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穀中的空氣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蘇嬋身上爆發的冰藍光芒並非簡單的寒流，而是一種更為古老、更為本質的力量。雲澈瞪大眼睛，看到那光芒所過之處，連空氣中飄舞的雪沫都靜止了——不，不是靜止，是被某種超越常理的力量強行凝固在了時光之中！
    "這是......"雲澈喉嚨發緊，玄武印記在他掌心劇烈震顫，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冰藍光芒與星芒身上的灰銀色能量轟然相撞，卻沒有發出預料中的爆炸聲。相反，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了戰場。灰銀色能量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在半空中顯露出清晰的輪廓——那是由無數扭曲的、如同活物的灰色絲線組成的能量洪流，此刻卻被一寸寸凍結，保持著最狂暴的姿態，凝固成了一座詭異的雕塑。
    星芒——或者說被星芒完全控製的星謠身體——保持著向前撲擊的姿勢，銀白色的右眼首次流露出一絲真實的驚駭。她體表的灰銀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從四肢開始向軀幹蔓延，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不可能......"那個非男非女的重疊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冰魄本源......怎麽會在這個時代蘇醒......"
    蘇嬋緩緩站直身體。她冰藍色的左眼已經完全變了——瞳孔擴張到幾乎占據整個眼眶，深處有無數的冰晶在旋轉、組合、破碎，仿佛映照著無數個正在凍結的時空。她右半身的灰色紋路瘋狂蠕動，試圖抵抗左半身爆發的冰魄之力，卻被一寸寸壓退，如同退潮的汙水。
    "蘇嬋？"雲澈試探性地呼喚，卻不敢貿然靠近。此刻的蘇嬋身上散發著一種非人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蘇嬋沒有回應。她抬起右手——那隻本該布滿灰色紋路的手，此刻卻被一層晶瑩的冰甲覆蓋——對著星芒的方向輕輕一握。
    "哢嚓——"
    凍結的灰銀能量轟然破碎！無數冰晶裹挾著被凍結的蝕日之力，如同千萬把利刃，朝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出！
    "保護公子！"趙家武士中有人厲喝。
    距離最近的幾名武士來不及躲避，被那些冰晶穿透身體。沒有鮮血飛濺——所有傷口在瞬間結冰，並且那冰霜如同活物般迅速在他們身上蔓延，眨眼間就將他們凍成了表情驚恐的冰雕！
    趙明軒狼狽地滾到一頭冰鱗獸屍體後方，細長的眼睛裏滿是驚駭。他死死盯著戰場中央的蘇嬋，嘴唇無聲地蠕動了幾下，似乎認出了什麽。
    雲澈伏低身體，幾枚冰晶擦著他的後背飛過，在冰麵上鑿出深不見底的小孔。他驚訝地發現，那些射向他的冰晶在接近到一定距離時，竟然詭異地偏轉了方向，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推開。
    玄武印記在發燙。
    雲澈低頭，看到掌心的印記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深藍色，紋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更令他震驚的是，當他再次抬頭看向蘇嬋時，發現對方那恐怖的"亙古冰川之瞳"竟然也轉向了他——而且，第一次出現了聚焦的跡象。
    "雲......澈......"蘇嬋的嘴唇微微顫動，聲音輕得如同風中飄雪，卻清晰地傳入雲澈耳中。
    她的右眼——那隻被灰色紋路侵蝕的眼睛——短暫地恢複了清明，流露出一絲痛苦與哀求。
    她在求救！
    這個認知如同一柄重錘擊中雲澈的心髒。他毫不猶豫地催動玄武印記，朝著蘇嬋衝去。印記散發出的藍光形成一道微弱但堅韌的屏障，將仍在四散射出的冰晶擋在外麵。
    "攔住他們！"趙明軒突然厲聲喝道，"那丫頭身上的力量是家主點名要的！死活不論！"
    剩餘的趙家武士雖然驚懼，卻訓練有素地分成兩組。一組撲向正在掙脫冰封的星芒，另一組則朝著雲澈和蘇嬋包抄而來。他們手中的長刀出鞘，刀身上鐫刻的雲雷紋路亮起刺目的白光，彼此呼應，在半空中結成一張雷電交織的大網！
    雲澈咬牙加速。他與蘇嬋之間不過十餘丈距離，此刻卻如同天塹。趙家武士的雷網已經成型，帶著刺耳的劈啪聲當頭罩下；身後，星芒身上的冰封正在崩裂，灰銀光芒重新開始流動；而蘇嬋站在原地，左眼的冰藍與右眼的灰暗交替閃爍，似乎陷入了某種內在的拉鋸戰。
    "來不及了......"雲澈心中閃過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
    一道粗如兒臂的閃電突然從天而降，精準地劈在雷網中央！狂暴的雷元素瞬間失控，原本嚴密的電網扭曲、爆裂，化作無數遊離的電蛇四散奔逃！出手的趙家武士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
    雲澈愕然抬頭，看到冰穀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布，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形成。那不是自然的天象——雲層中隱約可見一道道遊走的金光，排列成某種玄奧的圖案。
    "趙家的"九霄雷引大陣"......"一個沙啞的女聲在雲澈耳邊響起，"他們......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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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澈猛地轉頭，發現星謠——或者說，重新奪回部分控製權的星謠——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側。她右眼的銀白褪去了大半，重新顯露出原本的冰藍色，但那種粘稠的、非人的質感仍未完全消散。她的狀態極不穩定，時而清醒時而混亂，似乎在用最後的力量壓製體內的"星芒"。
    "你......"雲澈本能地警惕起來。
    "沒時間解釋了......"星謠的嘴角不斷溢出暗紅色的血，"那丫頭......撐不了多久......冰魄本源在燃燒她的生命......必須......"
    她的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雷鳴打斷。天空中的金色圖案已經完全成型，赫然是一枚放大版的趙家徽記——猛虎嘯山，金鏈縛嶽！隻不過此刻那鎖鏈不再是靜態的圖案，而是真實的、由雷電構成的光鏈，從雲層中垂落，朝著冰穀中央的蘇嬋纏繞而去！
    "縛山鎖！"趙明軒狂喜地大叫，"哈哈哈，家主連這個都動用了，你們插翅難飛！"
    雲澈心頭巨震。縛山鎖——傳說中趙家鎮族之寶，連山嶽都能禁錮的恐怖靈器！雖然眼前這由大陣召喚的顯然隻是仿製品，但蘊含的力量已經遠超普通武者能抗衡的範疇！
    "蘇嬋！躲開！"他嘶聲大喊。
    但蘇嬋似乎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她仰頭看著從天而降的雷電鎖鏈，左眼中的冰晶旋轉速度驟然加快。她緩緩抬起雙臂，做了一個擁抱天空的姿勢。
    "轟——！！"
    以她為中心，一道直徑超過十丈的冰藍色光柱衝天而起，與垂落的雷電鎖鏈狠狠相撞！
    天地失色！
    冰穀在顫抖，在呻吟。碰撞產生的衝擊波將方圓百丈內的冰層全部掀起，破碎的冰塊如同炮彈般四射。趙家武士們慘叫著被掀飛，就連趙明軒也不得不趴在地上，死死抓住冰鱗獸的屍體以免被吹走。
    雲澈被星謠猛地拉倒在地。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前一秒還虛弱不堪的女人，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單手按在地麵上，撐起一道半圓形的灰銀色屏障，將兩人護在其中。衝擊波撞在屏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為什麽幫我？"雲澈死死盯著星謠的眼睛，試圖分辨裏麵到底是星謠還是星芒。
    "不是幫你......"星謠的聲音再次變得重疊扭曲，右眼銀白大盛，"容器......不能落入趙家手中......"
    雲澈心頭一凜。果然，星芒隻是將蘇嬋視為對抗趙家的工具！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僵持出現了變化。冰藍光柱雖然擋住了大部分雷電鎖鏈，但仍有三條較細的金色鎖鏈突破了封鎖，如同毒蛇般朝著蘇嬋纏繞而去！
    "不！"雲澈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想要衝出屏障。
    星謠——或者說星芒——的動作比他更快。她猛地撤去屏障，身形化作一道灰銀流光，搶先一步衝向蘇嬋。雲澈緊隨其後，掌心的玄武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他背後隱約凝聚成一尊龜蛇交纏的古老虛影。
    三條雷電鎖鏈已經纏上了蘇嬋的身體。她發出痛苦的呻吟，冰藍光柱頓時黯淡了幾分。更可怕的是，那些金色鎖鏈似乎對蝕日之力有著特殊的克製效果，蘇嬋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在雷電刺激下瘋狂蠕動，如同被灼燒的蟲子，反過來加劇了她的痛苦。
    星芒第一個趕到。她沒有直接攻擊鎖鏈，而是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她張開雙臂，從背後抱住了蘇嬋！
    "你......"蘇嬋艱難地轉頭，冰藍左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別動......"星芒的聲音詭異地溫柔下來，"讓我們......合為一體......"
    灰銀光芒從她身上湧出，順著三條雷電鎖鏈逆向蔓延，竟然開始吞噬鎖鏈中的能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光芒也在試圖滲透蘇嬋的身體，與她體內的蝕日之力建立某種聯係。
    雲澈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詭異的一幕。他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向星芒後背，玄武印記藍光大盛！
    "滾開！"
    出乎意料的是，星芒沒有躲避。她硬生生受了這一掌，噴出一口銀白色的液體，卻詭異地笑了起來："晚了......聯係......已經建立......"
    雲澈這才注意到，蘇嬋右半身的灰色紋路正在與星芒身上的灰銀光芒同步閃爍，仿佛達成了某種共鳴。而更可怕的是，隨著這種共鳴的加深，天空中的雷電鎖鏈竟然開始變暗、腐朽，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侵蝕！
    "混賬！"趙明軒在遠處怒吼，"他們在汙染縛山鎖！快！啟動大陣第二變！"
    天空中的金色圖案再次變化，猛虎圖案仰天咆哮，更多的雷電鎖鏈從雲層中垂落。但這一次，它們不再隻針對蘇嬋，而是無差別地攻擊冰穀中的所有人！
    混亂達到了頂點。
    雲澈護在蘇嬋身前，玄武印記全力運轉，抵擋著四處亂竄的雷電。星芒則詭異地懸浮在半空，灰銀光芒形成漩渦，貪婪地吸收著戰場上所有的能量——無論是冰魄之力、蝕日之力還是雷電之力，都成了她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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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嬋跪倒在冰麵上，左眼的冰藍與右眼的灰暗交替閃爍，身體劇烈顫抖。三條雷電鎖鏈仍然纏繞著她，但已經被灰銀光芒汙染了大半，變得暗淡無光。
    "雲澈......"她突然輕聲呼喚，聲音虛弱但清醒。
    雲澈立刻蹲下身："我在！"
    "我......撐不住了......"蘇嬋的左眼流下一行冰藍色的淚，那淚水在臉頰上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冰魄本源......在消退......"
    雲澈這才驚恐地發現，蘇嬋左半身的冰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而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則趁機大舉進攻，已經越過了中線，開始向心髒位置蔓延。
    "不！堅持住！"他一把抓住蘇嬋的手，將玄武印記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用我的力量！"
    蘇嬋痛苦地搖頭："沒用的......除非......"
    她的話沒能說完。天空中的大陣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一道比之前粗壯十倍的金色雷柱轟然劈下，目標直指三人所在的位置！
    星芒首當其衝。她尖叫一聲，灰銀光芒瘋狂湧動，在頭頂形成一道屏障。雷柱與屏障相撞，爆發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雲澈本能地將蘇嬋護在身下，背後的玄武虛影前所未有的凝實，龜甲紋路清晰可見。但即便如此，當雷柱的餘波掃過時，他仍感覺如同被萬鈞巨錘擊中，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鮮血噴在蘇嬋肩頭。
    "雲澈！"蘇嬋驚呼。
    "我沒事......"雲澈咬牙支撐，抬頭看向天空，心卻沉到了穀底。大陣的威力遠超想象，而星芒雖然擋住了大部分攻擊，但她的灰銀屏障也已經布滿裂痕，顯然撐不了多久。
    更糟的是，冰穀入口處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趙家的援軍到了！
    絕境。真正的絕境。
    就在雲澈幾乎要絕望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星芒的屏障終於破碎，雷柱的餘波將她狠狠砸向地麵。但在落地前的瞬間，她右眼的銀白突然褪去，重新變回了星謠原本的冰藍色。她看向雲澈，嘴唇蠕動，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一個光球彈向雲澈。
    那光球隻有拇指大小，卻蘊含著驚人的信息量，直接沒入雲澈眉心。
    "記住......蝕日九章......"
    星謠的聲音在雲澈腦海中響起，隨即戛然而止。她的身體重重摔在冰麵上，不再動彈。
    雲澈還未來得及消化腦海中突然多出的海量信息，就感覺懷中的蘇嬋身體突然繃直。他低頭，看到蘇嬋的雙眼再次變成了純粹的冰藍色——但這一次，沒有那種非人的冷漠，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清醒。
    "雲澈，幫我......"她輕聲說，"最後一次......"
    不等雲澈回應，她突然掙脫他的懷抱，站直身體，直麵從天而降的第二道雷柱。她左半身殘存的冰甲全部崩碎，化作無數冰藍色光點環繞周身；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則瘋狂蠕動，竟然開始逆向流動，朝著她抬起的右手匯聚！
    "蘇嬋！不要！"雲澈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要引爆體內所有的蝕日之力，與雷電同歸於盡！
    他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蘇嬋的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個灰藍色的能量球，裏麵蝕日之力與冰魄之力以一種極其不穩定的方式強行融合。她將能量球舉過頭頂，迎著劈落的雷柱——
    "轟！！！！"
    爆炸的光芒吞沒了一切。
    雲澈隻來得及將玄武印記的力量催動到極致，然後便被衝擊波掀飛出去。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爆炸中心出現了一道空間裂縫，而蘇嬋的身影，正被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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