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鎮魂塔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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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螺的螺旋槳突然“哢嗒”頓了一下,圓滾滾的機身在半空晃了晃,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中。它低頭一看,一片枯葉般的信紙正落在它的光學鏡頭上,邊緣還沾著幾星草屑。
“咦?是封信。”小螺用機械臂夾起信紙,飛回院子時,螺旋槳轉得格外急,像是捧著什麽了不得的寶貝。“城主!城主!天上掉下來的信!”
老城主正幫阿禾調試新輪椅,聞言抬頭,金屬眉峰微微蹙起。阿禾也停下擺弄輪子的手,小臉上滿是好奇,懷裏的歸信石吊墜不知何時亮了起來,泛著淡淡的光。
信紙泛黃發脆,像是被風揉撚了許久,上麵的字跡卻異常清晰,是用某種深褐色的汁液寫就,筆畫間帶著種笨拙的認真
“吾兒阿禾見字如麵。當你讀到這封信時,爹娘已在鎮魂塔安息。勿念。你腿疾是爹娘虧欠,當年為護鎮魂塔核心,沒能護住你。塔下埋著能治腿的‘骨生花’,需用共生之泉的水澆灌方能開花。記住,鎮魂塔不是牢籠,是守護——守著城裏人的安寧,也守著我們對你的念想。爹娘留了隻機械蜂,它會帶你找到花。若遇好人,便跟著他們,好好長大。”
落款沒有名字,隻有個小小的塔形印記,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鎮魂塔”三個字。
阿禾的手指撫過“吾兒阿禾”四個字,突然開始發抖。他把信紙按在胸口,像是想透過薄薄的紙,摸到什麽遙遠的溫度。輪椅的新輪子轉了半圈,帶著他輕輕撞向老城主的膝蓋“爺爺……這是……爹娘嗎?”
老城主的金屬手掌按在信紙上,指腹蹭過那些帶著溫度的字跡,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嗡鳴“是他們,是你的爹娘在跟你說話呢。”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極柔,“他們說,很愛你。”
“骨生花……”康金龍湊過來,鏡片後的眼睛亮了,“我在老圖紙上見過!說是能讓受損的骨骼重新生長,隻是需要共生之泉的能量催化!”他看向張雨,“我們找到的靈泉不就是共生之泉的支流嗎?”
張雨望著阿禾眼裏突然燃起的光,那光裏有期待,有膽怯,還有一絲不敢相信的雀躍。他想起昨夜這孩子趴在機械虎背上,說“我想做點什麽”時的執拗,突然彎腰按住阿禾的肩膀“去看看吧。你的爹娘,在等你找到他們留下的禮物。”
機械虎突然低吼一聲,往門外跑去,很快叼回個鏽跡斑斑的小鐵盒。盒子打開的瞬間,一隻指甲蓋大的機械蜂飛了出來,翅翼是半透明的琥珀色,停在阿禾的指尖,輕輕蹭了蹭他的皮膚。
“是爹娘留的機械蜂!”阿禾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笑出了眼淚,“它認得我!”
機械蜂突然振翅飛起,在半空盤旋出個小小的圈,然後朝著城外的方向飛去。小螺立刻跟上“我去探路!保證安全!”
老城主幫阿禾理了理衣襟,把信紙折好放進他懷裏“去吧,帶著你的爹娘給的勇氣。”他看向張雨和康金龍,眼裏的光沉甸甸的,“路上小心,記得給骨生花多帶點靈泉水,讓它知道,有人盼著它開花呢。”
阿禾攥著歸信石,輪椅的新輪子在晨光裏轉得輕快。機械虎走在他身邊,時不時用頭蹭蹭他的胳膊;張雨和康金龍跟在後麵,康金龍的背包裏裝著特製的培養皿;遠處的共生之塔光束輕輕晃動,像是在為他們引路。
信紙在阿禾懷裏微微發燙,他仿佛聽見爹娘的聲音在耳邊說“別怕,我們的愛,會變成花,陪著你長大。”
風穿過城門,帶著星塵糖的甜香,也帶著遠方鎮魂塔的氣息。阿禾抬頭望向天空,機械蜂在陽光下閃著光,像顆會飛的星星。他知道,這不是結束,是爹娘用另一種方式,陪他走向新的時光——而身邊這些人,這些笑,這些溫暖的觸碰,會和爹娘的愛一起,讓前路開滿花。
輪椅的輪子碾過青石板,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像在說
走吧,去見那些藏在時光裏的愛。阿禾的指尖輕輕按在輪椅扶手的雕花上,那是張雨昨夜特意刻上去的小太陽圖案,木頭的紋路帶著溫潤的觸感。機械蜂在他肩頭停了停,翅膀扇動的頻率慢了些,像是在等他跟上。
“等等我呀。”阿禾輕聲說,轉動輪椅的搖杆。新換的齒輪咬合得格外順滑,青石板的“哢嗒”聲裏,混進了一絲細微的金屬轉動音,那是康金龍連夜加裝的減震裝置,怕路上顛簸震著他。
機械虎走在最前麵,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麵,驚起幾隻停在草葉上的甲蟲。它偶爾回頭看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裏亮得像兩顆小燈,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像是在催,又像是在說“別著急”。
出城的路並不長,卻像是走了很久。阿禾數著路邊的石燈,一盞、兩盞、三盞……每盞燈柱上都纏著幹枯的藤蔓,張雨說那是去年冬天留下的牽牛花藤,等開春就會重新發芽。他忽然想起信裏說的“骨生花”,會不會也像這藤蔓一樣,藏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等著被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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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康金龍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背著的培養皿發出輕微的“嗡”聲,裏麵盛著從靈泉舀來的水,水麵浮著層細密的光粒。“機械蜂停在前麵那片亂石堆裏了。”
阿禾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山腳下堆著些奇形怪狀的岩石,像是被巨人隨手拋在那裏。陽光落在岩石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機械蜂正停在一塊半埋在土裏的黑石上,翅膀對著石縫輕輕扇動。
機械虎已經奔了過去,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開黑石周圍的土。它的動作格外輕,像是怕碰碎什麽珍寶,爪子上的倒刺特意收了起來,隻留柔軟的肉墊貼著地麵。
“這裏!”阿禾轉動輪椅靠近,看清了石縫裏的東西——那是一朵蜷縮著的花苞,通體雪白,像塊凍住的冰,卻隱隱透著點粉,根須深深紮在石縫深處,纏著一小塊暗紫色的晶石。
“這就是骨生花?”康金龍蹲下身,把培養皿湊過去,靈泉水的光粒立刻被花苞吸了過去,在花瓣上凝成細小的水珠。
張雨也蹲下來,指尖懸在花苞上方,不敢碰“信上說要用共生之泉的水澆灌……”
“我來。”阿禾伸出手,掌心的歸信石突然發燙,他低頭一看,石頭表麵竟滲出了一小滴水珠,落在花苞上。
“啪嗒。”
水珠落下的瞬間,花苞突然輕輕一顫,最外層的花瓣緩緩展開,露出裏麵更嬌嫩的粉色。石縫裏的暗紫色晶石也亮了起來,順著根須往花苞裏輸送著微光。
“它動了!”阿禾的聲音帶著驚喜,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子。
機械虎湊近聞了聞,尾巴甩得更歡了,卻懂事地往後退了退,給花苞騰出空間。康金龍趕緊將培養皿裏的靈泉水小心地澆在根須上,光粒爭先恐後地鑽進花苞,讓它舒展的速度又快了些。
陽光漸漸升高,骨生花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點點綻放。它沒有尋常花朵的濃烈香氣,隻有種淡淡的清冽,像雪化時的味道。花瓣層層疊疊,每一片都薄如蟬翼,邊緣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花心處立著根金色的花柱,頂端頂著顆小小的露珠,晃悠悠的,像阿禾眼裏的光。
“真好看。”阿禾喃喃地說,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縮了回來,怕碰壞了這易碎的美麗。
張雨看著他的動作,忽然笑了“你爹娘說,這是給你的禮物。”他撿起一塊被機械虎扒出來的碎石,擦去上麵的土,“你看,這石頭上有字。”
阿禾湊近一看,碎石上刻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字“阿禾”。筆畫很深,像是用手指硬生生刻上去的,邊緣還帶著點剝落的痕跡,想來刻字的人當時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是爹娘刻的。”阿禾的指尖撫過那兩個字,突然落下淚來。不是難過的淚,是熱的,燙在手背上,像要把心裏那些說不清的情緒都燙出來。
機械蜂從骨生花上飛起,落在碎石旁,翅膀對著刻字的地方扇了扇。那裏的泥土鬆動了些,露出下麵埋著的東西——是個小小的木盒,盒蓋上畫著座歪歪扭扭的塔,正是信裏提到的鎮魂塔。
阿禾打開木盒,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幾樣東西一塊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麵刻著他的生辰八字;一個繡著半朵花的荷包,線腳有些亂,像是初學刺繡的人繡的;還有一張泛黃的紙,畫著個簡單的小人,坐在輪椅上,旁邊畫著兩個大手拉小手的人,頭頂畫著個大大的太陽。
“這是……我小時候?”阿禾指著紙上的小人,聲音哽咽。
“嗯,是你爹娘畫的。”張雨蹲在他身邊,聲音很輕,“他們把想對你說的話,都藏在這些東西裏了。”
康金龍把培養皿放在骨生花旁邊,看著它徹底綻放,忽然說“你看,花根纏著的那塊晶石,和鎮魂塔的核心材質一樣。他們把最珍貴的東西,都留給你了。”
阿禾低下頭,看著木盒裏的東西,又抬頭望向骨生花。陽光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的光落在他臉上,暖融融的。他忽然明白,爹娘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的愛藏在信裏,藏在花裏,藏在這一路陪著他的人身上,藏在輪椅碾過青石板的“哢嗒”聲裏。
“我們回去吧。”阿禾合上木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把花移到培養皿裏,帶它回家。”
機械虎用嘴輕輕叼起培養皿的邊緣,跟著往回走。張雨推著阿禾的輪椅,康金龍跟在旁邊,時不時看看培養皿裏的骨生花,又看看阿禾臉上的笑。
回去的路上,青石板的“哢嗒”聲似乎更輕快了些。阿禾哼起了不成調的歌,是他小時候聽來的,早就忘了是從哪聽的,此刻卻自然而然地哼了出來。機械蜂在他耳邊飛著,像是在為他伴奏。
走到城門口時,阿禾回頭望了一眼那片亂石堆,陽光正好落在骨生花曾經紮根的地方,那裏仿佛還留著淡淡的光。他知道,那些藏在時光裏的愛,不會因為花被移走而消失,它們會跟著這朵花,跟著木盒裏的念想,跟著身邊這些溫暖的人,一直陪著他走下去。這“哢嗒”聲裏藏著太多細碎的溫柔——是張雨連夜打磨輪椅齒輪時,特意留的那點咬合間隙,怕太順滑了反而少了“活著的聲響”;是康金龍在軸承裏摻的那勺靈泉細沙,說“這樣走起來帶點大地的勁兒”;是機械虎每次跑在前麵又回頭等一等的腳步,把風裏的草木氣都揉進了這節奏裏。
阿禾的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著,和這“哢嗒”聲合著拍。懷裏的木盒貼著胸口,能感受到鎮魂塔木牌的溫潤,像娘的手曾在他發燒時貼過的額頭;荷包上半朵沒繡完的花,線頭還留著爹笨拙打結的痕跡。他忽然笑了,對著空氣輕聲說“我聽見啦。”
風掠過城頭的鈴鐺,“叮鈴”一聲接住了這回應。輪椅碾過青石板的“哢嗒”聲漫過街角,混著機械蜂振翅的微響,在陽光下織成一張網——網住了藏在齒輪裏的心意,藏在花根裏的牽掛,藏在每個“等一等”“慢一點”裏的懂得。
原來愛從不是轟轟烈烈的宣告,就是這樣跟著腳步走,陪著日子響,在“哢嗒”聲裏把“離開”走成“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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