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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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在原地,手裏的鞭炮"啪嗒"一聲掉在雪地裏。
大馬猴就蹲在房簷上,左肩的傷口已經結痂,但皮毛下隱約可見潰爛的腐肉。它咧著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在笑。
"七、七斤……"身後的小夥伴柱子拽了拽我的袖子,聲音發抖,"那、那是不是……"
我沒回答,因為大馬猴突然動了。它從房頂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竟然沒發出一點聲音。月光照在它身上,我才看清——它懷裏抱著個東西,用破舊的紅布裹著,露出一角,像是……
"跑!"我猛地推了柱子一把,"快回家!"
幾個孩子尖叫著四散奔逃。我轉身就往家衝,背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不敢回頭,隻覺得後脖頸一陣發涼,仿佛有冰冷的呼吸噴在上麵。
"砰!"
一聲槍響炸裂在夜空。我踉蹌著回頭,看見爺爺端著獵槍站在院門口,槍口還冒著煙。大馬猴已經躥上了另一戶人家的房頂,它惡狠狠地瞪了爺爺一眼,轉身消失在黑夜裏。
爺爺拽著我進屋,臉色鐵青。奶奶手忙腳亂地鎖好門窗,又把所有窗簾拉嚴實。
"它盯上你了。"爺爺咬著煙袋鍋子,火星在昏暗的屋裏明明滅滅,"李三爺說的沒錯,這東西記仇。"
我縮在炕角,心髒還在狂跳。剛才大馬猴懷裏的紅布……我總覺得眼熟。
"爺,"我突然想起什麽,"阿玲姐死的時候,是不是穿著紅棉襖?"
爺爺的手一抖,煙袋鍋子差點掉在地上。他盯著我看了半晌,終於長歎一口氣:"造孽啊……"
原來,阿玲死後,村長媳婦給她換了身幹淨衣裳,就是那件紅棉襖。但下葬那天,棺材裏是空的——屍體不見了。
"當時以為是野狗刨的墳,"爺爺聲音沙啞,"現在想想……"
他的話沒說完,外麵突然傳來"咚咚"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窗戶。
我們屏住呼吸,聽見一個細弱的聲音飄進來:
"七斤……七斤……"
是丫丫!
爺爺抄起獵槍,示意我躲到裏屋。他小心翼翼掀開窗簾一角,臉色瞬間變了。
丫丫站在院門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秋衣,小臉凍得發青。她懷裏抱著個破舊的布娃娃,娃娃穿著紅棉襖——和阿玲那件一模一樣!
"丫丫!"爺爺打開門衝出去,"你怎麽……"
他話沒說完,丫丫突然抬起頭,嘴角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爺爺,我來找七斤玩。"
那不是丫丫的聲音!
爺爺猛地後退一步,獵槍對準了"丫丫":"你不是丫丫!"
"丫丫"咯咯笑起來,聲音忽高忽低,像是好幾個人在同時說話:"我是阿玲啊……爺爺不認識我了嗎?"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黃光,懷裏的布娃娃突然動了動,伸出黑乎乎的爪子——那根本不是布娃娃,是隻縮小版的大馬猴!
"砰!"
爺爺扣動扳機,但"丫丫"身形一閃,子彈打空了。她四肢著地,像野獸一樣竄上院牆,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我永遠忘不了——怨毒,仇恨,還有一絲……悲傷?
"七斤,"她用阿玲的聲音說,"你爺欠的債,該還了。"
說完,她縱身跳進黑夜,消失得無影無蹤。
爺爺踉蹌著退回屋裏,臉色慘白。我這才發現,他的褲腿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腳踝流下來——是爪痕!
"爺!你受傷了!"
爺爺擺擺手,從櫃子裏翻出個布包,裏麵是李三爺留下的七顆鵝卵石。他顫抖著把石頭擺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嘴裏念念有詞。
突然,最亮的那顆石頭"哢"地裂開,裏麵滲出一縷黑血。
爺爺麵如死灰:"來不及了……"
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有人家在守歲。而我們家,正被更可怕的東西"守"著……
"啪!"
我手裏的小鞭兒掉在雪地上。房頂上的大馬猴咧開嘴,露出沾著血絲的獠牙。它肩膀上還插著半截斷箭,傷口結著黑紅色的痂。
"跑...跑啊!"我嗓子眼發緊,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崽。
小夥伴們順著我視線抬頭,頓時炸開了鍋。二嘎子直接尿了褲子,小梅癱在地上不會動彈。還是鐵柱機靈,抄起地上沒點燃的小鞭兒就往房頂上扔。
"劈裏啪啦——"
爆炸聲驚動了大馬猴。它敏捷地躥到更高的煙囪後,卻沒逃走,反而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是隻小孩的棉手套!上麵沾滿暗褐色的汙漬,分明是幹涸的血跡!
"是...是小芳的!"鐵柱突然哭嚎起來,"她前天在村口丟了..."
大馬猴把手套湊到鼻子前深深吸氣,黃澄澄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那表情詭異得不像動物,倒像是...人在聞花香!
"回家!快回家!"我拽起小梅就往家衝。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大馬猴跳到了我們剛才玩耍的地方。不用回頭我也知道,它肯定在撿我們落下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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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見我慌慌張張衝進門,二話不說抄起獵槍就往外走。我扒著窗戶縫看,隻見大馬猴正蹲在村長家院牆上,把那隻血手套往屋簷下掛。
"砰!"
爺爺的槍聲驚得它一個趔趄,卻沒打中。那畜生扭頭看了我家一眼,突然咧嘴笑了——沒錯,就是笑!然後它做了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動作:伸出爪子,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
"七斤!把門窗都鎖死!"爺爺臉色鐵青地回來,"今晚誰叫門都別開!"
春晚剛開始播,遠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和爺爺奶奶擠在炕上,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奔跑聲,還有...某種爪子撓門板的"刺啦"聲。
"爺,它在咱家門外..."我死死攥著李三爺給的桃木猴,那玩意兒燙得像塊火炭。
爺爺往獵槍裏填了種奇怪的子彈——彈頭用紅布包著,聞著有股血腥味。"不怕,爺在呢。"他說著摸了摸我腦袋,手心裏全是汗。
午夜十二點,全村人都在守歲。鞭炮聲剛停,一聲慘叫就從村東頭傳來——是張瘸子家方向!
緊接著,更多慘叫此起彼伏。我透過窗簾縫看見,無數黑影在房頂上跳躍,不是一隻...是一群大馬猴!它們像訓練有素的軍隊,分頭撲向不同的人家。
最駭人的是領頭那隻——它脖子上掛著串東西,在月光下泛著白光。等它跳近了我才看清,那是用小孩指骨串成的項鏈!
"咣當!"
我家院門被撞開了。爺爺立刻朝窗外放了一槍。借著槍口火光,我看見院子裏站著...劉寡婦!她懷裏抱著囡囡,渾身是血。
"陳叔!救救孩子!"她聲音嘶啞得不似人聲。
爺爺剛要開門,奶奶突然拽住他:"不對勁!劉寡婦前天就..."
話音未落,"劉寡婦"的臉突然裂開了——是真的裂開!皮膚像樹皮一樣剝落,露出下麵黑毛覆蓋的猴臉!它懷裏的"囡囡"也抬起頭,那張嬰兒臉上長著雙黃澄澄的猴眼!
"砰!"
爺爺這一槍直接轟碎了窗戶。那怪物敏捷地躲開,卻把假囡囡扔了進來。那東西落地就炸開,濺出無數黑毛,每根毛都像活物般扭動著往炕上爬!
"煤油!快!"爺爺抄起油燈就往地上潑。火焰騰起的瞬間,黑毛發出"吱吱"的尖叫,燒出一股腐肉般的惡臭。
天亮後,村裏一片死寂。我們戰戰兢兢開門時,看見雪地上滿是帶血的腳印,有人的,也有猴的。最可怕的是村長家——院門上用血畫了個大大的"七",下麵整整齊齊擺著七顆牙齒。
爺爺帶著男人們挨家查看。鐵柱家沒人,但鍋裏煮著半熟的年夜飯;二嘎子爹吊死在房梁上,腳腕上有抓痕;小梅家最慘,全家都躺在炕上,胸口被掏了個大洞,心髒不翼而飛...
"七戶。"爺爺數完後臉色慘白,"正好七戶。"
我們最後在祠堂找到了幸存者。十幾個大人孩子縮在供桌下,丫丫懷裏緊緊抱著那個紅襖布娃娃。見我們進來,她突然開口,聲音卻是個成年女人:
"爹,我回來過年了。"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嘩啦啦"倒了一片。最前麵那個嶄新的牌位格外紮眼——"愛女王阿玲之位"。牌位前擺著七個空酒杯,每個杯底都殘留著黑紅色的...血。
爺爺突然跪下"咚咚"磕頭:"阿玲,冤有頭債有主,別牽連無辜..."
"咯咯咯..."丫丫發出詭異的笑聲,眼睛翻得隻剩眼白,"還差一個...張瘸子..."
就在這時,村口傳來汽車喇叭聲。我們衝出去時,看見一輛警車陷在雪地裏。車門打開,銬著手銬的張瘸子被推了下來——他居然試圖翻山逃跑,被巡山的民警逮個正著!
"救命!救我!"張瘸子看見我們,像見了救星般撲來。可他剛跑兩步就僵住了,褲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濕——嚇尿了。
因為他身後,祠堂屋頂上,齊刷刷站著七隻大馬猴。領頭那隻緩緩舉起爪子,指了指張瘸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了個"哢嚓"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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