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京城風浪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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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旁的驛館新燈籠在晚風裏晃,門房擦門框的布還沾著新漆味。
宋明允把官帽往桌上一扣,狗尾巴草從嘴角滑到下巴,望著後牆那棵歪脖子樹——樹杈剛好夠翻過去,他用腳尖點了點床板,滿意地哼了聲:“張老三,把《物證篇》放枕頭底下,銀勺別揣太顯眼。”
“大人,這銀勺不就是吃酸梅湯舀糖霜用的?”張老三抱著鋪蓋卷直撓頭,瞥見那截暗褐色的勺柄漬,突然打了個寒顫——上回驗縣太爺小妾的毒殺案,這勺子剛從屍體喉嚨裏掏出過砒霜渣子。
“糖霜?”宋明允抄起茶盞灌了口,喉結滾動時眼裏帶笑,“明兒要進大理寺當協辦,總得帶件趁手的‘文房’。”他踢掉皂靴往床上一躺,月光透過窗欞爬上來,正好照見懷裏鼓鼓囊囊的舊布包——裏麵是他翻了半宿的大昌科舉舊檔。
子時三刻,燭芯“劈啪”爆了個花。
宋明允揉著發酸的後頸掀開布包,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斑駁。
當翻到第七年那本《順天府貢生案牘》時,他指尖猛地頓住——卷宗裏夾著半張驗毒記錄,“死者喉間殘留米白色粉末,味微苦,遇水呈淡青色”,而三日前他在崔家篡改的試卷裏刮下的毒粉,遇水時竟泛著同樣的淡青。
“張老三!”他踹了腳床沿,驚得外間打盹的書吏差點栽進尿盆。
張老三揉著眼睛衝進來,就見自家大人半跪在地上,舊檔攤了滿地,燭火映得他眼底發亮:“去把阿秀喊來,帶她的炭筆。”
啞女阿秀提著燈籠摸進來時,宋明允正用銀勺挑著兩堆粉末比對。
她蹲在旁邊,用炭筆在木板上唰唰寫:“像我娘做的米糕,蒸過會發青。”
“米糕?”宋明允突然笑出聲,指尖敲了敲案牘上的“考生中毒案”,“七年前順天府死了個叫王二牛的考生,說是吃了路邊攤的米糕毒發;三日前崔家試卷裏的毒粉,和這米糕裏的毒……”他拖長了尾音,阿秀猛地抬頭,炭筆“啪”地斷成兩截。
雞叫三遍時,宋明允把舊檔重新捆好塞進布包。
他站在銅鏡前正官帽,突然扯鬆了半寸帽帶——大理寺那幫老學究最講究規矩,偏要讓他們先挑刺,才能騰出空子查案。
“大人,大理寺的人來接了。”張老三扒著門框喊,聲音裏帶著點緊張。
宋明允摸出根新的狗尾巴草叼上,踢開腳邊的舊檔,門外來人穿青灰色官服,腰牌上“大理寺”三個字被磨得發亮:“宋大人,少卿大人在正堂候著。”
大理寺正堂的磚縫裏長著青苔。
宋明允跨門檻時故意絆了下,官靴碾過青苔“吱呀”響,驚得堂下跪著的人抬頭——是個三十來歲的文官,官服前襟濕了片,顯然剛被潑過茶。
“宋協辦。”主位上的少卿敲了敲驚堂木,“這位是禮部儀製司主事周同,被禦史彈劾私改貢生名單。證據是從他書房搜出的匿名信,你且看看。”
周同突然撲過來,膝蓋撞在青磚上悶響:“宋大人明鑒!那信不是我寫的,我連信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他眼眶通紅,聲音帶著哭腔,“我女兒病了三個月,我天天守在藥鋪,哪有功夫改名單?”
宋明允接過信紙,指尖剛碰到紙角就皺了眉——信上的墨色偏淡,是新研的鬆煙墨,可紙邊泛著舊黃,明顯是舊紙新寫。
他把紙湊到鼻端,一縷若有若無的檀香鑽進來,清冽裏帶著點海腥味。
“這香……”他眯起眼,“龍涎檀?”
“宋大人好鼻子。”少卿摸著胡子笑,“龍涎檀產自南海,十兩銀子一錢,尋常人家可燒不起。”
“那周主事家燒得起?”宋明允轉頭看向周同。
周同拚命搖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我月俸才三十兩,女兒看病都要借債,哪敢用這金貴香?”
“張老三。”宋明允突然喊了聲,外間的書吏立刻竄進來,懷裏還揣著個布包——裏麵是他今早出門前塞的,半塊龍涎檀、兩包假香料。
“去城南香鋪蹲著,專找買龍涎檀的,記清他們怎麽付錢。”
張老三出門時,宋明允瞥見他把布包往胳肢窩下一夾,活像個急著賣貨的小販子,差點笑出聲。
他低頭又看了眼信紙,檀香混著鬆煙墨的味道裏,隱約有股鐵鏽氣——是血?
晌午時分,衙役火急火燎衝進驛館:“宋大人!崔明遠流放途中暴斃了!說是突發心疾!”
宋明允正就著鹹菜啃饅頭,筷子“當啷”掉在碗裏。
他扯下官服往身上一套,跟著衙役往外跑,張老三不知從哪冒出來,懷裏還揣著個油紙包——是城南香鋪的線索。
崔明遠的遺體停在義莊,屍身蓋著草席,臉白得像張紙。
宋明允蹲下來,銀勺從袖管滑進掌心。
他掀開草席一角,在死者衣領裏蹭了蹭銀勺,又摸出隨身攜帶的驗毒粉撒上去——淡紫色的粉末遇著銀勺上的汙漬,慢慢變成了青灰色。
“曼陀羅。”他低聲說,指尖壓在崔明遠手腕的脈門上,“心疾?心疾的人嘴唇該發紫,他這是被曼陀羅麻了心脈,看著像急病,實則是慢慢斷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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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三湊過來,油紙包“嘩啦”撒了一桌——裏麵是半張印銀票的票號,邊緣還沾著香灰。
“城南最大的香鋪‘清和居’,那神秘人每月十五來買龍涎檀,付錢用的是這種票子。”他指著票號上的朱印,“我問了老掌櫃,說這是朝廷特製的印銀票,隻有……”
“隻有禦賜的人才有。”宋明允接話,手指在票號上敲得噠噠響,“崔明遠死了,香料線索指向宮裏,周主事的信裏有龍涎檀的味,七年前的毒粉和現在的……”他突然停住,抬頭看見阿秀在寫板上畫了條鎖鏈,鎖鏈兩頭各拴著個“科舉”。
深夜,驛館的油燈結了燈花。
宋明允把龍涎檀的票號、曼陀羅的驗毒記錄、舊檔裏的毒粉樣本全攤在桌上,阿秀在旁邊用炭筆速記,張老三端著茶盞直打哈欠:“大人,要不先睡?”
“睡?”宋明允扯鬆了官服領口,狗尾巴草在嘴裏轉了個圈,“有人給我遞了副牌,我得看看是同花順還是爛對子。”他拿起龍涎檀的票號,借著燈光照出底下隱著的暗紋——是朵五瓣蓮花,和皇帝賜給近臣的玉佩紋樣一模一樣。
窗外忽有冷風灌進來,燈芯“滋啦”一聲滅了。
阿秀嚇得抓住宋明允的袖子,張老三抄起掃帚就要衝出去。
宋明允摸黑點燃火折子,火光裏,窗紙上印著個模糊的影子——是個人,正踮著腳往屋裏看。
“有意思。”他吹滅火折子,月光重新爬進窗戶,照見桌上龍涎檀的票號泛著冷光,“張老三,明兒你再去清和居,就說新到了批南海龍涎檀,要找大主顧。”他摸著下巴笑,狗尾巴草在嘴角一翹一翹,“咱們這出戲,該唱到台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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