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像沸騰的瀝青般翻湧。
    七個濕漉漉的山醫爬出井口，皮膚泡得慘白，指甲縫裏塞滿藍莓籽。最年長的那個掀開自己的頭蓋骨，裏麵蠕動的藍莓藤托著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殺七存一......"他機械地重複，胸腔發出空洞的回響，"該結束了......"
    我握緊青銅匕首後退，後背卻撞上一堵"牆"——是那株人形藍莓叢！山靈的頭顱從藤蔓中擠出，琥珀色眼球直勾勾盯著我："師兄......你答應過的......"
    匕首突然變得滾燙，刀身上的血字變化："殺死全部，才能活一個"。更可怕的是，我的手掌開始木質化，皮膚下藍莓藤的紋路清晰可見。
    溶洞頂部突然炸裂。
    真正的陽光傾瀉而下，照出駭人真相——我們根本不在井下，而是站在老宅的院子裏！周圍的"岩壁"其實是瘋長的藍莓藤，那些"冰棺"是掛在藤蔓上的冰溜子。
    七個山醫在陽光下迅速幹癟，變成七具穿著不同年代衣服的幹屍。他們的手腕都用紅繩係著銅錢，連起來正好是北鬥七星。
    李念山的骷髏頭滾到院子中央，下頜骨一張一合："看清楚了......"它突然炸開，裏麵的藍莓藤在空中組成一幅畫麵：
    二十年前的同一天，同樣的場景——我握著匕首站在這裏，麵前是七個被藤蔓纏繞的山醫。而當時的我......胸口插著另一把青銅匕首！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我確實是第一個發現山髓的人。為了封印它，我創造了"七星鎖魂"的陣法，代價是需要七個自願獻祭的山醫。
    李念山是第一個，師父是第二個......囡囡和山靈是我騙來的。當第六個祭品就位時，我才發現真相——陣法需要的主祭品，其實是施術者自己！
    "所以你把記憶封在替身裏......"人形藍莓叢中的山靈頭顱歎息，"讓我們輪回受苦......"
    我的皮膚正在加速木質化，藍莓藤從指甲縫鑽出。低頭看去，胸口的疤痕完全裂開，裏麵的藤蔓托著顆藍莓果實——上麵刻著"第七個"。
    幹屍們突然同時撲來！
    他們腐爛的手指摳進我的木質化皮膚，撕下一塊塊"樹皮"。沒有疼痛，隻有詭異的麻癢，就像......就像植物被修剪枝椏。
    "殺七存一......"最年輕的幹屍——囡囡的替身呢喃著，把撕下的樹皮塞進自己胸腔，"該我了......"
    人形藍莓叢突然暴長，山靈的頭顱懸浮到我麵前。她的眼球掉出眼眶，被藤蔓拽著晃來晃去："現在明白了嗎？我們......都是你的替身......"
    匕首"當啷"落地。我抬起已經木質化的手，看到掌心浮現七個名字——每個名字都對應一個被我獻祭的山醫。而第七個名字的位置，赫然寫著"陳七斤"！
    陽光突然變成詭異的藍色。
    老宅的牆壁像蠟一樣融化，露出外麵恐怖的景象：整個村子變成了藍莓種植園，每個村民都是半人半藤的怪物，正在采摘人形果實。
    村口的古樹下，七個穿著紅棉襖的孩子手拉手轉圈。他們掀開衣襟，肚皮上的血字連成一句：
    "山主就是你自己"
    最中央的冰棺從地底升起，裏麵躺著個穿藍布衫的身影。當冰棺打開時，鑽出來的是——二十年前年輕的我！他胸口插著青銅匕首，笑著說：
    "第七個輪回......該醒了......"
    第三卷第四章·輪回結 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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