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嘖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你嚷嚷這些有用嗎？昨晚你罵也罵了，嚷也嚷了，鬼來了嗎？鬼也嫌你煩。”
    賈張氏被他一句話嗆得說不出話來，滿臉漲得通紅，心裏卻翻滾著惡毒的念頭：等著，等院子裏的人全出來，看我不讓你當場丟盡臉麵，讓你跪地求我！
    果然不多時，院子西邊的小屋門開了，一個穿著藍布褂子的婦人探頭出來，看了一眼院子裏的情形，愣住了：“哎喲，這……這咋回事啊？賈張氏，你咋被綁樹上了？”
    聽見這話，賈張氏心裏一喜，立刻放開喉嚨，眼淚也順勢奪眶而出，哭喊著：“你們都來看看啊！這個黑心肝的畜生啊，他欺負我啊！他昨晚打我、罵我、還把我捆樹上，害我被蚊子咬了一夜啊……我容易嗎我！”
    藍布褂婦人嚇了一跳，手裏端著的盆險些掉地上，連忙回頭喊：“哎呦，大家快來看看啊，這院裏出大事了啊！”
    不一會兒，人影陸陸續續多了起來，有人蹲著看熱鬧，有人倚著門框笑，有人搖著頭歎氣，還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徐峰依舊慢吞吞地站著，目光冷淡地掃了一圈人群，嘴角挑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有人小聲問：“徐峰，這……這是怎麽個意思啊？她咋得罪你了啊？好歹也是個長輩呢。”
    徐峰抬起眼皮，語氣依舊不緊不慢：“哦？問問她昨晚幹了什麽。先是誣賴我偷她炸薯條，後來還趁我不注意往房梁上擱木條砸我腦袋。要不是我躲得快，現在我可就躺地上不省人事了。”
    這番話一出，人群頓時又炸開鍋，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
    “可不是嘛，我昨晚還看見她蹲在房梁底下鬼鬼祟祟的……”
    “哎呦，那她這不是活該嘛……”
    “可憐是可憐，就是作得狠了。”
    賈張氏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眼淚順著臉頰直流，恨聲罵道：“你胡說八道！我啥都沒幹，是你自己壞心腸！”
    徐峰微微眯了眯眼，眸子裏閃過一絲淩厲，緩緩走近幾步。那腳步聲在她耳朵裏聽著像鐵錘敲地，一下一下讓她心裏發怵。
    他俯下身子，語氣低沉卻狠厲：“別再罵了。再敢胡說一句，我讓你今晚直接睡柴房裏，鎖門。”
    賈張氏呼吸一滯，脊背發涼，剛到嘴邊的髒話被生生咽了回去，隻剩下哆嗦著嘴唇狠狠地瞪著他。
    徐峰冷哼一聲，站起身直了直腰，衝著圍觀的人群淡淡說道：“大家都看見了，昨晚是怎麽回事，你們心裏有數。”
    說罷，他回過身，幹脆利落地解開綁著賈張氏的麻繩，將她整個甩到一邊的地上，丟下一句話：“洗幹淨腦子，省得再出幺蛾子。”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憋笑，轉身走開。也有人暗暗搖頭歎氣，拖著鞋底回屋去了。
    賈張氏倒在地上，渾身疼得直打顫，可心裏那口氣依舊沒散開，反而燒得更旺。她忍著痛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捂著手腕，一邊在心裏狠狠地想著：徐峰，你別得意……你有本事一直這樣！我賈張氏，要是咽下這口氣，誓不為人！
    院子裏漸漸安靜下來，隻有老槐樹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像是某種無聲的諷刺，越發讓賈張氏心頭憋得慌。
    她扶著樹幹站了半晌，手腕上勒出的紅痕還火辣辣地疼。那些圍觀的人都已經散開，可她仍能感受到有幾道探究、戲謔的目光偶爾從窗縫裏掃出來。那股羞辱、那股恨意，像是淤泥似的，越積越深。
    徐峰正蹲在台階邊，擺弄著手裏的彈弓，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似乎根本沒把剛才那一出當回事。他心裏反倒有些好笑：這老太婆，還真以為能一直作天作地不受懲治不成？剛才她眼神裏那一絲怨毒他當然看見了，可他才不怕。反正，她越是咬牙切齒，他反而越是痛快。
    賈張氏咬著牙往屋裏走了幾步，可忽然又停下，猛地回頭瞪著徐峰：“你……你等著！你敢這樣欺負我，我……我不會饒你！”
    她的聲音顫抖著，像是強撐出來的狠勁兒，可語氣裏的那絲心虛還是泄露了。
    徐峰頭也不抬，把彈弓往懷裏一收，淡淡道：“行啊，你盡管不饒我，來啊，我看你能怎麽著。”
    賈張氏氣得差點栽倒，又扶著牆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抖著身子往屋裏走。每一步，她的心裏都在暗暗盤算：不行，這事不能這麽算了，得想個法子出這口氣……要讓這小子知道厲害！
    到了屋裏，她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手指摳著炕沿的木條，恨得指甲都快掐斷。忽然聽見窗外有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其中混著棒梗的笑聲。她猛地抬頭，眼睛一亮，心頭冒出個念頭。棒梗！對，棒梗向來鬼機靈，跟自己親近，說不定能用他出出主意。
    她猛地叫了一聲：“棒梗！棒梗你給我進來！”
    棒梗剛在院子裏跟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打鬧，聽見喊聲立刻怔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慢吞吞地走進屋。
    “奶？”他仰著臉，有點怯怯地看她。
    賈張氏眼神裏掠過一絲複雜，隨即板起臉來，壓低聲音：“你可得給我聽清楚！那姓徐的敢這麽欺負我，你得替奶出個氣！你去院子裏……不，趁夜裏也成，找個機會，把他屋裏的門閂給我卸了，看看能不能讓他栽個大跟頭！”
    棒梗愣了一下，心裏一陣發怵，猶豫道：“奶，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打我咋辦啊？”
    賈張氏狠狠瞪他一眼：“怕啥？你就是膽子小！你奶我昨晚被蚊子咬成這樣，他還當著人麵綁我在樹上丟人！咱不整點法子回來，日後他還不騎到我們頭上去撒尿？！”
    棒梗撇撇嘴，心裏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被奶奶一頓數落，心裏也生出幾分憋屈和不甘。想到自己昨天偷偷吃炸薯條的事還被他看見了，心裏就覺得丟人。他用力攥了攥拳頭，點點頭：“好……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