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戰鬥機化作一團燃燒的廢鐵，帶著尖嘯，砸向大地。
    轟！
    撞擊的巨響被那片死寂的廢墟吞沒，沒有激起太多塵埃。
    在殘骸墜地的前一刻，四道身影從爆裂的機艙中脫出，懸浮在半空。
    駕駛員的臉色蒼白，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他看著下方燃燒的飛機，又看看自己懸浮的身體，一時間無法組織語言。
    “我們……還活著？”他喃喃自語。
    沒有人回答他。
    陳宇，薑妍，曹艾青，三人的全部心神，都被前方那個橫亙天地的巨大黑洞所攫取。
    那不是一個洞。
    那是一種規則的崩塌，是物理的終結。
    “我的空間能力……在被壓製。”薑妍的話語艱澀，她能感覺到自己與空間之間的聯係變得遲滯而脆弱，“它在吞噬一切，包括規則。”
    曹艾青沒有說話，她隻是扶著自己的額頭，昨天那場婚禮帶來的片刻溫暖，早已被眼前這絕望的景象衝刷得一幹二淨。
    “別看中心。”陳宇開口，他的話語很冷靜，“保持神性能量運轉，準備隨時撤離。”
    隻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他的黃金瞳無法關閉，死死地穿透層層扭曲的空間，想要看清那黑暗最深處的秘密。
    就在這時，一股強橫的氣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那股氣息充滿了暴虐與不甘，帶著屬於四級生命獨有的威嚴。
    “還有別的生物？”駕駛員驚呼。
    很快，他們看到了那股氣息的來源。
    一隻翼展超過百米的巨大海鷗。
    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但此刻，這些華麗的羽毛上，卻纏繞著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黑色幽光。
    這些黑光，就是把它從太平洋深處拖拽到此地的元凶。
    “它在反抗！”薑妍說道。
    那隻巨型海鷗發出無聲的唳嘯，那是精神層麵的怒吼。
    澎湃的神性能量從它體內爆發，在伊甸基地的上空攪動風雲，將厚重的汙染雲層都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屬於雷電的神性力量在它周身匯聚，形成了一片藍紫色的電網，瘋狂地灼燒著那些纏繞它的黑色幽光。
    滋滋啦啦的聲響不絕於耳。
    “有用！”駕駛員的臉上露出一絲希望，“它快要掙脫了！”
    確實如此。
    海鷗的拚死反抗取得了效果。那些黑色幽光的束縛力在減弱，它飛行的軌跡不再是筆直地衝向黑洞中心，而是開始艱難地，一寸一寸地朝著黑洞的邊緣移動。
    它想要逃離這片死亡之地。
    陳宇的心也提了起來。如果一頭四級生物能從這裏逃出去，那說明這個黑洞並非無法抗拒。
    然而，下一秒。
    黑洞最中心，那個一直靜靜懸浮著的人形輪廓，有了動作。
    它，睜開了眼睛。
    沒有光，沒有能量波動。
    就是那麽一個簡單的動作。
    但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風停了。
    雲凝固了。
    那隻海鷗身上狂暴的雷電，瞬間熄滅。
    一股無法用言語去描述，無法用思維去理解的無上威壓，降臨了。
    不是針對誰，而是覆蓋了這片天地。
    陳宇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凍結了，神性力量的運轉徹底停滯。他不再是四級進化者，他隻是一個渺小的，可以被隨意碾死的蟲子。
    薑妍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曹艾青直接昏厥過去，被身旁的薑妍一把扶住。
    隻有那個駕駛員，因為能級太低，反而沒有受到最直接的衝擊，隻是被嚇得昏過去了。
    那個人形生物，隻是抬了一下手。
    一道比之前濃鬱百倍的黑色幽光，從它的指尖飛出，後發先至，瞬間洞穿了巨型海鷗的頭顱。
    海鷗淒厲的哀鳴在精神層麵回蕩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它的掙紮停止了。
    那龐大的，足以媲美小型航母的身體，在黑光的包裹下，被粗暴地拖向黑洞中心。
    陳宇強迫自己看著。
    他看到巨型海鷗的身體在靠近人形輪廓的過程中，迅速地瓦解，崩散。
    血肉，骨骼，羽毛，一切物質的存在，都化作了最純粹的黑色能量流，源源不斷地融入了那個人形輪廓的體內。
    一個強大的四級生命，連成為食物的資格都沒有，它隻是燃料。
    “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的，滿足的，帶著無盡惡意的笑聲，直接在三人的腦海中響起。
    “走！”陳宇爆喝一聲，神性力量終於衝破了那層威壓的禁錮。
    他一把撈起那個已經傻掉的駕駛員，另一隻手拉住扶著曹艾青的薑妍。
    “現在！趁現在！”
    他看得很清楚，那個詭異的生物，在吸收完海鷗的能量後，整個輪廓都變得清晰了一點，它似乎沉浸在一種進化的快感中，對外界的關注降低到了極點。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薑妍沒有廢話，立刻調動起剛剛恢複流轉的空間神性，準備進行短距離的躍遷。
    “等等！”陳宇突然又喝止了她。
    “你幹什麽？想死嗎？”薑妍急了。
    “看下麵！”
    陳宇指著下方那片被夷為平地的廢墟。
    在廢墟的最中央，有一座塔，還屹立不倒。
    正是那座量子通訊塔，“巴別”。
    此刻，陳宇的黃金瞳清晰地看到，一道道黑色的能量流，正如溪水般從黑洞中垂落，它們沒有散逸，而是精準地注入到巴別塔的塔頂。
    黑光在塔身上飛速流轉了一圈，仿佛經過了某種過濾和轉換，然後又從塔基射出，飛回了黑洞之中，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循環。
    “那座塔……”薑妍也發現了，“它在和那個東西……交流？”
    “應該是了。”陳宇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終於明白了。
    湯普森那個瘋子，他選擇了主動同這個未知的生物溝通，伊甸基地之所以沒有被黑洞吞噬，不是因為巴別塔在保護它。
    估計一早，湯普森就發現了這個生物，正如伊芙蘭教授所說的那般。
    “那個瘋子……”陳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是在引火燒身！他要拉著整個世界給他陪葬！”
    “我們快走吧！”駕駛員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宇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狂笑的人形輪廓，將這幅畫麵，將巴別塔的詭異循環，深深地刻在了腦子裏。
    “走！”
    他不再猶豫，帶著三人，神性能量全力爆發，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來時的方向，瘋狂逃離。
    他們不敢走高空，隻能貼著地麵，沿著廢棄的公路和城市廢墟，狼狽地向著海岸線的方向飛去。
    那個恐怖的存在沒有追來，似乎根本不屑於理會他們這幾隻螻蟻。
    但那股籠罩天地的威壓，卻像一雙無形的眼睛，始終在背後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飛出了上千公裏，那股感覺才慢慢淡去。
    四人一口氣飛出了北美大陸，來到了白令海峽的上空，才敢停下來喘息。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駕駛員癱在陳宇的神性能量護罩裏，整個人都虛脫了。
    “五級。”陳宇吐出兩個字。
    “五級？”薑妍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這就是五級生物的力量？隻是看一眼，就能讓一個四級生命灰飛煙滅？”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他們曾經麵對過阿努比斯和提馬亞特，那也是四級中的頂尖存在，雖然強大，但並非無法對抗。
    可剛才那個東西，它和四級之間，根本不是量的差距，而是質的鴻溝。
    那是生命層次的絕對碾壓。
    “先回基地。”陳宇的表情無比凝重，“這件事，必須馬上告訴華老。湯普森已經不是我們的敵人了，他放出了一個我們所有人都無法解決的怪物。”
    他看了一眼懷中依然昏迷的曹艾青，又看了看身心俱疲的薑妍和那個快要崩潰的駕駛員。
    這一次美利堅之行，他們什麽情報都沒有拿到。
    不，他們拿到了。
    他們拿到了最壞，最絕望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