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盤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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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大人之見,情報司接下來重點在哪?”梅無劍現在是立功心切,也不知道這個情報司指揮是個多大的官,但是在武安君麾下,最大的就是指揮了。
    “大乾北伐,主要目的就是恢複舊山河,拿下中原。襄陽軍為中路軍,離開封府最近,若不出意料,自然是要朝著開封府方向行軍,下一站,必定是許州。”
    “接下來的重點,肯定是在郾城,郾城境內,東西、南北方向,河道縱橫,物資運輸極為便利。若是本官所料不差,北元在郾城,已經有所布置。”
    “但是,我軍並不隸屬於襄陽軍,而是單獨編製,暫時聽從辛大人調遣。在我想來,很可能被調去攻打舞陽,以為大軍策應。”
    “許州,乃是開封府南邊的最後一道屏障,一旦郾城被擊破,許州唾手可得。所以,北元一定會在郾城駐紮重兵,你們需要在郾城以及上方的臨潁、長社布下耳目,不可放過任何的兵馬調動。”
    “但是重中之重,在舞陽以及其上方的北舞、吳城兩座軍鎮,這才是我軍首要拔除的目標。”
    武安君拿出一份地圖,還是從辛表程那裏順來的,給他們講解戰爭可能的走向。
    自古以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所有交通便利之所,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大人放心,我們師兄弟這就開始下去商議,盡快完成布置。”梅無劍感覺武安君真的有點東西,對方三言兩語,就把戰爭的走勢講得明明白白。
    “舞陽乃是重中之重,此番本官額外給你們獎勵一千兩,這是銀票,具體怎麽分,你們師兄弟幾個看著辦!”武安君伸手入懷,摸出一張銀票遞過去,這是從方城縣衙賬上弄來的。
    泌陽縣太窮了,又是武安君自幼長大的地方,不好意思搜刮,對方城就沒這個負擔了。
    普通老百姓都是窮鬼,武安君不感興趣,平白敗壞了名聲,還弄不到幾個錢。
    昨夜那些連夜出城的大戶,才是他的目標,這也是為何絕對不能讓他們給逃了。
    一輛輛馬車陸續停靠在縣衙門口,馬車上的人都被驅趕進衙門,等候武安君的發落。
    習宏豐跟鄧禹二人站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們也不想,但是那些大戶跟心有靈犀似的,紛紛往後退。
    習宏豐看著武安君坐在他的位置上,不由得一陣感慨,昨天那個位置還是他在坐,下麵跪著一地的苦主。
    “這位大人,不知道我等犯了什麽錯,為何要捉拿到此?”習宏豐等了半晌,上麵的武安君好似睡著了一般,隻能開口打破沉寂。
    “捉拿?什麽捉拿?是你們在城外遭遇了馬匪,本官麾下將你們救下來的。”武安君起身,看了一眼習宏豐,應該大小是個人物。
    “馬匪?什麽馬匪?”習宏豐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武安君在說什麽。
    “可不是馬匪?你們昨夜遇匪徒,慌不擇路,若非我麾下相救,早就喪命了。可憐啊,隨身物品都丟了,但是幸好,人都還活著,是不是?隻要有人在,身外物,遲早都會有的。”
    習宏豐一聽,心都涼了,他全部的家當都在那個馬車上,這是一句話就全拿走了?
    “不都在門外的馬車上?”鄧禹還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地指著縣衙外麵。
    “要不你再去看看?肯定是受了驚嚇,產生了幻覺,可憐呐!”武安君指了指衙門外麵,剛才這一會的功夫,馬車早就被拉走了,上麵的物資自然都是武安君的繳獲。
    鄧禹快走幾步回到衙門口,卻被衛兵給攔下,探出腦袋一看,果然再無半分馬車的影子。
    到得現在,鄧禹再不明白,這半輩子就活到狗肚子上去了。
    失魂落魄回到正堂,那些大戶也回過味來,知道今日這事無法善了。
    “不要一個個如喪考妣,若非本官搭救,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錢財乃身外物,不妨看淡些。來人啊,給諸位老爺們整理一下衣服,這些女眷,嗯,尋幾個婦人來服侍,務必不能有絲毫錯漏。本官懷疑,這些馬匪,指不定在他們身上放了追蹤氣味的香囊這些,都仔細些!”
    “本官都是為你們好,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總要給你們解決後顧之憂!”武安君微笑著,一揮手,左右早就準備好了,一擁而上。
    那幾個大家族的人麵色大變,馬車上的東西固然價值不菲,但是銀票他們可都是塞在懷中的,現在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武大人,你這麽做,就不怕我等去上麵告狀嗎?”總歸有人熬不住,第一個跳出來的,乃是李家家主李彥。
    李家盤踞方城縣多年,乃是當地有名的大族,城中產業無算,城外還有好幾個田莊。李彥不是不識趣,主要是他懷中揣著足足五千兩的銀票,那是他李家多年的積蓄,一朝盡喪,誰也受不了。
    “告狀?去哪告?北元嗎?盡管去!換作大乾,你算個什麽東西,本官給你大乾百姓的身份了嗎?來人啊!此人蓄意阻撓,很可能是馬匪奸細,帶下去嚴加拷問。”
    “另外,將此人所有家產,全部抄沒,收歸衙門。家中族人,無論男女,全部發配大盤山勞作,但有不從,殺無赦!”
    武安君把自己長刀往桌案上一拍,雙眼帶著濃烈的殺氣,看著堂下的眾人,老虎不發威,還真當我是病貓?
    李彥嚇得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現在不是五千兩的問題了,是李家沒了。
    其他幾個大家族頓時歇火了,現在人家手握利刃,他們不得不低頭。
    大量的銀票被收繳上來,就連他們穿戴首飾也不放過,理由自然是可能藏有馬匪的追蹤手段。
    “武大人,事已至此,不知可否放我們離去?”習宏豐現在是身無長物,這麽些年攢的那點家當,攏共價值兩千多兩,一朝盡失,如今是身無分文。
    鄧禹也差不多,好在他在城中還有兩份產業,城外也有數十畝地,倒不至於一窮二白。
    習宏豐作為正印官,隨時都可能調離,自然無心置辦產業,如今卻被武安君一鍋端了。
    “說說吧,你到底是何人?”武安君眉毛一挑,早就看此人與其他人不一樣,應該是個有身份的。
    “習某乃是大元任命的方城縣令,不知道武大人準備如何安置?”習宏豐也不再躲閃,往前一步,算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竟然是你!那你就是主簿鄧禹?”武安君看向其身後的鄧禹問道。
    “正是在下!”鄧禹歎口氣,朝著武安君拱手行禮。
    “嗯,賜座,待本官料理完此間事,再與你們詳談!”武安君擺擺手,讀書人嘛,總要給幾分體麵。
    眼下這方城縣是打下來了,駐軍跟城防肯定是抓在手中,但是政務這一塊,武安君並沒有自己的班底,這二人若是願意投效,倒是個不錯的對象。
    習宏豐跟鄧禹有些詫異,在凳子上坐下,不知道武安君到底玩什麽花樣。
    “諸位都是城中大戶,資產無算,我麾下弟兄將你們從馬匪手上救回來,也不容易,總要表示一二的吧?”武安君笑了,這一次,總要再榨出些油水才好,往後再想找借口,就難了。
    “回大人,我們眼下身無長物,真的是沒錢了!”韓家的老太爺站出來,他一把年紀,也不怕死了,可又不敢說得太過,牽連後人。
    “嗯,這個本官知曉,但是嘛,你們還有田產、鋪麵這些。這樣吧,本官給你們一個選擇,每人出一百兩,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們可以選擇直接以商鋪、田產這些作抵,也可以選擇先欠著,本官隻收你們二分利,不貴吧?”武安君兩手一攤,他的這個奸商氣質,完全就是模仿的李采薇。
    韓老太爺差點一口氣背過去,他韓家在這裏足足二十多口人,那就是要兩千多兩銀子贖身,若是欠債的話,一年利錢就要五百兩,這他麽完全就是在搶錢啊。
    “諸位,是不是一時難以接受?但是你們想啊,大軍入城,秋毫無犯,憑的是什麽?憑的是本官從不克扣軍餉,從不拖欠賞賜跟撫恤。”
    “若是諸位不願意出這個銀子,那本官憑什麽約束部將?讓他們餓著肚子聽令?”
    “恰逢亂世,不要把身外物看得那麽重,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全沒了。”
    “來、來、來,你們瞧瞧,這些個美豔婦人,若是落在別的亂軍手中,還能衣衫完好?你們一個個的,若是非要不見棺材不落淚,那也隻能由得你們!”武安君指了指那些女眷,這天下除了他武安君,誰能有這麽嚴明的軍令?
    那些大戶原本一個個還心有不忿,這會開始慢慢轉過彎來了,其實武安君若是直接舉起屠刀,別說鋪麵、田產這些,就連妻妾都是別人的玩物。
    “武大人,小的願意,我吳家有二十一口人,願意拿出兩千一百兩的銀子勞軍。眼下手頭緊,還望大人寬限些時日,讓小的去湊齊。”吳宏宇是轉過彎來了,現在能夠保著家小全身而退,比什麽都強。
    “你很好,隻需安分守己,誰敢欺負你,來衙門找本官給你做主!來人啊,帶吳員外去立個字據,然後把他們都禮送回府,誰敢不恭敬些,老子扒了他的皮!”武安君從桌案後起身,拉著吳宏宇的手交代給手下,態度那叫一個好。
    吳宏宇感覺有些暈乎,這個滿臉堆笑的青年,跟剛才那個把李家全部下獄的是同一個人?
    有了吳家開了口子,其他各家也識相了,挨個立下字據,限定期限交齊,否則就要收取利息。
    武安君站在衙門口,微笑禮送每一家離去,主打的就是一個親切。
    習宏豐跟鄧禹對視一眼,暗道武安君好手段,各家被他至少盤剝了七成以上的財富。
    “二位大人,往後是什麽打算呐?”武安君笑眯眯走進來,好似那剛吃飽的老虎。
    武安君稍微盤算了一下,今天這一次夠狠,連帶銀票跟現銀珠寶這些,價值超過三萬兩,再加上各家簽下的單據,總共收益接近五萬兩。
    這還沒算李家查抄下來的收益,一下子就解決了武安君的財務危機。
    方城縣遠離邊境,又是大縣,這些大戶多年的積累,一下被武安君洗劫一空,這點財富也差不多。
    “走一步看一步,武大人若是允許,在下還想出城北上!”習宏豐也不藏著掖著,他是北元的官,雖然城丟了,但是主要責任不在他。
    “在下城外還有幾畝田地,從此耕作養家,不敢有其他奢望!”鄧禹也不知道武安君是個什麽意思,反正他沒打算北上,在城外種地也挺好。
    至於以後,看看大勢再說,若是有機會,那自然還是要想辦法當官的。
    習宏豐隨行除了一個妾室,就還有一個師爺跟一個車夫,鄧禹除了妻妾兩名,還有三個孩子跟一名侍女外加一個隨從。
    “嗯,也行,習大人這邊四百兩,鄧大人八百兩,現銀還是資產作抵?”武安君伸出手來,完全就是做生意的姿態,強扭的瓜不甜。
    “武大人,在下身無分文!”習宏豐麵色漲得通紅,就連小妾頭上的金釵都被摸走了,他去哪湊四百兩?
    “沒錢?兩個選擇,第一個,全部去礦上勞作,二十年吧,算你還清債務。”武安君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這幾個人,算一年二十兩差不多。
    “我選第二個!”習宏豐直接放棄了,就他們這幾個人養尊處優的去挖礦,根本活不到二十年以後。
    “你呢?”武安君看向鄧禹。
    “我也選第二個!”鄧禹根本沒得選,就他那點家當,全部抵給衙門也不值八百兩。
    至於挖礦,他這拖家帶口的,還有三個娃,這不是要命嘛?
    雖然沒明說第二條是什麽,肯定比第一條強,畢竟武安君並不是嗜殺之人,總會給留條活路。
    方才那些個大戶,武安君雖然盤剝有些厲害,終究還是給了體麵的活路。若是殺得人頭滾滾,顯然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但是武安君並沒有這麽做。
    “好,第二條,就是在我軍中服役。你們二人繼續暫代縣令跟主簿之職,各鄉的稅收都要厘清,不可懈怠。你們二人的俸祿照常從衙門賬上支取,若是發現拿了不該拿的,別怪本官不講情麵!”
    “但是記住了,你們不是大乾的官,也不是北元的官,是替本官治理方城,做得到嘛?”武安君若想供養大軍,就得保證對治下的絕對控製。
    他現在麾下兵馬漸多,一旦錢糧出問題,大軍就成了浮萍。
    從湖陽到方城這一片,占了唐州半數以上,這就是他供養大軍的基本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