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叔，我想請您教我幾招。”陳宇對著正在院子裏打拳的薑國安，語氣誠懇。
    薑國安收了拳勢，吐出一口濁氣，他上下打量著陳宇：“你們三級進化者的戰鬥方式，大開大合，靠的是能量和身體素質的碾壓，我這點莊稼把式，你們看得上？”
    “爸！你說什麽呢！”薑妍從樓道裏走出來，手裏拿著毛巾遞過去，“陳宇是想學點真功夫，你的拳法，在基地裏誰不豎個大拇指？”
    “真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薑國安接過毛巾擦了擦汗，視線落在陳宇身上，“你們的力量是奔騰的江河，而武術是河道。沒有河道的約束，江河再洶湧，也隻是泛濫的洪水，成不了氣候。”
    陳宇若有所思。他回想起與巨鯊的戰鬥，自己確實更多依賴臨在狀態的本能和神性能量的爆發，缺乏有效的技巧。
    “請叔指教。”
    “好！”薑國安也不再多言，“你收著點力，攻過來。”
    陳宇沒有客氣，腳下發力，身形如箭，一拳直取薑國安胸口。這一拳，他隻用了純粹的肉體力量，卻也帶起了呼嘯的風聲。
    薑國安不閃不避，就在拳風及體的瞬間，他身體微微一側，手腕一翻，如同一條靈蛇，纏上了陳宇的手臂。
    陳宇隻覺得拳頭上的力道被一股巧勁卸掉，而後一股鑽心的力道順著手臂傳了回來。
    【砰】的一聲，陳宇整個人失去平衡，被一股柔韌的力量甩了出去，踉蹌幾步才站穩。
    “看清了嗎？”薑國安負手而立，“力量再大，打不中人，也是枉然。”
    薑妍在一旁看得雙眼放光：“爸，你好厲害！再來再來！”
    一天的時間，就在拳腳的碰撞和汗水的揮灑中度過。
    陳宇和薑妍像是兩塊海綿，瘋狂吸收著薑國安傳授的格鬥技巧和發力方式。
    傍晚，兩人癱坐在院子的台階上，渾身酸痛卻又無比充實。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薑妍忽然站起身，拉起陳宇。
    “去哪？”
    “去了你就曉得了。”她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
    穿過幾條戒備森嚴的街道，他們來到了一片與基地其他區域風格迥異的地方。
    這裏沒有冰冷的鋼鐵和混凝土，取而代之的是七彩斑斕的燈光，五顏六色的燈帶，雖然條件簡陋，卻透著一股頑強的生命力。
    【進化者娛樂中心】幾個大字在夜色中閃爍。
    這裏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都是氣息強悍的進化者。
    他們臉上沒有幸存者的麻木，反而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放縱與熱烈。
    “這裏……”陳宇有些意外。
    “末世也得有生活嘛。”薑妍領著他，熟門熟路地走進一棟建築，“這是基地從廣城廢墟裏扒拉出來的設備，建了電影院，還有ktv和酒吧，專供我們這些人消遣。”
    他們進了一家名為【不夜城】的酒吧。
    音樂聲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某種植物燃燒的特殊香氣。一個留著絡腮胡的壯漢正在吧台後擦著杯子，看到薑妍，他咧嘴一笑。
    “喲，我們的‘紅玫瑰’今天怎麽有空大駕光光臨？”
    “蠍子哥，少貧嘴。”薑妍毫不客氣地在吧台前坐下，“今天帶我男朋友來見識見識。”
    聞言，老板“蠍子”的視線落在陳宇身上，瞳孔縮了一下。
    他也是個二級進化者，卻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到了嘴邊的調侃也憋了回去。
    “這位兄弟有些麵生啊。”
    “我叫陳宇，剛來這裏不久。”
    薑妍沒理會他們的客套，對著蠍子說：“蠍子哥，舞台借我用用。”
    “老規矩？”
    “老規矩。”
    陳宇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薑妍已經走上了那個小小的舞台。她拿起麥克風，對著台下的樂隊成員點了點頭。
    嘈雜的酒吧，在她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一道道追光打在她身上，來的路上她換掉了白天的練功服，換上了一身利落的牛仔穿搭，與此刻的氛圍完美融合。
    她不再是那個麵對他會臉紅的女孩，也不是那個練功時會同父親撒嬌的女兒。
    握著麥克風的她，眼神銳利，嘴角帶著一抹桀驁不馴的笑意，像一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女王。
    【咚！咚咚！】
    激烈的鼓點響起，電吉他的嘶吼劃破空氣。
    薑妍的歌聲隨之爆發，嘹亮，高亢，充滿了力量與野性，每一個音符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在場每個人的心髒。
    陳宇坐在台下，端著酒杯，怔怔地看著她。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薑妍。
    原來那燃燒的紅玫瑰，不隻熱情似火，也能如此的鋒芒畢露，光芒萬丈。
    一曲終了，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口哨聲。
    薑妍在台上鞠了一躬，視線穿過攢動的人群，落在了陳宇身上，眼中帶著一絲詢問和得意。
    陳宇對她舉了舉杯，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意。
    那股笑意似乎鼓動了什麽，他放下酒杯，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下，也站起身，走上了舞台。
    “怎麽？我的大英雄也想來一首？”薑妍把麥克風遞給他，調侃道。
    陳宇搖了搖頭，走向那個抱著吉他的樂手：“兄弟，吉他能借我彈一首嗎？”
    吉他手是個二級進化者，他抬頭看了看陳宇，那深不見底的氣息讓他不敢多話，隻是點點頭，把懷裏的【芬達】吉他遞了過去。
    陳宇接過吉他，指尖搭在琴弦上，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麽有些熟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指尖已經不受控製地撥動了琴弦。
    一段溫柔而幹淨的前奏，如流水般從他指尖淌出，瞬間衝散了酒吧裏狂熱的氣氛。
    薑妍臉上的調侃之色凝固。
    她聽出來了，這是《小幸運》的前奏。
    陳宇沒有看她，隻是低頭看著琴弦，輕聲唱了起來。他的嗓音沒有那麽專業，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幹淨和真誠。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鍾聲響起……”
    薑妍回過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重新拿起麥克風，沒有猶豫，跟上了他的旋律。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一個彈，一個唱，一個眼神交匯，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台下的喧囂徹底消失，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聽著這末世裏難得的溫柔。
    一曲唱罷，良久，掌聲才稀稀拉拉地響起，而後越來越熱烈。
    陳宇把吉他還給樂手，走下台，拉起薑妍的手，在眾人的注視中走出了酒吧。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薑妍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怎麽會彈吉他的？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陳宇握著她的手，沉默了。
    他無法回答。
    腦海中閃過一些黑白的、零碎的畫麵。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一個高中校園的操場，還有一把破舊的木吉他……
    “我也不清楚。”他最後隻能這樣回答，聲音有些幹澀，“就是看到那把吉他，手就自己動了。”
    薑妍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路燈的光線勾勒出他認真的側臉，和他眼底那一抹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
    她沒有再追問，隻是握緊了他的手。
    兩人的影子在燈光下，慢慢交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