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佛瞳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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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博物館的安保係統在淩晨2點17分自動關閉了。
監控室裏,值班員老張盯著突然雪花的屏幕,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三號展廳的攝像頭最後傳回的畫麵裏,那尊剛入庫的佛頭雕像,嘴角似乎向上扯動了三毫米。
"又來了..."老張顫抖著按下警報靜音鍵,從抽屜裏取出個褪色的紅布包。布包裏裹著三根灰白的動物毛發,聞起來有股騷臭味。這是上周那個穿軍大衣的怪人硬塞給他的,說能"保命"。
走廊盡頭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掉在了地上。老張把毛發攥在掌心,另一隻手摸向警棍。汗珠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在布滿老年斑的臉頰上蜿蜒出一道水痕。
"誰在那兒?"他聲音虛得自己都聽不清。
回應他的是一串濕噠噠的腳步聲,從三號展廳方向由遠及近。腳步聲在監控室門外停住了,老張盯著門縫下慢慢漫進來的液體——不是血,而是一種渾濁的、泛著油光的黑水。
門把手緩緩轉動。
老張突然想起那個軍大衣的警告:"如果聽到佛頭說話,就把毛發燒了。"
他手忙腳亂地摸出打火機,火焰剛舔上毛發,監控室裏所有的屏幕同時亮起刺目的紅光。揚聲器裏傳出某種生物尖銳的嘯叫,震得玻璃櫃嗡嗡作響。門外的黑水像被燙到般迅速退去,留下一串淩亂的水漬,形狀像是赤足的腳印。
老張癱在椅子上喘著粗氣,直到安保係統重新啟動的提示音響起。他看向恢複正常的三號展廳監控畫麵,佛頭依然擺在展台上,隻是...
"怎麽多了一隻手?"
佛頭下方的展櫃玻璃上,赫然印著個濕漉漉的手印。五指纖長,指甲發黑,手腕處卻突兀地斷著,露出森白的骨茬。
我盯著左眼視網膜上的紋路,它們正在慢慢變深。
醫院的鏡子前,我撐開眼皮仔細觀察。那些原本淺灰色的細線,現在變成了暗紅色,像毛細血管一樣在眼球表麵蔓延。更詭異的是,當我對著陽光轉動眼球時,紋路會組成一個奇怪的符號——和佛頭天靈蓋上的一模一樣。
"胡小姐,您的檢查報告。"護士遞來文件夾,突然驚叫,"您的眼睛!"
鏡中的我左眼瞳孔完全擴張,黑得像是沒有星光的夜空。而在瞳孔深處,有個小小的、胎兒形狀的陰影正蜷縮在那裏,對我咧嘴一笑。
文件夾掉在地上,散落的檢查單上全是異常數據:左眼玻璃體內發現未知金屬微粒、視網膜神經排列呈異常螺旋狀、晶狀體密度堪比金剛石...
手機突然震動,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上是博物館的三號展廳,佛頭擺在正中央。第二張照片讓我渾身發冷——展櫃玻璃反射裏,有個穿紅肚兜的小女孩正趴在佛頭上,把手指插進它的眼眶。
"佛瞳現世,往生門開。"附言隻有這八個字。
我撥回去,對方已關機。正準備離開,餘光瞥見醫院走廊盡頭的消防鏡。鏡中的走廊空無一人,隻有一個穿藏藍褂子的老太太蹲在牆角,正用長指甲在地磚上刻著什麽。
"又見麵了,胡家丫頭。"耳邊突然響起老太太的聲音,帶著河底的腥氣,"你左眼裏的小家夥餓了。"
我猛地轉身,走廊上空蕩蕩的,隻有護士站傳來模糊的廣播聲。但地磚上確實多了幾道新鮮的劃痕,組成一個歪歪扭扭的"觀"字。
掌心突然刺痛,那個從長白山帶回來的銅錢正在發燙。我把它舉到眼前,透過方孔看向走廊——鏡片般的視野裏,每個病房門口都跪著個半透明的人影,正對著三號病床方向磕頭。而三號病床上躺著的...是我!
咖啡館最角落的卡座裏,穿軍大衣的男人摘下了墨鏡。
他的眼白是反常的黃色,瞳孔細得像貓科動物。桌上擺著七枚銅錢,排成北鬥七星狀。每枚銅錢都在微微震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嗡鳴。
"陳山死了。"男人推來一張照片,上麵是往生客棧廢墟中散落的銅錢,"他是我們最好的"鎖匠"。"
照片背麵用血畫著個簡易地圖,標注著博物館的位置。我注意到博物館平麵圖被畫成了人腦形狀,三號展廳正好對應顳葉區域。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捏著發燙的銅錢,"為什麽幫我?"
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他的指甲縫裏塞滿黑色汙垢,湊近聞有股腐朽的銅鏽味。
"不是幫你,是幫我們自己。"他聲音壓得極低,"胡秀蘭偷走的"鑰匙"在你眼睛裏,佛頭是"門",明晚子時它們會完成六十年前中斷的儀式。"
他鬆開手,在我腕上留下五個青黑的指印。指印迅速變成潰爛的傷口,卻沒有流血,而是滲出透明的黏液。更可怕的是,黏液裏遊動著無數細小的白色線蟲,正拚命往我皮膚裏鑽。
"見麵禮。"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漆黑的牙齒,"讓你提前適應"觀亡者"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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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起餐刀劃向傷口,想剜出那些蟲子。刀尖剛碰到皮膚,左眼突然劇痛。視線瞬間變成詭異的雙重視角:右眼看到的是正常咖啡館,左眼卻看到卡座周圍站著七個穿壽衣的人,每人天靈蓋上都釘著枚銅錢!
"別費勁了。"男人遞來塊骨牌,"吃下去能暫時壓製"鑰匙"蘇醒。"
骨牌隻有指甲蓋大小,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我遲疑地放入口中,它立刻化成腥苦的液體滑入喉嚨。左眼的灼熱感稍減,但耳邊開始響起無數人的竊竊私語。
"記住,明晚子時前把佛頭帶出博物館。"男人起身時,軍大衣下擺露出截銅錢串成的"尾巴","否則你左眼裏的小東西就會撕開你的顱骨爬出來。"
他離開後,咖啡館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我低頭看桌上的七枚銅錢,它們全部立了起來,方孔中滲出黑血。血珠在桌麵滾動,組成一行字:
"往生客棧等你"
博物館的通風管道比想象中狹窄。
我蜷縮著身體往前爬,每移動一寸都能感覺到左眼裏的"東西"在蠕動。銅錢結社給的情報很準,通風係統確實存在監控死角,但沒告訴我管道內壁上全是抓痕——像是有什麽東西常年在這裏爬行。
三號展廳的通風口下方,佛頭靜靜陳列在防彈玻璃罩內。月光透過天窗照在它森白的頭骨上,那些刻出來的尖牙泛著珍珠母的光澤。奇怪的是,佛頭現在有了眼睛——兩顆渾濁的玻璃珠,瞳孔卻是詭異的豎條形。
我用繩索降下,落地時踩到了什麽軟乎乎的東西。手電筒照過去,是隻死去的黑貓,屍體已經半腐爛,但脖子上係著紅繩,繩上穿著枚銅錢。貓眼睜得極大,虹膜上浮現出與我一模一樣的詭異紋路。
防彈玻璃罩沒有鎖,輕輕一推就滑開了。這太容易了,容易得像個陷阱。就在我伸手要碰佛頭的刹那,左眼突然一陣劇痛,視野瞬間分裂——正常視角看到的是靜止的佛頭,而左眼視角中,佛頭正在飛速腐爛,腐肉裏鑽出無數紅肚兜的小女孩,全都對我伸出青紫的小手。
"姐姐...抱..."
幻聽與劇痛讓我跪倒在地。口袋裏的銅錢突然發燙,燙穿布料烙在大腿上。這劇痛反而讓我清醒過來,咬牙扯下展覽台的紅綢布裹住佛頭。
抱起佛頭的瞬間,博物館的警報響了。不是電子音的"滴滴"聲,而是某種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所有應急燈同時亮起,投下的不是紅光,而是粘稠的、血漿般的液體。
我踉蹌著跑向緊急出口,懷裏的佛頭越來越重。綢布不知何時已經被血浸透,滴落的血珠在地磚上彈跳著,像有生命般追著我的腳跟。更可怕的是,血珠裏浮動著細小的白色線蟲,和咖啡館裏的一模一樣。
緊急出口近在咫尺,卻"砰"地自動關上。陰影裏走出個佝僂的身影,是往生客棧那個老太太!她的藏藍褂子滴著水,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個黑色手印——那些手印全是反的,大拇指在外側!
"胡家丫頭..."她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鯊魚般的尖牙,"把老身的眼睛...還來..."
她突然撲來,幹枯的手指直取我的左眼。千鈞一發之際,懷裏的佛頭突然發出一聲歎息。老太太像被無形的大錘擊中,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她的身體"啪"地炸開,卻不是血肉,而是一大團糾纏在一起的紅線,每根線上都穿著人牙。
我趁機撞開緊急出口,迎麵撞上一隊保安。但他們全都直挺挺地站著,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白翳。領隊的嘴巴機械地開合:"歡...迎...歸...隊..."
倉庫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在水泥地上投下慘白的光。
佛頭擺在舊木箱上,裹屍布般的紅綢已經褪成褐色。我癱坐在對麵,手裏攥著銅錢結社給的骨片。左眼視野裏,佛頭周圍纏繞著無數血紅色的絲線,全部連接著虛空中的某個點。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段模糊的視頻。畫麵中是博物館地下倉庫,幾十個保安跪成一圈,中間躺著那隻死去的黑貓。他們正用手術刀割開自己的手腕,讓血流進貓嘴裏。隨著血液湧入,貓屍的肚子像氣球般鼓脹起來,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
視頻最後閃過一行地址:老城區紙馬巷44號。
我強忍惡心翻出銅錢,透過方孔看向佛頭。這個視角更加恐怖——佛頭天靈蓋是透明的,裏麵蜷縮著個巨大的胎兒,正用與我左眼裏如出一轍的紋路眼睛盯著我。它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尖牙,細小的手指比出那個"開門"的手勢。
"哢噠"一聲,佛頭的下頜掉了下來。藏在裏麵的不是紅線,而是團濕漉漉的黑發。發絲自動解開,露出裹在裏麵的東西——半塊龍形玉佩!
這太熟悉了,和太姥姥留下的信物一模一樣。我顫抖著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玉佩,左眼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一股冰冷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不是淚,而是粘稠的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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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血滴在玉佩上,立刻被吸收。玉佩發出幽幽綠光,照出倉庫角落裏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衫,手裏捧著本皮麵書——是年輕時的胡秀蘭!她對我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佛頭,最後做了個"挖出"的動作。
突然,倉庫的鐵門傳來刮擦聲。不是敲門,而是有什麽東西在用指甲一點點摳金屬。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聲響,門縫下滲進黑水,水麵上浮著片片人皮。
我抓起玉佩和佛頭衝向後窗。翻窗時,左眼突然看到驚人的一幕:整個倉庫外牆爬滿了"人",他們像壁虎般四肢反關節吸附在牆麵,全部抬頭用蒙著白翳的眼睛"看"著我。最前排的那個"人"緩緩咧開嘴,露出滿口人牙——是博物館的老張!
紙馬巷44號是間紙紮鋪。
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撲麵而來的是紙灰和黴味。店內擺滿精致的紙人紙馬,每個臉上都點著詭異的紅腮。最駭人的是櫃台後的紙轎,轎簾微掀,露出裏麵新娘的半張臉——那五官分明是我!
"來了?"裏屋走出個穿藍布衫的老頭,右眼窩裏塞著枚銅錢,"東西帶了嗎?"
我亮出半塊玉佩,老頭突然跪下行了個大禮。抬頭時,銅錢從眼窩掉出,露出後麵蠕動的黑色線蟲。他渾然不覺,用顫抖的手指向後堂:"請...請...大祭司等您多時了..."
後堂比前廳大十倍,像個小型祭壇。中央是口貼滿黃符的井,井沿上刻著與佛頭相同的尖牙圖案。七個穿軍大衣的人圍坐井邊,每人手裏捧著個頭骨碗。見我進來,他們同時抬頭——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詭異的黃色豎瞳!
"時辰到了。"首座的人摘下墨鏡,是咖啡館那個男人,"請"鑰匙"歸位。"
他話音剛落,我左眼裏的"東西"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劇痛中,我踉蹌著撲向井口,看見水麵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個穿紅嫁衣的女人。她緩緩抬頭,黑發向兩邊分開——那張臉是胡秀蘭和太姥姥的融合體!
"跳下來..."水中的"她"伸出手,"結束這一切..."
我本能地後退,卻被七個軍大衣按住。他們齊聲誦念古怪的咒語,井水開始沸騰。懷裏的佛頭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天靈蓋"哢"地裂開,裏麵的巨型胎兒爬了出來。它臍帶還連著佛頭內部,卻已經能蹣跚行走。
"不!"我拚命掙紮,左眼突然爆發出劇痛。一股溫熱的液體流下臉頰,視線瞬間變得血紅。在這血色視野中,看到驚人的真相:七個軍大衣根本不是人,而是銅錢串成的傀儡!每枚銅錢上都刻著生辰八字,全是胡家曆代女性的名字!
胎兒爬到我麵前,細小的手指刺向我的左眼。千鈞一發之際,口袋裏的半塊玉佩突然發燙。一道青光閃過,胎兒發出刺耳尖叫,胸口被灼出個焦黑的洞。
井水突然炸開,紅嫁衣女人探出上半身,濕漉漉的手抓住我的腳踝。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將我拖向井口。混亂中,我抓起掉落的銅錢塞進她嘴裏。
女人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身體像蠟般融化。井水瞬間沸騰,將她和胎兒一起吞沒。七個銅錢傀儡同時散架,數百枚銅錢在地上跳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我掙紮著爬向門口,左眼視野開始模糊。最後的意識中,看到井口升起衝天的黑氣,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胎兒形狀。它對我比出"開門"的手勢,然後被突然出現的青銅巨門吞噬。
門外,第一縷陽光照在紙馬巷的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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