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燈油焚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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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
    嘶吼帶著破音的絕望,如同受傷野獸最後的咆哮,狠狠撞在冰冷潮濕的窯壁上,激起空洞的回響。左手燃燒著那幽藍冰冷的火焰,像握著一塊來自九幽寒淵的玄冰!沒有灼熱的溫度,隻有一種直透骨髓、仿佛連靈魂都要凍結的陰寒!那火焰跳躍著,毫無熱度,卻散發出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著油脂腐敗和骨灰般的腥臭!
    朝著那洶湧撲來的慘白浪潮,我不管不顧地揮出了這隻燃燒的手臂!
    “嗤——!”
    火焰與最前方的幾隻小紙人甫一接觸,立刻爆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滾油潑進雪堆的聲音!
    沒有火光衝天,沒有爆燃!
    那幾隻被幽藍火焰舔舐到的慘白紙人,如同被投入濃硫酸的紙片,瞬間無聲地扭曲、塌陷、消融!它們墨點畫出的詭異笑容在融化中扭曲變形,發出極其短促、如同氣泡破裂般的“啵”聲,瞬間化作幾縷灰白色的輕煙,連一絲灰燼都沒有留下!徹底湮滅!
    有效!這詭異的火焰真的有效!
    一股近乎狂喜的衝動瞬間衝上頭頂!但這狂喜隻持續了不到半秒,就被更深的恐懼和劇痛狠狠碾碎!
    “呃啊——!”
    左手傳來的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
    那幽藍火焰如同活物!它冰冷,卻在瘋狂吞噬!吞噬我的力氣!吞噬我的溫度!甚至……吞噬我的生命!手臂像是被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同時刺入骨髓,又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瘋狂抽吸!每一秒,都感覺有某種冰冷的東西順著血管被強行抽走!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全身!
    這根本不是火!這是詛咒!是來自地獄的毒焰!
    頭頂、四周,更多的慘白小紙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在短暫的驚滯之後,以更加瘋狂、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態,從洞壁、從洞頂,密密麻麻地撲了下來!它們墨點的眼睛裏閃爍著純粹的、毀滅性的惡毒!
    跑!必須離開這裏!再待下去,不被這些鬼東西撕碎,也要被這鬼火燒幹!
    求生的意誌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我強忍著左臂那蝕骨剜心的劇痛和瘋狂的虛弱感,右手死死攥緊那塊冰冷的“陰磷石”那幽藍火焰的源頭),燃燒著鬼火的左手胡亂地、瘋狂地揮舞著,如同舉著一麵無形的、能湮滅邪物的盾牌,朝著記憶中窯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衝去!
    “嗤!嗤嗤嗤!”
    每一次左手的揮舞,都帶起一片令人心悸的湮滅聲!但凡被那幽藍火焰擦到的紙人,無論大小,無論撲得多凶,都在瞬間扭曲消融,化作飛灰!這詭異的火焰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能短暫開辟生路的利刃!
    然而,代價是慘重的!
    每一次揮舞,那冰冷的火焰就仿佛在我靈魂深處狠狠剜下一刀!力氣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瘋狂流逝!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裏嗡嗡作響,心髒跳得又急又亂,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雙腿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全靠一股不想變成紙人的狠勁在支撐!
    “嗬……嗬……”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腥臭和冰冷的絕望。
    終於!前方不再是絕對的黑暗!一絲慘淡的、帶著土腥味的月光,如同溺水者眼中的浮木,隱約從傾斜的土階方向透了進來!
    窯口!快到了!
    身後,那如同白色潮水般的紙人依舊在瘋狂追擊,但似乎被那湮滅一切的幽藍火焰暫時震懾,攻勢稍緩,隻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緊緊吊著。
    就在我即將撲上土階的瞬間——
    “嗡……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奇異穿透力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從我緊攥在右手的“陰磷石”中傳來!那黝黑的石頭表麵,竟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與左手火焰同源的幽藍光芒!
    緊接著,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冰冷的“指引感”,如同無形的絲線,猛地從那石頭中探出,瞬間纏繞上我的意識!它指向的方向……不是窯口外的荒野!而是……村子深處!王老太家地窖的方向!
    燒根!那個“守窯人”臨死前嘶喊的“燒根”!這石頭在指引我?!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我幾乎被恐懼和虛弱填滿的腦海!這詭異的石頭和鬼火,是唯一能克製紙人的東西!而要徹底結束這一切,就必須毀掉“根”——王老太!或者那個邪惡的地窖!
    跑?能跑到哪裏去?帶著這不斷吞噬我生命的鬼火,遲早被吸幹!而且,那些紙人……它們能鑽地!它們會追到天涯海角!
    與其被一點點耗死,不如……拚了!
    一股混雜著絕望、憤怒和最後一絲瘋狂的血氣猛地衝上頭頂!我死死咬住後槽牙,牙齦幾乎滲出血來!眼神瞬間變得凶狠!
    “啊——!!!”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不再猶豫,猛地調轉方向,不再衝向窯口,而是順著那冰冷石頭指引的、通往村子深處的方向,用盡殘存的力氣,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朝著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村落,踉蹌著、瘋狂地衝去!燃燒著幽藍鬼火的左手,就是我在黑暗中劈開血路的唯一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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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那短暫的遲滯消失了。察覺到獵物改變了方向,那如同白色潮水般的紙人發出無數細微卻尖銳的“嘶嘶”聲,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再次瘋狂地追了上來!
    衝!衝!衝!
    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徹底瘋狂的野獸,在冰冷的夜風中狂奔。左手燃燒的幽藍火焰在黑暗中拖出一道詭異的、冰冷的軌跡。每一次揮舞湮滅靠近的紙人,都帶來一陣刺骨的虛弱和劇痛,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一陣陣模糊,全靠一股“燒掉那老妖婆”的執念在死死支撐。
    近了!村口那幾棵歪脖子老榆樹光禿禿的鬼爪般的枝椏,在慘淡的月光下已經清晰可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心頭猛地一沉,幾乎窒息!
    死寂!
    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
    沒有狗吠,沒有雞鳴,沒有一絲活人的聲息!家家戶戶的院門緊閉,窗戶黑洞洞的,像一隻隻失去了眼珠的空洞眼眶。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漿糊甜腥和某種陳舊紙張腐朽的味道,如同厚重的屍布,沉沉地覆蓋在整個村落上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鬱百倍!
    那冰冷石頭傳來的嗡鳴和指引感驟然變得強烈!直直指向村東頭——王老太家那低矮破敗的土坯房!
    我踉蹌著衝進村子,腳步踩在冰冷的凍土路上,發出空洞的回響。經過李二狗家門口時,我下意識瞥了一眼那緊閉的院門。
    門縫下,赫然露出半截……灰白色的紙片!邊緣毛毛糙糙,像是被什麽東西從裏麵撕扯出來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
    我猛地停下腳步,心髒狂跳,強忍著左臂的劇痛和眩暈,湊到門縫邊,借著左手那幽藍鬼火微弱的光芒,朝裏望去——
    院子裏,月光慘淡。
    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僵硬地、直挺挺地立在院子中央!身上穿的,依稀是李二狗他娘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但那“人”的整個頭顱,卻被一層厚厚的、慘白的毛頭紙嚴嚴實實地包裹著!紙上用粗劣的墨汁潦草地畫著扭曲的五官——眼睛是兩個巨大的、向下耷拉的黑窟窿,嘴巴是一條僵硬的、向下彎曲的弧線,仿佛在無聲地哭泣!
    紙頭人!
    它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一個巨大而詭異的喪葬紙紮!
    “嗬……”我倒抽一口冷氣,渾身冰涼!李二狗呢?他爹呢?難道……難道全村……
    不敢再想!那冰冷的指引感如同錐子,狠狠刺著我的意識,催促著我向前!王老太家!地窖!
    我跌跌撞撞地衝向村東頭。沿途經過的幾戶人家,門縫下、院牆根,或多或少都散落著灰白色的碎紙片!整個村子,仿佛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等待下葬的紙紮鋪!
    終於,王老太家那低矮破敗的土坯房出現在眼前。
    院門虛掩著,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漿糊甜腥和腐朽紙張的味道,如同實質般從門縫裏洶湧而出,幾乎令人窒息!那冰冷石頭的嗡鳴和指引感,在此刻達到了頂點!源頭就在裏麵!就在屋後那個通往地獄的地窖!
    屋後,那個被荒草掩蓋的地窖入口,此刻大敞著!黑洞洞的,如同通往地獄的咽喉!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吱…咯吱…”聲,正如同潮水般從地窖深處湧出!密集、粘稠、充滿了貪婪和毀滅的氣息!仿佛有無數個紙人,正在那黑暗的地底深處蘇醒、蠕動、等待著!
    我站在地窖入口,冰冷的夜風吹拂著我汗濕又沾滿泥汙的臉頰,卻帶不來絲毫涼意。左手燃燒的幽藍火焰跳躍著,冰冷刺骨,每一次跳動都瘋狂吞噬著我的力氣和溫度,身體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裏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地窖深處傳來的、令人作嘔的紙殼摩擦聲,什麽也聽不見。
    燒根!隻有燒掉那個“根”,才能結束這一切!才能救這個被紙人吞噬的村子!才能……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燙在我的意識深處,壓過了所有的恐懼和虛弱。
    我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紙灰和漿糊甜腥味的冰冷空氣,那氣味嗆得我肺葉生疼。右手死死攥緊那塊冰冷刺骨的“陰磷石”,左手燃燒的鬼火在黑暗中映照著我扭曲而決絕的臉。然後,不再有絲毫猶豫,我朝著那張開的、如同地獄巨口般的地窖入口,一步,踏了進去!
    腳下是濕滑冰冷的土階。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瞬間吞噬了我,隻有左手那跳躍的幽藍鬼火,在狹窄陡峭的通道壁上投下我巨大而搖晃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身後,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驟然變得狂暴!無數沉重的、帶著紙殼摩擦聲的腳步,正瘋狂地順著土階向上衝來!冰冷的、帶著漿糊甜腥的陰風,如同鬼手,緊緊追攝著我的後背!
    我咬緊牙關,不顧一切地向下衝!衝進那更深、更濃的黑暗和絕望的核心!
    地窖深處,那點昏黃的豆油燈光依舊微弱地搖曳著,像垂死之人的最後一點氣息。借著這微弱的光和我左手鬼火的幽藍,我終於看清了地窖底部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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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空間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重氣味。牆角堆放的灰白毛頭紙卷像等待吞噬的巨獸。而在地窖中央,一個人影正背對著入口的方向。
    是王老太!
    不,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她依舊穿著那件汙穢的舊棉襖,但整個身體僵硬得如同木樁。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闖入,正在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鏽的機器般,試圖轉過身來。那動作帶著令人牙酸的“哢嚓”聲,是紙殼摩擦的聲響!在她腳下,散落著更多尚未使用的灰白毛頭紙,還有……幾件沾著泥土的、村民常穿的衣物!
    而在她身前的地麵上,赫然躺著一個人!
    那人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借著微弱的光線,我驚恐地看到,那人的身體,從胸口往下,已經被一層厚厚的、濕漉漉的灰白毛頭紙緊緊包裹!漿糊還在往下滴淌!王老太枯瘦的手,正抓著一把沾滿漿糊的破刷子,懸停在半空,似乎正準備繼續往上糊那人的頭部!
    那人的臉側著,沾滿了泥汙和漿糊,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村長!
    他竟然也在這裏!也即將被裹成紙人!
    “嗬……嗬……”王老太或者說那紙殼怪物)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響,動作艱難地繼續著她的轉身。那張紙臉,即將再次暴露在燈光下!
    就是現在!
    那冰冷的指引感在手中的陰磷石裏瘋狂跳動!指向地窖中央的王老太!指向她腳下那片散發著最濃烈漿糊甜腥味的土地!
    燒根!燒掉那個“根”!
    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猶豫,在這一刻都被一股狂暴的、同歸於盡的決絕徹底點燃!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劇痛與瘋狂的咆哮!
    “老妖婆!去死吧——!!!”
    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我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地窖中央那個正在緩慢轉身的紙殼怪物,狠狠撲了過去!燃燒著幽藍鬼火的左手,帶著我全部的生命和詛咒,不顧一切地……狠狠按向王老太的後心!同時,右手緊攥的那塊冰冷刺骨的“陰磷石”,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她腳下那片散發著最濃烈邪氣的地麵,狠狠砸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就在我左手燃燒的鬼火即將觸碰到王老太後心紙殼的刹那——
    她終於完全轉過了身!
    一張慘白光滑的紙臉,毫無遮攔地暴露在昏黃的油燈和我左手的幽藍鬼火之下!墨汁畫出的巨大眼睛漆黑如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我!那張墨畫的嘴咧開一個極致惡毒、無聲的獰笑!
    然而,她的獰笑凝固了!
    “噗——!”
    我的左手,燃燒著那來自幽冥的、能湮滅紙人的冰冷火焰,結結實實地、狠狠地按在了她後心那層厚厚的、濕漉漉的紙殼上!
    “嗤——————————!!!”
    一種無法形容的、極其恐怖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地窖!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了浸透油脂的厚紙上!又像是千萬張紙同時被無形的巨力瘋狂撕裂!
    王老太紙殼怪物)整個身體猛地僵住!她後心接觸火焰的地方,那層灰白的紙殼如同被投入強酸的冰塊,瞬間無聲地消融、塌陷、湮滅!露出底下……不是血肉!而是一團瘋狂蠕動、糾纏、散發著濃烈惡臭的、如同無數條黑色蚯蚓盤繞在一起的粘稠物!那粘稠物在幽藍火焰的灼燒下發出“滋滋”的怪響,瘋狂地扭動掙紮!
    “呃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超越了人類極限、如同無數張紙片被同時撕裂的尖嚎,從她那墨畫的嘴裏爆發出來!不再是王老太的聲音,而是純粹的非人怨毒!
    與此同時!
    “砰!”
    我右手砸下的“陰磷石”,狠狠撞在她腳下那片濕冷的泥地上!
    “嗡——!”
    石頭中蘊含的冰冷力量仿佛被徹底引爆!一圈肉眼可見的、幽藍色的漣漪以落點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地麵上散落的灰白毛頭紙、尚未幹涸的漿糊、甚至空氣中彌漫的甜腥氣味,都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瞬間無聲地消融、湮滅!
    “根”被燒到了!
    “啊——!!!”
    王老太紙殼怪物)發出更加淒厲絕望的慘嚎!她整個身體如同被點燃的紙紮,從接觸我鬼火的後心開始,那湮滅如同瘟疫般瘋狂蔓延!灰白的紙殼迅速化作飛灰!底下那團蠕動的黑色粘稠物在幽藍火焰的灼燒下劇烈收縮、焦化!她的尖嚎聲迅速變得嘶啞、破碎,最終隻剩下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嗬嗬”聲!
    就在她身體即將徹底湮滅的瞬間,那對墨汁畫成的、巨大空洞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我。墨畫的嘴開合著,沒有聲音發出,但我清晰地“讀”懂了那無聲的詛咒:
    “你……也……活……不……了……”
    話音意念)未落——
    “轟!”
    她整個佝僂的身體,連同那團焦黑的粘稠物,如同被風吹散的沙雕,徹底爆散開來!化作漫天灰白色的紙屑和黑色的粉塵,紛紛揚揚灑落!那盞昏黃的豆油燈被這爆散的氣流猛地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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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
    隻有我左手,還燃燒著那跳躍的、冰冷的幽藍鬼火!它似乎……更加旺盛了?吞噬我生命的速度驟然加劇!劇痛和虛弱如同海嘯般瞬間將我吞沒!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粘稠的泥地上。
    結束了?
    “咯吱……咯吱……”
    死寂隻持續了一瞬!
    地窖的四麵八方,牆壁、頂棚、甚至腳下的泥土裏,那令人頭皮炸裂的紙殼摩擦聲再次響起!如同潮水退去後,更加洶湧的第二次海嘯!無數沉重而僵硬的腳步聲,帶著濃烈的漿糊甜腥,從黑暗的每一個角落瘋狂湧來!失去了“根”的束縛,剩下的紙人徹底狂暴了!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我!和這能毀滅它們的鬼火!
    左手燃燒的火焰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沉重,仿佛要將我的靈魂都凍結抽幹。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迅速模糊、消散。視線開始旋轉,黑暗中出現無數跳躍的光斑和扭曲的幻影。
    跑?已經沒有力氣了。
    燒?這鬼火在燒死它們之前,會先把我燒幹!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水,澆灌進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感覺到那些冰冷僵硬的手,已經快要觸碰到我的後背……
    “嗬……”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無盡疲憊和自嘲的歎息,從我喉嚨裏逸出。
    要……結束了嗎……
    就在這時!
    “哐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猛地從地窖入口上方傳來!緊接著,是紛亂而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人聲?!
    “在下麵!快!”
    “操!什麽味兒!”
    “亮子!亮子!你在下麵嗎?!”
    是李二狗那熟悉的、粗嘎的破鑼嗓子!還有……好幾個村裏漢子的聲音?!
    他們……他們沒變成紙人?!他們還活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我幾乎凍結的身體!求生的意誌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發!
    “在……下麵……火……”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入口的方向嘶喊,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操!真有東西!快!火把!丟火把下去!”李二狗的聲音帶著驚恐和決絕。
    緊接著——
    呼!呼!呼!
    幾根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把,帶著灼熱的氣浪和劈啪作響的火星,如同流星般,猛地從地窖入口被扔了下來!瞬間劃破了地窖濃稠的黑暗!橘紅色的、溫暖而真實的光芒,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嗤嗤嗤——!!!”
    那些狂暴撲來的紙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灼熱的凡火燎到,立刻發出刺耳的尖叫!它們身上的灰白紙殼瞬間焦黑、卷曲、燃燒!雖然不像幽藍鬼火那樣瞬間湮滅,但火焰對它們顯然有著巨大的克製和傷害!
    “啊——!”
    “燒!燒死它們!”
    入口處傳來漢子們驚恐又憤怒的吼叫,更多的火把被扔了下來!
    地窖裏瞬間變成了混亂的戰場!橘紅的火焰在紙人身上跳躍燃燒,發出“劈啪”的爆響和焦臭!紙人發出非人的尖嘯,瘋狂地撲打著身上的火焰,動作變得僵硬而混亂!那濃烈的漿糊甜腥味被焦糊味取代。
    一隻燃燒著的紙人手臂胡亂揮舞著,帶著火焰猛地掃過我的後背!布料瞬間焦糊!皮膚傳來一陣灼痛!
    但這真實的、灼熱的痛感,反而像一劑強心針,讓我近乎渙散的神智猛地清醒了一絲!
    火!凡火也能傷它們!
    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左手——那幽藍的鬼火依舊冰冷地跳躍著,但似乎……在真實的火焰光芒下,變得黯淡了一絲?那瘋狂吞噬我生命的感覺,似乎也……減弱了一點點?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孤注一擲的念頭,如同最後的閃電,劈開了我意識中的黑暗!
    燒!
    燒掉它!燒掉這該死的鬼火!用真實的火焰!
    我掙紮著,用盡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誌力,控製著那燃燒著幽藍鬼火的左手,顫抖著、緩慢地……伸向了離我最近的一根,插在泥地裏,正熊熊燃燒的橘紅色火把!
    冰冷的藍,與灼熱的紅,在死寂的地窖深處,在無數燃燒的紙人尖嘯和上方村民驚恐的呼喊聲中,即將……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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