彌漫著血腥味。村長媳婦仰麵倒在血泊中,胸口五道爪痕組成梅花狀。丫丫縮在炕角,懷裏緊緊抱著那個紅襖布娃娃。
    "老婆子!"村長撲過去,卻被爺爺一把拽住。
    "仔細看!"爺爺指著屍體脖頸——那裏有兩個細小的血洞,"是山魈的牙印!"
    劉寡婦突然瘋了一樣衝進裏屋,片刻後抱出個繈褓——是真正的囡囡!孩子睡得正香,眉心一點紅痣鮮豔欲滴。
    "二十年前..."劉寡婦聲音顫抖,"礦洞塌了,七個外地礦工的孩子被困在裏麵。洪波他們怕擔責任,索性..."
    "你閉嘴!"村長突然暴起,卻被爺爺一槍托砸倒。
    "阿玲那年撿到的不是普通猴崽。"劉寡婦輕撫囡囡的臉蛋,"是隻小大馬猴。老趙頭他們...他們..."
    她突然扯開囡囡的繈褓——孩子後背上,赫然有個巴掌大的胎記,形狀酷似猴臉!
    "活祭!"爺爺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用阿玲..."
    院牆外突然傳來"咯咯"的笑聲。我們衝出去時,隻見老柳樹上吊著個黑影——是村長!他的舌頭吐得老長,胸前用血畫著朵梅花,臉上卻帶著詭異的微笑。最駭人的是,他手腕腳腕上都有淤青,像是被許多小手抓握過。
    樹下的雪地上,七個小腳印圍成圓圈,每個腳印裏都擺著顆乳牙。
    天亮後,村裏幸存的十幾口人都聚到我家。爺爺把雷管分給男人們,帶著大家來到後山礦洞。
    "怨氣不散,村子永無寧日。"他點燃火把,率先走進漆黑的洞口。
    我跟在後麵,聽見洞深處傳來"吱吱"的叫聲。火光映照下,洞壁上滿是抓痕,有些還很新鮮。最深處有個石台,上麵擺著七個小陶罐,每個罐子裏都裝著...
    "別看!"爺爺捂住我的眼,但我已經看見了——是七個小頭骨!每個天靈蓋上都有個規則的圓孔。
    男人們沉默著埋好雷管。退出山洞時,我似乎聽見有個女孩的聲音在唱童謠:"...囡囡乖,囡囡俏,囡囡的眼睛會說話..."
    "轟!"
    爆炸聲震得地動山搖。濃煙中,隱約可見七個小小的身影手拉著手,蹦蹦跳跳往深山走去。領頭的是個穿紅襖的姑娘,她回頭衝我們揮揮手,懷裏抱著個布娃娃。
    回村路上,劉寡婦突然把囡囡塞給我:"七斤,嬸子求你件事。"
    她撩起衣襟,肚子上赫然五道爪痕,已經發黑化膿。"我活不成了。囡囡...其實是你阿玲姐的孩子。你爺知道的..."
    爺爺沉重地點點頭,接過孩子。劉寡婦最後親了親囡囡的額頭,轉身往後山走去,再也沒回來。
    如今囡囡已經上大學了。她學的是動物保護專業,最近正在滇金絲猴保護區實習。每次視頻,她總給我看那些可愛的猴子,說它們通人性得很。
    去年清明,我帶囡囡回村上墳。路過廢棄的礦洞時,她突然說:"舅,我常夢見個穿藍布褂的老頭,胸前開著朵紅梅花..."
    我摸摸貼身戴了二十年的桃木猴,沒告訴她,昨晚我也夢見了李三爺。他在夢裏說:"怨氣散了,但有些債,得世世代代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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