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墨香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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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過安平縣城頭的老槐樹時,宋明允正蹲在縣衙後院的牆根下,往張老三的青衫上別最後一枚翡翠扣。
    那是他今早從庫房順來的,據說是前縣令夫人的陪嫁,此刻在夕陽裏泛著油膩的綠光。
    "大人,這扣兒硌得慌。"張老三扯了扯領口,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咱裝闊佬也得有個度,您瞧我這手,昨兒驗屍沾的屍斑都沒洗幹淨——"
    "慌什麽?"宋明允甩了甩新換的湖綢大氅,腰間掛的不是銀勺,反倒是個雕著百子圖的玉牌,"鬆風堂的趙少東家最愛看這派頭。
    你記著,一會兒我說話你就笑,我摸茶盞你就掏銀子,別露怯。"他忽然湊近,壓低聲音,"再說了,你當那趙崇真看不出咱們是官?
    他就是要個台階下——畢竟往墨裏摻毒這種事,總不能明著賣給縣太爺。"
    鬆風堂的門臉兒在暮色裏泛著油光,朱漆匾額上"鬆煙凝香"四個金漆字被擦得能照見人影。
    宋明允剛抬腳跨進門,就有個夥計哈著腰迎上來,可目光掃過兩人的行頭後,腰彎得更低了:"兩位爺裏邊請,我們少東家親自招呼貴客。"
    後堂的炭火燒得正旺,趙崇斜倚在檀木圈椅裏,湖藍衫子上沾著星點鬆煙,見兩人進來也不起身,隻漫不經心撥弄著茶盞:"這位爺麵生得很,是來買墨的?"
    "趙少東家好記性。"宋明允一屁股坐在對麵,把玉牌往桌上一磕,"我表叔在蘇州開綢莊,說貴號的墨最是金貴,特意讓我帶兩匣子回去送考官。"他瞥了眼趙崇案頭擺著的新墨,墨身雕著雲紋,"就那種...特供考場的?"
    趙崇的手指頓了頓,眼尾挑起來:"考場用墨講究得很,鬆煙要取伏牛山十年老鬆,膠得用東阿驢皮熬七七四十九天。"他忽然笑了,"不是誰都能用的——您可知今年春闈,多少寒門士子寫著寫著筆就抖?
    說是中了邪,實則是墨裏少摻了味藥。"
    張老三的手在桌下攥成拳,宋明允卻笑得更歡了,抄起塊墨在手裏顛了顛:"趙少東家這是說,鬆風堂的墨能"幫"人?"
    趙崇的目光掃過宋明允腰間的玉牌,又落在他沾著茶漬的袖口——那是他故意蹭的,像極了沒見過世麵的闊少。"您要真想要,每錠加五兩銀子。"他敲了敲桌角,"但得先交定銀。"
    "成!"宋明允拍案,震得茶盞跳起來,"明兒讓夥計來取——"他突然壓低聲音,"就是...那味藥,能多給點麽?
    我表叔說,今年有幾個刺頭,得讓他們連筆都握不住。"
    趙崇的瞳孔縮了縮,剛要說話,外頭傳來夥計的吆喝:"打烊嘍——"
    宋明允起身時,袖中銀勺硌得手腕生疼。
    他望著趙崇送他們到門口時,那抹藏在笑意裏的警惕,突然覺得這出戲唱得值了。
    次日清晨的縣衙驗屍房飄著墨香,宋明允蹲在青石板地上,竹尺在幾個墨碟間來回比量。
    張老三舉著燭台,影子在牆上晃得像群鬼:"大人,這陳二狗的墨碟殘留...真有兩倍厚?"
    "你當我吃飽了撐的量這玩藝兒?"宋明允用竹尺敲了敲陳二狗的墨碟,"鬆風堂的新墨摻了烏頭堿,濃度高的毒發快,濃度低的慢慢磨——富家子用的是加了"料"的特供墨,寒門用的反倒是普通墨。"他直起腰,指節捏得哢哢響,"可趙崇那孫子貪心,連特供墨都分三六九等,濃淡不一,這才漏了馬腳。"
    張老三突然一拍大腿:"怪不得周小禾說他寫著寫著手就麻,陳二狗卻是當場吐血——原來墨裏的毒量不同!"
    "走。"宋明允把竹尺往懷裏一揣,"去試院轉轉,老周那雜役最近總往茅房跑,我倒要看看他跑什麽。"
    試院的磚縫裏結著霜,宋明允裹著件破棉袍混在雜役堆裏,看老周端著墨匣往號房走。
    那老頭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每經過個寒門考生的號房,就鬼鬼祟祟往墨匣裏換塊墨錠。
    宋明允跟著他繞到後巷,看他貓腰鑽進個破廟,懷裏的墨錠丁零當啷響。
    "大人,那廟是周小禾他們湊錢租的。"張老三不知什麽時候摸過來,壓低聲音,"老周的兒子在鬆風堂當學徒,上個月娶媳婦還跟趙崇借了二十兩銀子。"
    "果不其然。"宋明允望著老周縮成蝦米的背影,"今晚你去攔他,拿瓶鬆風堂的墨汁——就說在茅房撿的,看他什麽反應。"
    夜漏三更時,張老三的咳嗽聲從試院角落傳來。
    宋明允躲在樹後,見老周抱著墨匣要溜,被張老三截了個正著。
    "周叔,這墨汁看著眼熟啊。"張老三晃了晃手裏的瓷瓶,月光下能看見瓶底沉著褐色藥末,"昨兒周小禾號房的墨錠,是不是您換的?"
    老周的臉瞬間白得像張紙,墨匣"哐當"摔在地上,墨錠滾得滿地都是:"我...我就是個雜役,趙少東家說...說換墨能多賺五文錢..."他突然跪在地上,抓住張老三的褲腳,"求您別告訴縣太爺,我兒子剛娶親,要是我蹲大牢..."
    "起來!"張老三後退兩步,避開他的手,"你當宋大人查不出?
    陳二狗的屍檢報告還在我這兒——他指甲裏的墨漬,和鬆風堂的新墨一個味兒!"
    老周的嘴張了張,突然像被掐了脖子的鴨子,癱在地上直喘氣。
    宋明允摸著袖中那份鬆風堂的進貨單——原本該今早送到縣衙的,此刻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他正盯著案頭的沙漏出神,劉捕快撞開堂門,腰間鐵尺撞得門框直響:"大人!
    鬆風堂賬房半夜起火,火勢凶得很,現在還沒撲滅!"
    宋明允猛地站起來,銀勺從袖中滑出,"當啷"掉在地上。
    他盯著劉捕快臉上的煙灰,突然笑了,隻是那笑比刀還冷:"有人急了。"他彎腰撿起銀勺,往腰間一掛,"走,去鬆風堂——"
    後衙的更夫剛敲過五更,宋明允已經踩著鬆風堂賬房的餘燼往裏走。
    焦木的氣味嗆得人睜不開眼,他蹲下身,用銀勺撥拉著炭灰,突然觸到塊硬東西——半張燒剩的賬頁,隱約能看見"崔府烏頭"幾個字。
    風從斷牆的缺口灌進來,卷著火星子往天上飛。
    宋明允捏著那半頁紙,望著東方漸白的天色,銀勺在掌心壓出個紅印。
    他知道,這把火剛燒完舊賬,新的戲文,才剛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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