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石殿格外寂靜。雲澈盤坐在分配給自己的石室內，掌心托著冰晶碎片，一遍又一遍嚐試與蘇嬋建立聯係。自從那次短暫的心靈感應後，無論他如何努力，碎片都再無反應。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雲澈迅速收起碎片，手按在腰間的虎魄刀上——白翊臨走前將這把刀留給了他。門無聲滑開，露出星謠蒼白的臉。
    "快走。"她壓低聲音，"星主下令天亮後軟禁你。"
    雲澈眯起眼睛："為什麽？"
    "他沒說，但我偷聽到了關鍵詞——"鑰匙"。"星謠的銀眸中閃過一絲不安，"我懷疑他把你當成了開啟某物的工具。"
    雲澈想起她之前未說完的話："你之前說冰骸是容器，鑰匙是什麽？"
    星謠搖頭："不清楚。但星宮典籍中提到，蝕日之門需要"以血為鑰，以魂為引"。我擔心..."她突然噤聲，示意雲澈跟上。
    兩人沿著陰影潛行，很快來到石殿下層的一條密道前。密道入口被偽裝成石壁，星謠按動機關，石壁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這條密道通往山後的河穀。"星謠遞給他一個小布袋，"裏麵有星盤和幹糧。沿著河穀向東走，三天後能到達"觀星台"，那裏有通往天墟的傳送陣。"
    雲澈沒接："你不一起走？"
    "我得留下迷惑他們。"星謠苦笑，"如果我們都消失，星主會立刻警覺。"
    雲澈盯著她的眼睛："為什麽幫我？"
    星謠沉默片刻："因為...我見過冰骸的眼睛。"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那雙眼睛裏有人性，而星主已經很久不考慮人性了。"
    密道深處傳來微弱的風聲，帶著初春特有的潮濕氣息。雲澈最後看了一眼石殿方向，那裏沉睡著白翊和紫苓——他們本應今早出發前往炎獄穀。
    "白翊知道這條密道嗎？"
    "知道。如果情況有變，他會找到你。"星謠推了他一把，"快走，天亮前必須離開山穀範圍。"
    雲澈剛踏入密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石殿劇烈震動，碎石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怎麽回事？"他轉身要往回衝，被星謠死死拉住。
    "來不及了！"星謠臉色慘白，"是星隕族的空間震爆！他們找到這裏了！"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更近。密道頂部的石塊開始崩塌，星謠迅速結印撐起一道星光屏障，但隻維持了短短幾秒就被擊碎！
    "走！"她猛地將雲澈推進密道，自己卻被一塊墜石砸中肩膀，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雲澈折返回來扶她，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密道入口處的石殿牆壁正在崩塌，透過裂縫可以看到大廳已經陷入火海。三個灰袍人懸浮在半空，為首的正是之前那個全身籠罩在灰色火焰中的家夥，此刻他雙手不斷釋放出恐怖的能量波，每一擊都讓石殿坍塌更多！
    "七紋星使...居然還有一個！"星謠咳出一口血，"他們是為龜甲而來！"
    雲澈二話不說背起星謠，衝入密道深處。身後，崩塌聲、爆炸聲和某種不似人類的尖嘯混成一片。密道不斷震動，隨時可能完全坍塌。
    "放我下來！"星謠掙紮著，"兩個人跑不快！"
    雲澈充耳不聞，反而加快了速度。密道一路向下，坡度越來越陡，最後幾乎變成了垂直的滑道。他抱緊星謠，雙腿微曲，直接滑了下去！
    "砰！"
    兩人重重摔在一堆幹草上。雲澈迅速爬起，發現身處一個半圓形的石室，正對麵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這是哪？"
    "古...古牢房。"星謠虛弱地說，"白虎一族關押重犯的地方。應該有通往地麵的路..."
    雲澈扶她到門邊，發現鐵門被某種機關鎖住。正當他研究如何開啟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連串爆炸聲，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密道徹底塌了！
    "他們暫時追不上了。"雲澈鬆了口氣，轉向鐵門，"現在隻要打開這扇門..."
    "打不開的。"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來，"那是玄鐵鑄的，隻有白虎血脈能啟動機關。"
    雲澈渾身緊繃，虎魄刀瞬間出鞘！石室角落的陰影裏，緩緩站起一個佝僂的身影。借著刀身上的微光，雲澈看清那是個白發老者，衣衫襤褸，手腳都被粗大的鎖鏈拴著，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豎直的瞳孔，周圍布滿黑色紋路，與白翊如出一轍！
    "白虎一族？"雲澈試探地問。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殘缺的牙齒："眼力不錯。老夫白梟，上一任白虎使。"他晃了晃鎖鏈，"被自家徒弟暗算，關在這十年了。"
    星謠突然掙紮著站直："不可能！白翊說上一任白虎使死在星隕族手中！"
    "小丫頭懂得不少。"白梟嗤笑一聲，"白翊那小子當然會這麽說。他需要正當理由繼承虎魄刀和星紋。"
    雲澈握刀的手緊了緊："證明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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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梟歎了口氣，額頭突然浮現出一個淡淡的虎頭紋路，與白翊左眼的圖案一模一樣，隻是更加複雜："白虎星紋做不了假。那小子趁我閉關時偷襲，奪走虎魄刀，卻無法完全繼承星紋力量，所以隻覺醒了一半。"
    星謠和雲澈交換了一個眼神。雲澈沉聲問："為什麽要暗算你？"
    "因為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白梟的聲音突然壓低，"關於星主的真實身份。"
    石室突然安靜得可怕。遠處隱約還有爆炸聲傳來，但相比此刻三人之間的緊張氣氛，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什麽身份？"雲澈終於開口。
    白梟的豎瞳縮成一條細線："現在的星主，根本不是最初的那位。三百年前，真正的星主就已經被星隕族調包了。"
    星謠倒吸一口冷氣："證據呢？"
    "白虎一族世代守護的秘密。"白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們不僅是白虎使，也是"觀星者"，能看破一切偽裝。現在的星主表麵光鮮，實則體內流淌著灰色血液——那是星隕族高層的特征！"
    雲澈想起星主星芒狀的瞳孔和異常年輕的麵容，心頭湧起一陣惡寒。如果白梟所言屬實，那麽整個星宮可能早已被星隕族滲透！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星謠警惕地問。
    白梟笑了："因為你們手上有玄武甲。完整的龜甲能驗證我的說法——它記錄著真實的星象變遷，不受任何幻術影響。"
    雲澈猶豫了一下，還是取出龜甲。當龜甲在石室中展開星圖時，白梟突然激動起來，鎖鏈嘩啦作響："看那顆赤星周圍！本該有七道藍白星環，現在隻剩六道！第一道鎖已經被解開了！"
    雲澈仔細查看星圖，果然發現赤星周圍的光點排列與之前有所不同。更詭異的是，赤星表麵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隱約能看出是...蘇嬋的樣子！
    "這不可能..."星謠喃喃道，"沒有四象之力，星隕族怎麽可能解開第一道鎖？"
    "除非..."白梟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們找到了替代品。比如...擁有四象血脈的混血兒。"
    雲澈如遭雷擊。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灰袍人對青龍之力如此執著，也明白了星主看他的眼神為何總是充滿審視——他們不是想要龜甲，而是想要他這個"鑰匙"！
    "我們必須立刻前往天墟。"雲澈收起龜甲，聲音堅定，"如果第一道鎖已經被解開，蘇嬋的處境比想象中更危險。"
    白梟晃了晃鎖鏈："帶我一起，我能幫你們辨認星隕族的偽裝。"
    雲澈看向星謠，後者微微點頭。他舉起虎魄刀，運足靈力斬向鎖鏈。刀光閃過，鎖鏈應聲而斷！
    白梟活動著手腕，露出猙獰的笑容："十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
    就在此時，鐵門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有人在外麵開啟機關！
    三人立刻進入戰鬥狀態。門開處，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跌了進來。雲澈定睛一看，竟是白翊！他的麵具已經破碎，露出滿是傷痕的臉，左眼的虎頭紋路暗淡無光，腹部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雲...澈..."白翊艱難地抬起頭，"快跑...星主他..."
    話未說完，一道灰光從他背後穿透胸膛！白翊瞪大眼睛，緩緩倒下，露出身後懸浮的灰袍人——正是那個全身籠罩在灰色火焰中的七紋星使！
    "找到你們了。"灰袍人聲音嘶啞，"星主要活的，尤其是...鑰匙。"
    雲澈將星謠護在身後，虎魄刀橫在胸前。白梟則發出一聲低吼，雙手指甲暴長，化作虎爪。
    "小子，"白梟頭也不回地說，"記得我教過你什麽嗎？白虎一族的絕殺隻在生死關頭使用。"
    雲澈一愣："你什麽時候..."
    "在夢裏。"白梟突然笑了，"你以為那些戰鬥技巧是誰灌輸給你的？"
    灰袍人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雙手迅速結印，灰色火焰化作無數細針射向三人！白梟猛地前衝，身體在半空中扭曲變形，眨眼間化作一頭巨大的白虎虛影！虛影與灰針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現在！"白光中傳來白梟的吼聲，"虎魄三式·碎星！"
    雲澈福至心靈，虎魄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斬出！刀光不是一道，而是同時從三個方向襲來，完全違背了物理規律！灰袍人倉促閃避，仍被其中一道刀光斬斷右臂！
    "啊！"灰袍人發出慘叫，斷臂處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灰色液體，"你們找死！"
    他剩餘的左手猛地拍向自己胸口，七顆星紋同時亮起！恐怖的能量波動瞬間充滿石室，牆壁開始龜裂，天花板轟然崩塌！
    "他要自爆！"星謠尖叫。
    千鈞一發之際，白翊突然從地上彈起，用最後的力量撲向灰袍人！兩人一起撞向鐵門外的通道，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衝擊波將雲澈和星謠掀翻在地。等塵埃落定，通道已經徹底坍塌，鐵門扭曲變形，而白翊和灰袍人...屍骨無存。
    "白翊..."雲澈跪在地上，胸口如同壓著一塊巨石。
    白梟的身影重新凝聚，但比之前透明了許多。他望著廢墟，豎瞳中閃過一絲悲涼："那小子...終究還是記得自己是白虎一族。"
    星謠掙紮著爬過來："前輩，您..."
    "殘魂而已，早該散了。"白梟擺擺手，"聽著，時間不多了。星隕族已經解開第一道鎖，冰骸的處境極其危險。你們必須立刻前往天墟，但不要走傳送陣——那肯定被監視了。"
    他伸手按在雲澈額頭，一股信息流直接灌入腦海："這是白虎一族秘傳的"星路"，沿著這條路線走，三天後能抵達天墟外圍。記住，找到"守墓人"，隻有他能幫你們進入真正的天墟。"
    白梟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化作點點白光消散在空氣中。他最後的聲音如同歎息："告訴下一代白虎使...警惕星芒之眼..."
    石室重歸寂靜。雲澈和星謠沉默地站起身，透過廢墟的縫隙能看到外麵已經泛白的天空。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們即將踏上一條更加危險的路。
    雲澈摸了摸胸前的冰晶碎片，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脈動。他想起蘇嬋墜入虛空前的最後一瞥，暗金豎瞳中那份決絕與溫柔。
    "走吧。"他輕聲說，"去天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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