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詭忽然轉頭往我身上看了過來，我雙手同時背向身後抓住了武器：“你相信她的話？”
    女詭微微沉默時，梁小沫卻說道：“李天生最會騙人，他說那些話，就是為了讓你受到刺激，他好找機會脫身。不信你看他身後，他現在肯定抓著武器想要殺你。”
    女陰陽眼帶殺氣地看向我時，站在我身邊的大牙鷹忽然喊道：“對，他手裏有槍，他想殺你！”
    糟了！大牙鷹又被控製住了！
    我大驚之下往大牙鷹身上看了過去，卻看見大牙鷹抬起的臉上露出了森森冷笑。
    平時的大牙鷹雖然有些粗糙，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的笑容絕不可能會是這樣。
    那絕對不是大牙鷹的笑容。
    關白浩連連跺腳：“你別聽她們瞎說，她們跟李天生有仇，巴不得李天生死！再說，你都要動手殺人了，李天生為什麽不能戒備？”
    女詭像是沒了主意，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思忖了起來。
    梁小沫說道：“你相信你相公會殺你嗎？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幫了他，不顧家人反對也不顧世俗禮教地嫁給了他，他感恩還來不及，就算懷疑你，也不會那麽絕情！”
    “按李天生的話說，你相公心裏從來就沒有你，從一開始就瞧不起你。這些話，你相信嗎？”
    從種種的反應來看，其實在女詭的潛意識裏，已然對我的話信了幾分。畢竟，那些話雖殘酷，卻也有著難以忽視的真實性。
    然而，她卻從心底抗拒著，根本不願去承認這樣的事實。
    那個她一直深愛著的書生，曾經的溫柔與深情還曆曆在目，如今卻暴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麵，這讓她怎麽能輕易接受呢？
    她的內心陷入了極度的掙紮，一方麵是理智告訴她必須麵對，而另一方麵，情感上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割舍。
    她迫切地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她否認這殘酷現實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荒誕不經到如同天方夜譚，她也甘之如飴。
    也許她會告訴自己，那隻是書生一時的糊塗，是被旁人教唆蠱惑，並非他本意；又或許她會幻想，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等夢醒了，書生還是那個與她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良人。
    她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虛幻理由中，自欺欺人。每一個荒謬的借口，都是她逃避現實的依據。
    而梁小沫最後那幾句話正好戳在了女詭的痛處，女詭能不發狂？
    “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不信”三個字剛從女詭嘴裏說出來，一個傭兵的人頭就直接飛上了半空。那人的屍體還沒倒下，另外一個傭兵也跟著人頭落地。
    兩個人飛濺而起的鮮血瞬間激起了關白浩的狂性：“媽的！我殺了你！”
    關白浩怒吼之下，從身上拔出槍來對準梁小沫就要開槍。可他的手指還沒碰到扳機。
    一直沒動過的黃堅營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在了關白浩身邊，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槍。
    關白浩捂著手腕大罵道：“你特麽想幹什麽？”
    黃堅營沉聲道：“交給李天生，現在拚命已經不頂用了。讓李天生來，還有一線生機。拚命最多就隻能讓我們活上一會兒。”
    “可他……”關白浩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黃堅營的注視之下改變了注意，捂著手腕退到了旁邊。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覺得梁小沫，也就是你手裏那個女人的話可信，那你就讓她說你丈夫為什麽不信你。等她說出個一二三來你再動怒也不遲。”
    女詭看向了梁小沫：“現在，你說！”
    梁小沫微微一頓：“不行！我不看見李天生死，一個字都不會說！”
    女詭厲聲道：“你不知道吧？我可以把這裏的人送出去！如果你不說話，我保證一定把李天生送走！”
    我明明看見梁小沫的眼珠來回亂轉，卻偏偏不能開口。
    那個女詭現在極為敏感，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引發她的懷疑。一旦她對我的懷疑加深，說不定，不用梁小沫開口，她就會出手殺我。
    梁小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唯一的心願就是看著我被碎屍萬段，就算女詭殺我之後再反過頭去殺她，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梁小沫說道：“有句話叫‘愛之深，責之切’，你相公就是因為心裏有你，才接受不了你生了一個不像他的孩子。”
    “你自己想想，你活著的那個年代，妻子背叛了自己，他可以說是可以被‘默許’親手殺了妻子。在當時的觀念裏，手刃“淫婦”似乎成了一種維護男子尊嚴的“正當”行為。鬧出人命，就算是官府對此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去深究。”
    “那最不濟，他隻要把你往村裏的祠堂一送，就能讓你萬劫不複。你一被送進祠堂，那些所謂遵循祖訓的村民，便會一擁而上。
    他們下手會毫不留情，一心隻想將你活活打死。在他們看來，是你敗壞了家族門風，是全村的恥辱，必須以死謝罪。但是他為什麽不殺你，為什麽不這麽做，反而要殺那個小孩兒？還不是因為他心裏有你嗎？他肯定是想殺了那個孩子，跟你重新開始啊！”
    “放你媽的狗臭屁！”關白浩再也忍不住了：“那我問你，她男人對她不理不睬又是怎麽回事兒？”
    梁小沫理所當然道：“這還不明白嗎？男人都死要麵子，他被村子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肯定顏麵全無。這位姐姐隻要給他一個合適的台階，他肯定能借坡下驢。”
    梁小沫看向女詭道：“你當時是不是連門都不敢出？要是你跪在門外求他，當著全村人的麵哭訴自己的清白，他有了麵子，肯定會把你接回去的！”
    “放屁！放屁！放屁……”關白浩被氣得臉色鐵青，而我額角上也跟著冒出了冷汗。
    梁小沫的話完全是一派胡言，隻要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問題是，那隻糾結了不知多少年頭的女詭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答案，她未必想知道真相，但是她肯定想找一個借口！
    女詭果然麵色陰冷地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女詭僅僅一個回頭，就讓整座墓穴的氣氛憑空壓低了幾分。我甚至覺得猛烈的殺機就在我四周來回震蕩，像是封鎖了我可以移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