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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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即使大明一百多年來算得上太平,但因曆朝經曆了大大小小的戰爭,荊州遺留下來的民風一直都甚是彪悍。
走在荊州城中的街道,隨處可見身穿貂裘,舉止豪放不羈的俠士。就是那些身著儒衫,頭戴唐巾的儒生也有好些腰纏佩劍遊走在食肆酒樓中。
荊州雖是座古城,卻沒有什麽巧奪天工的建築,想來應是荊州作為古時的戰場,誰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建成的建築能不能保留,房子什麽的幹脆也就湊合就成。
要能說得上氣派精巧的房子,明月樓算是首當其衝了。
明月樓是個三層高的酒樓,歇山頂的瓦片是用金色的琉璃瓦整齊雕砌而成,房簷和屋脊處各雕有吉祥的仙獸和仙人畫像,整座樓宇就坐落在荊州城內的東門,與周圍相對低矮普通的房屋相比,顯得特別高大氣派!
明月樓三層的布置格局都不一樣,飯食與價格也盡不相同。
第一層是往來客人歇腳打尖或是一般客人食飯用的,是整個酒樓最嘈雜的地方。
上到二樓就會安靜些了,為了取光,二樓的的中間是一道彎曲的牆,牆的兩邊用精巧絕倫的木屏風間斷成一間間的雅座,坐在窗邊時,還能瞧見遠處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至於第三層,幾間雕著梅蘭窗花的雅間極是雅致幽靜 菜品與價錢都要比一層二層高上好幾個等級,非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
還沒到午時時分,明月樓的裏裏外外就已人聲鼎沸,你來我往的食客絡繹不絕,鼎沸的人聲裏加夾著小二們又高又長的吆喝聲,很是熱鬧喧囂。
冬月冷風嗖嗖從窗邊吹進,坐在窗邊的人不禁往後縮了縮脖子,暗自在心中感歎:自從那次傷過之後,現在是一絲冷風都吹不得了!
他已經趕了半天的路,來到這荊州城時,早已餓得饑腸轆轆,本想在明月樓一樓的食桌隨便打發一餐,進門看時,一樓食桌早已卻人滿為患,竟一張空餘的桌子也沒有。
不得已,他隻得上二樓找個窗邊的雅座坐下。
那人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屏風隔間後傳來說話的聲響 :“遂和啊,忙一上午了,為父實在是乏得很,我們在這歇會兒再走吧!”這是一個滿含疲憊的中年男人聲音。
旁邊的人聞言,疲憊地緩了口氣,恭敬地對那說話的人應了聲:“是,義父。”
原來那邊是義父子倆。
並非坐在窗邊的人有意聽人牆腳,實在是因為他內力深厚,方圓幾十丈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說這隻是用屏風間斷的隔間了。
那邊的人頓了一會兒,叫遂和的年輕人站起身來,恭敬地對義父說:“義父,您在這休息一會兒,兒子現在去打點馬車,等下再來叫您吧!”
中年男子應著點了點頭,隨即聽到那個叫遂和的人輕輕退了出去,經過窗邊的雅座時,透過並無遮攔的門,這邊的人看到,一個身穿錦色衣裘的男子匆匆而過,看著他的背影,猜想這人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聽到隔壁靜了下來,那人舉起筷子,慢條斯理吃起了飯,動作儀態很是斯文,即使又累又餓,一餐飯也吃了足有兩刻鍾。
突然那邊隔間傳來一個奇怪細小的悶哼,這邊人聽到,皺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再側耳細聽時,那邊卻又恢複了平靜。
正要舉起筷子,耳邊又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抬頭一看,一個小二打扮模樣的人從麵前匆匆走過,發現有人看見他,那小二飛快側臉往一邊看去,閃躲著離開了。
小二的神色古怪,這邊人心中閃過些不太好的預感,想往隔間探頭望去,又覺得探聽別人私事不好,於是作罷,繼續夾起桌上的小菜。
不多會兒,他準備招來小二結賬時,那個叫遂和的年輕人就回來了,在隔間那邊低低地喚著他的義父,隻是叫喚許久也未聽到有回應。突然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那叫遂和的人害怕得驚叫出聲:“義父!義父你怎麽了?”
這邊的人聞言,急忙起身往隔間探去,剛一轉身,眼前就看見一個身穿華貴貂裘,著灰色錦緞長衫的中年男子七竅流血地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旁的是一個年輕公子,正把手用力地搖著中年男子那巨大肥碩的軀體。
:“殺…殺人啦!殺人啦!
”
這時一聲驚恐的尖叫在那人的背後響起,是店小二的聲音!
店小二的叫聲就像是往明月樓裏扔了一顆炸藥,嚇得樓裏的人紛紛向四下逃散,直往門口蜂擁奔走而出。
很快官府來了人,作為現場的唯一在場的人,驚魂未定的遂和公子被當作嫌犯收了監。知府範銑與府中的捕快來看過周圍情況後,就命衙差把那身形肥碩的屍體抬回知府衙門,以便等候仵作驗屍。
剛過午後,知府衙門的鳴冤鼓被人用力地敲響,隨著急促的鼓聲,府中的衙役飛快從後堂魚貫而出,手裏拿著一條碗口粗的水火棍,一臉嚴肅地立在公堂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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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整齊威嚴地喊著“威武…”,知府大人這才扶了扶頭上官帽坐在審堂之上。
堂下正跪著一個身穿貂裘,雲紋錦衣的年輕公子,看著就像個女娃兒一般的精致柔弱。
然而見到知府大人聲音卻不柔弱,低頭伏地就是一陣嚎哭,那哭聲呼天搶地,好不悲傷!吵得範知府頭暈脹目,不禁皺眉猛地橫眉一掃,拍起驚堂木喝道:“堂下何人喧嘩?”
驚堂木把那年輕公子嚇得身形一抖,再聽到喝問時,麵色更是一白,抬起頭來忘記了嚎哭。
待反應過來,跪著的年輕公子就止不住淚水“吧嗒吧嗒”地抽噎著,許久才帶著哭腔低頭回道:“草民名叫張起和,乃是荊州織布商行的張明華之子,剛剛草民聽聞家父被惡賊殺害,求知府大人為小人作主!”
張起和說完,悲傷地低頭又是一陣嚎哭!引得知府大人不悅地按了按突突直起的太陽穴,又拍起驚堂木厲聲喝道:“肅靜!肅靜!”
公堂兩側衙役見知府大人發怒,整齊威嚴的發出一陣:“威武…”,低頭嚎哭的年輕公子這才勉強忍著淚水咬牙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午時時有很多人在明月樓吃飯,許多人還看到了張家的遂和公子被抓時的情況,不消兩個時辰,整個荊州城內的人都聽說明月樓殺人的事,此時就有些好奇的百姓在知府衙門門口圍觀。
這時圍觀的百姓中有認得張起和的,紛紛低聲議論了起來。
:“聽說是織布商行的張老板死在了明月樓!”
:是是…我也聽說了,當時我就在明月樓,看見知府官差把張二公子押走了!據明月樓的人說就是他殺了張老爺!”
隨著一個漢子的議論聲,圍觀的人紛紛豎起耳朵看著他,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張二公子?就是張遂和張公子嗎?不會吧?我聽聞張二公子和張老爺感情好得很,兩人並沒有什麽不和的傳聞啊!”這時,一個書生驚訝地道。
人群中有認得張遂和的,也覺得此事不可能,另一個書生不敢置信地附和:“是啊!張老爺這麽多年和張遂和走南闖北,大有把家業傳給他的意思,張遂和沒有必要殺張老爺啊!”
:“我認得張遂和,為人品行不錯,可比他們家的張大公子好不知多少倍了!”
對於張遂和的為人,城中的眾人多多少少都有耳聞,對於張遂和殺人這件事都不太敢相信,尤其是說他殺的還是與他如若親生的義父。然而眾人聽到說起張起和時,又都不約而同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隻因這張起和雖然長得唇紅齒白眉眼俊秀,但他那不學無術飛揚跋扈毆打下人的行徑早就傳遍了整個荊州城。
張起和是張老爺的養子,是很多年前張老爺兄長那裏過繼而來,張老爺對這個養子一直有求必應,十分寵愛。奈何張起和過繼來時已經記事,知道自己和張老爺並非親生,對張老爺是一直都不鹹不淡的。張老爺為了生意經常要出走遠門,留在家中的日子甚少,父子倆的感情就更淡了!
張起和自小就養在張夫人的身邊,與府中幾個姨娘的感情也是極好 。
當年張起和還沒來張府時,府中女人們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讓冷清的張府有些人氣,張明華的妻妾們個個都對張起和珍愛如寶,久而久之,張起和就養成了一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樣。
不喜歡讀書?沒關係!張府家財萬貫,不考取功名也沒什麽,反正張府能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張起和也不愛學什麽經商之道,看到父親張明華每天這樣為生意辛苦操勞,經常一出遠門就是半個月有多,這張公子長得細皮嫩肉的,哪裏能受這樣的苦?
幹脆張夫人與府中的姨娘也別讓他學什麽經商之道了,張大公子就這樣被姨娘們哄著長大。
見妻妾如此寵愛養子,張起和又一副好吃懶做的紈絝模樣,張明華不由得對張起和越來越失望。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這麽大一份的家業將來後繼無人,於是在八年前的一次外出販貨時把年僅十歲一二歲的張遂和帶回了家中收為義子。
自此,張明華出去走貨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名下的田產什麽的義子張遂和也幫他打理得十分妥當。
遂和公子看起來總是恭順有禮,對府中下人也謙卑溫和。之前張起和仗著自己是主人,對下人動輒鞭打責罰,下人們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討厭飛揚跋扈的張起和,與之比較,張遂和的隨和在下人中就受歡迎多了。於是,平日裏,大多數下人都會尊稱他為遂和公子。
這些豪門大戶的傳聞最是受百姓的餘茶飯後談論,所以圍觀的眾人對張家的事多多少少都有耳聞。
圍觀的人以為張起和與張老爺平日裏感情淡漠,一副不經事的樣子,沒想到他居然哭得這樣的淒慘,而張老爺視如己出的張遂和卻是一個殺人凶手!
這時,有人不禁出聲感歎:世事還真不是誰能看得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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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眾人的議論,跪在地上的張起和眼裏閃過不易被人察覺的神色,抬起頭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朝範知府拱手道:“知府大人,家父當年憐惜張遂和孤苦伶仃,把他收為義子,對他十分信任,沒想到…今日若是他害了我父,草民雖不才,但拚死也求大人能還張家一個公道!”
張起和說完,恭敬地磕了一個頭,跪伏的身體微微顫伏著,竟是又哭了!
這一番話說得至情至性,任是誰見了不說這是一個孝子?坐在堂上的範知府見了也微微動容,揮了揮手道:“張大公子起來吧,孰是孰非本官絕不會輕判!”
堂下的百姓聽到知府這樣正義言辭的話紛紛拍起手來,人群中幾個書生模樣的人更是諂媚地誇讚道:“咱們知府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範知府聞言心中暗暗得意,麵上卻假裝沒有聽見,輕咳一聲,一臉肅穆地拍了拍驚堂木,大聲喝道:“來人啊!把嫌犯給本官帶上堂來!”
隨著當當啷啷的鐐銬撞擊地麵聲響,張遂和被衙差押著跪在了地上。
此時的張遂和發絲淩亂,眼神渙散,戴著沉重的鐐銬,身上更是穿著白色的囚服。
他剛一跪下驚堂木“啪”地拍在案上,範知府瞪圓了一雙怒眼厲聲喝道:“張遂和!你可知罪?!”
驚堂木讓張遂和一驚,像是剛從噩夢中醒來,對著範知府就是猛地磕頭,一邊哭一邊淚涕橫流地乞求道:“小人不知!小人冤枉啊!求大人為小人申冤…!”
一陣“砰砰”的磕頭聲響,不多會兒,張遂和的頭上就高高腫起,沒幾下,頭上腫起的地方就滲出血來。
門外圍觀的眾人見了又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這時一個書生疑惑說道:“看這張遂和如此鳴冤,之前晚生聽說他為人德行不錯,與張老爺感情甚篤,這裏頭怕不是有什麽隱情吧?”
書生的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一個矮小的漢子冷笑回道:“自古作賊的有幾個不喊冤的?我看這張遂和分明是不知悔改!當時就他和張老爺共坐一間雅座,不是他難道有鬼作祟不成?”
:“可是明月樓的雅座就一張木屏風隔開,要是有旁人經過施了毒手也有可能的啊!”
剛才為張遂和執言的書生沒下思索,有理有據的分析說道。
張遂和還在不住的磕著頭,頭上腫起的地方已血流如注,就連地上都有點點飛濺的血斑。圍觀的眾人看著不忍,聽到書生的話又是一陣嘈雜的議論聲,紛紛點頭稱是。
見爭論不過,那矮小漢子臉色一變,就要往人群的後麵退去。
突然,漢子身體一僵,穴位被人封住了幾處,一時間,那漢子瞬間是既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得,隻瞪著一雙眼欲往身後看去,但無論他怎樣用力也動彈不了半分!
這時一隻手被人抓住,耳邊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這位兄弟,看完戲再走也不遲啊!”
堂上的範知府看著這亂糟糟的公堂,猛地用力拍了拍驚堂木,那些議論的人才停了下來。
範銑去過凶案現場,聽了書生的話,也覺得有理,冷冷盯著張遂和問道:“你說你冤枉,本官就容你辯駁一次,不過本官勸你最好如實交代,要不然本官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張遂和聞言,停下磕頭的動作,抬頭就著滿是血的臉艱難地合手,哽咽道:“多謝大人開恩!”
:“今早小人和義父一大早就忙活往西州送的布料,好不容易忙完,義父就帶了小人上明月樓食飯,我們吃完的時候義父還好好的,他…他說他乏累得很,需要休息一會兒,小人就想著去打點馬車,然後直接回府,沒想到小人才離開不過一刻鍾再回來時,義父…義父他已經…”
張遂和說到這,嗚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臉上的淚水與血水混合一團,眼前血紅一片,淚水模糊了視線。
:“那你又有何證據證明你確實是離開過呢?”
剛剛把頭磕得太重,導致頭一直都是暈暈的,聽到範知府的問話,張遂和努力地回憶一下急忙說道:“大人,明月樓的一位店小二可以為小人作證!就是他幫著小人打點馬車的。”
範知府聞言也不多說話,直接吩咐衙役把明月樓幾個店小二帶了過來。
:“張遂和,你且上前看清楚,究竟是哪個店小二帶你去打點馬車的!”
範知府說完,幾個店小二就被衙役帶到張遂和的麵前讓他辨認。
其實當時張遂和也乏累得很,沒怎麽注意看那店小二,心裏忐忑著也不知道能不能認出來。
張遂和仔細地看了許久那幾人,才確定了是其中一個,便指著那人對範知府說道:“稟大人,就是這位店小二!”
那被指認的店小二聞言,“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驚疑地說道:“稟大人,小人今日並未出工,一直在家裏休息啊!”
……
眾人聞言大駭!如此說來,莫非張遂和真見到了鬼不成?一時間,整個審堂鴉雀無聲,大家麵麵相覷都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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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一瞬,圍觀的人就像是炸開的鍋,你一言我一語地再次議論起來。
嘈雜聲不絕於耳,範知府不悅皺起了眉,對店小二問道:“哦?…你在家?那你可有證人?”
店小二聽到這話臉刷地一下紅了,羞赧地偷看了一眼眾人才回道:“大人,小人…娘子可以作證!”
說著,一個婦人顧不得驚擾堂審,急忙就走上前去,跪著哭道:“民婦…可以作證,今早到被請來堂審之前,民婦…一直都和相公在一起。”
婦人說完也臉刷的一下紅了,夫妻倆一大早就在家膩歪,說出去怪丟人的。但事關重大,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今天晌午食過飯後,民婦聽聞了明月樓殺人的事,心中很是不安,還在擔心丈夫在明月樓跑堂,出了這樣的事,以後那亡魂會不會作祟?要是害了相公那可怎麽辦才好?然而還沒等她憂心完她丈夫工作的事,知府衙門的人就過來把她的相公帶走了,她心裏著急便跟了過來,更沒想到剛好能說上話…
張遂和聽完夫妻倆的話,不敢置信地愣在了原地!就是當初不太留意,但店小二的大概輪廓他還是記得的,如今聽他們信誓旦旦地說事發當時沒有在明月樓,臉立刻變得煞白!莫非自己真見鬼了不成?
再看向範知府時,範知府瞬間勃然大怒,手裏的驚堂木拍得“啪啪”直響,對著張遂和怒目罵道:“好你個張遂和!本官有心讓你自證清白,沒想到你居然這樣糊弄本官!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肯交代了!來人,棍棒侍候!先打他個二十大板!”
範知府惱怒拿起兩支紅色令簽就要往地上扔去,站在一旁的衙役也正要蠢蠢欲動,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聲音從圍觀的眾人中響起:“大人,且慢!”
範知府停下手中的動作,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身穿藍色道袍,手中執著一把拂塵的人。
隻見他頭上用一個別致的蓮冠束著前麵的發,那不算黑亮的發看著卻柔韌光滑,從耳後開始,如瀑的長發輕輕地伏在他的身後,白淨如玉的臉上,兩道劍眉映襯著如星河般的眸子,挺直而不突兀的鼻梁下是一張絕世美人也無法媲美的雙唇!
再看那人身姿掀長玉立,亭亭有君子之風,就是九天仙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眾人投過來注意的目光中帶著驚訝,那人隻微微挽了一下唇畔,拍了拍剛剛為張遂和說話的書生,低低說道:“麻煩閣下幫忙扶一下此人。”
說著沒等書生同意就把那被製住的漢子交到他手中。書生扶過漢子,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人,一下子就愣在了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居然見到了長相如此絕美的人!
溫潤如春山溪流的聲音拂過他的耳邊,輕輕的,麻麻的。
這…這便是仙人嗎?
待書生反應過來那人已走上前去,對著堂上的範知府行了個禮。
範銑看著那人,見他渾身都像是發著瑩柔的光也先是一愣,不禁心中感歎:這世間竟有生得這樣好的人!莫不是覺得天庭無聊下凡來的天人吧?
來人長相如此超凡脫俗,範銑趕忙讓那人起來,也不再像對其他人那樣對他喝問,轉而溫聲問道:“請問閣下是?”
:“貧道道號清玄,師承天山道人。”那人拱手對範知府說道。
清玄?天山道人?範銑聽都未曾聽說過,見他手中執著拂塵,不過聽他的名號,料想應該是哪個修仙門下的。
見他這樣不俗,範銑也不好怪罪他驚擾了堂審,隻微微皺了一下眉,略帶生硬地道:“道長,你這…?”
:“知府大人,貧道見這張遂和叫冤叫得實在淒楚,覺得這其中必有隱情,如若知府大人恩準,貧道願為知府大人緝拿真凶!”
那人說完把拂塵往左邊手臂一甩,拱手合十作禮,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就像是一尊不染一塵的菩薩,令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酒樓上上下下都說沒有見到張遂和離開,當時留在雅座隔間裏的就隻有他和張明華,如果有其他人到來的,張遂和絕不可能看不到,這種種跡象表明,這張遂和就是唯一的嫌犯,而這道人卻說另有隱情,範銑不禁饒有興趣地問道:“道長是有了什麽主意嗎?”
清玄道長看了範銑一眼,應了聲是,徑自走到了之前張遂和指認的小二麵前,冷著一雙眸子靜靜地審視著他,也不說話,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似的。
即使清玄道長長相不俗,但這樣被人盯著,店小二也隻覺得心裏發毛。
張遂和本已絕望,當他抬眼望去,見到那如九天仙人一樣的人時,發現他正是案發時坐在窗邊的那人,聽到他說另有隱情,不知怎麽的,張遂和的心中稍稍定了一些。
正當眾人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清玄道長與那店小二時,跟在店小二身後的婦人就不樂意了,上前一把護在自己丈夫的麵前,壯著膽子問道:“道…道長,我家相公是好人,你可萬不能害他啊!”
清玄瞥了一眼那婦人,並不理會她,看著她身後的店小二,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淡淡說道:“莫要緊張,貧道知道此事與你無關,不如你先告訴貧道你叫什麽名字?”
清玄道長笑得猶如和煦春風,店小二晃了晃神,緊張回道:“小人…名叫王三。”
:“既然早上並不是你出工,那麽事發時是誰當值的呢?”
聽到這話,王三眼睛瞄了瞄跟自己站在一排的人,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個人:“是劉小哥。”
清玄道人聞言,看著那叫劉小哥的人,走近他的身側,在他臉上掃了一眼,劉小哥緊張地眼神閃躲,清玄道人冷哼一聲,不緊不慢問道:“事發時是你在當值嗎?”
清玄道人這樣問,泛著幽光的眼卻瞟到了別處,見堂上那生得細皮嫩肉的公子正往圍觀的人群看去,看到站在人群中扭曲著麵容卻一動也不動的漢子時,臉上閃過驚駭的神色,下意識地去看那清玄道人,見他也正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己,年輕公子急忙收回目光低下頭去,用力地咬了咬下唇,蒼白的麵色因咬出的鮮紅才不至於顯得臉色過於蒼白。
:“…是的”叫劉小哥的店小二回道。
:“那你果真沒看見張遂和走出去過嗎?”
清玄道長說這話時,那一雙如九天星河一般的眼睛緊緊盯著劉小哥,就像兩道能透穿人內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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