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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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到後院升起煙火,沈赫三步兩步走進院子,前麵丫鬟用輪車推著蓮生,沈赫遙遙向她點頭示意,然後轉身往後院走去。
天色已經昏暗,天邊雲彩也已變成暗紅色,隻有後院角落裏的爐火亮著,晏雪行一身黑衣守在爐火旁,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汗水濕透了他的額發,清瘦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疲憊,汗水加夾的淚痕就這樣毫無預防地被沈赫看在眼裏。
沈赫站許久晏雪行才察覺身後有人,隨即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用指尖擦去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去一言不語。
沈赫慢慢地走過來,腳步與心情一般沉重,一直走到晏雪行身邊坐下,雙眼看著那條被晏雪行別在手臂上的白色絲帶出神。
那是帶孝的表現,沈赫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他老師過世的事實。
眼前晏雪行闔下眼角的疲憊,沈赫突然想要去吻他蒼白的唇,伸手去抱抱他,晏雪行卻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四目相對,除了看不透的冷漠,沈赫居然從中捕捉到了一絲委屈與怨恨。
:“對不起…”
沈赫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梧桐樹上的蟬翼,緩緩落在晏雪行的耳朵裏。
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看著他滿含愧疚的眼眸,晏雪行心思百轉千回,最後還是倔強地轉過頭去,止了止淚水,用近乎冰冷的口氣告訴他:“過些時日,貧道便回昆州了。”
沈赫沉默看著他,眼裏的愧疚變成了不舍,抬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痕,吻便像雨點般落在晏雪行的額頭,鼻尖,最後落在他的雙唇:“不…本使不準你走!”
晏雪行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根本沒辦法拒絕,想要把他推開也被死死抱住,氣得晏雪行在他懷裏胡亂掙紮著,回頭惱恨地瞪著他。
:“別動,阿雪,求你別動好嗎?”沈赫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嗚咽著祈求道。
爐上滾燙的藥汁發出濃重的氣味,兩人也被爐火烤得汗流浹背,沈赫還是緊緊抱著他不肯放手,等確定懷裏的人停了下來,沈赫不管不顧地將他撲倒在地,緊接著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吻,直到把他吻得全身酥軟,瞳孔裏滿是春色…
欲望讓晏雪行根本不能思考其他,心裏隻想盡可能地迎合他,好攫取更多歡欲填滿心中的不安。
直到停下,晏雪行還是欲罷不能,意亂情迷間,他突然為自己感到悲哀,他發現自己從來就無法拒絕他,從開始見麵的臉紅心跳到現在不講緣由的沉淪,這一切都在告訴自己,這場情份 ,他從來都是輸家。
晏雪行終於搬回了暖房,歡愛過後,鼻尖是彼此的氣息,緊貼的皮膚也因愛欲變得汗跡黏膩。
:“沈赫…”晏雪行在黑暗中連名帶姓喚著他名字,沈赫應了一聲,在他頭頂吻著他的發,低聲呢喃道:“阿雪,我在呢。”
晏雪行嗤笑一聲,笑自己輕易就會被他的情話套牢。
:“…大人知道枯骨嶺的事,為何不問?”
晏雪行問得猝不及防,沈赫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回應了,正想說不管怎麽樣自己都相信他,那邊晏雪行就已翻身拉過被子,平鋪直敘地告訴了他發生在枯骨嶺的事,就連佟文喜打暈了嚴世蕃,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也沒有保留。
:“這麽說,你並沒有殺王佑安他們?”
:“沒有,貧道隻想為蓮生討個公道,幹什麽多作殺孽?”
這個沈赫倒是相信的,晏雪行從來就不是一個粗鄙暴戾的人。
想到晏雪行痛失親人自己卻為此事懷疑他,沈赫心裏頓時充滿了愧疚,轉身又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是本使不好,這幾日不該冷落你,下次我保證絕對不會了!”
雖然黑暗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語氣聽著極其誠懇,晏雪行心裏溢出一點蜜意,卻還是不肯轉過頭去表示原諒他。
:“睡覺了!”晏雪行皺眉嗬斥,語氣卻不像是不高興,沈赫心中一喜,忙攬過晏雪行在他耳邊道:“阿雪,以後別說離開本使的話了,你摸摸看,心都破了一個洞!”
情話如同鍋底舔舐的火苗,燙得人既灼熱又迷人,沈赫拉過晏雪行的手放在胸口,晏雪行聽到那裏“撲通撲通”跳著,很顯然不是那麽回事兒,於是扯過自己的手罵道:“沈赫,你不要這麽幼稚!”沈赫哪裏肯就此罷休,耍無賴時聲音不自覺就帶了些粘膩:“真的!幾日沒抱你,可想你了!”
情話聽在耳朵裏,這些日子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就是想起故去的老師心裏也不那麽難受了,可他還是怨他前幾日的不解風情,總感覺心裏憋屈非要發泄不可,於是晏雪行摸索著把手伸向沈赫的大腿,找到大腿裏最細的一塊皮肉,一個狠心用力擰了下去!
:“哎喲…!好阿雪!本使知道錯了!”晏雪行出了狠勁,那裏肯定是紫了,沈赫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忙伸手想要推開他的手。
晏雪行頓覺全身舒坦,不鹹不淡地問:“很痛麽?”
:“廢話!疼死了好不好!”沈赫回嘴嗔怪,聽到晏雪行滿意的一聲輕笑,沈赫揉搓著疼痛的地方,不滿叫道:“阿雪可真狠!真想謀殺親夫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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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行摟住他笑道:“記著下次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
這個是自然,晏雪行不說,沈赫也不敢再有所隱瞞。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想起李傾曲說的話,沈赫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趁著現在兩人把話說開,沈赫幹脆直接問道。
:“還能怎麽辦,蓮生現在還沒好,路途奔波蓮生是受不起的,而且,你不是也走不開嗎?”
:“可是,宮裏有人傳話,皇上希望你繼續留在天行宮…”沈赫把李傾曲說的話告訴晏雪行,晏雪行默默聽著,當聽到沈赫拒絕李傾曲的話,晏雪行皺起的雙眉才稍稍舒展。
:“當初進宮不過是為了海龍骨,如今蓮生已經好轉,貧道萬不可能再進宮的。”
沈赫擔憂地道:“怕隻怕皇上那邊…”
:“怕什麽,皇帝奈何不了貧道!更何修仙本就沒有盡頭,就算進宮貧道也沒法幫他達成所願。”晏雪行翻身仰頭,有些不屑地道。見沈赫不搭話,晏雪行又問:“大人不會是怕因此牽連陸指揮使吧?”
:“再怎麽說,沒有都督,我們也拿不到海龍骨不是?”沈赫確實有這樣的擔憂,他真不想看到陸秉從此仕途無望,畢竟都督養育自己多年。
晏雪行:“怎麽?大人希望貧道進宮?”
:“阿雪說哪裏的話?若不是為了我,你怎會願意留在這裏?阿雪對本使這麽好,我又哪裏會希望你進去那樣的地方?”
算你還有點良心!晏雪行收回要擰他大腿的手,笑笑罵道:“貧道看我還是進宮的好,到時候皇上一開心賞賜了陸都督,沈郎加官晉爵不就指日可待了?隻是可憐貧道呀!聽聞入主天行宮的方士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到時貧道要是煉不出來仙丹被皇上處死,沈郎看在貧道與大人歡好一場,可要記得給貧道收屍啊!”
沈赫見他越說越沒邊,忙捂住他的嘴:“收什麽屍呀!本使不準你這麽說!”
晏雪行笑著伸手掰開他的手指,沈赫卻加深了手上的力度,把他緊緊箍在懷裏,鼻息吐在耳邊癢癢的,晏雪行忍不住身體一個顫栗,感受到後背貼合的皮膚傳來滾燙的溫度,然後,他聽見他說:“阿雪,這幾日本使想過了,本使不能沒有你,哪怕一天都不行。”
晏雪行被哄得心花怒放,瞬間感覺周圍都是香甜的氣息,他真想這個時候燈是亮著的,這樣他就可以記住他此刻的臉了。
晏雪行在他懷裏轉了個身,指尖落在他的胸膛,問:“貧道…真的重要麽?”
黑暗中隻能看到彼此臉上大概的輪廓,晏雪行見他點了點頭,臉頰傳來他掌心的溫度,然後就聽到他說:“重要,非常重要。阿雪想呀!若不是前世姻緣,貧道又怎會一見到你就被阿雪勾住了魂呢??”
沈赫說著,吻又落了下來,就像春天的細雨,軟軟的,濕濕的…
藍新始扒拉著碗裏的飯粒,嘴裏還沒咽下去就伸手想要夾那桌上最後的一個雞腿,眼看著筷子就要夾住雞腿了,有人的筷子卻比他更快,“嗖”地一下,他的雞腿就在眼前飛走,再定睛一看,那隻酥油炸過的雞腿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師父的碗裏。
藍新始臉一下子垮了下來,雙眼瞪著沈赫,以此抗議表示心裏的不滿。沈赫假裝沒看見,徑直柔聲對晏雪行說:“阿雪吃!”而師父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把雞腿讓給他,反而一臉笑意地看著夾給他雞腿的人。
崆峒小朋友看著他們自上桌起就眉來眼去的,終於是忍無可忍,匆匆扒完幾口飯,把筷子一放,轉身就要跑。隻是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師父的聲音:“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把論語給貧道背出來,等下為師可是抽查的!”
小孩頓時覺得更加不痛快了,論語他一半都還沒看完呢!現在讓他背不是要他命麽?正想回頭裝裝可憐希望師父再寬限兩日,哪知一回頭便看見師父慢條斯理地夾起雞腿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等師父放下筷子,嘴角就留了些酥皮,被那家夥抬手就給擦掉了,末了那家夥還用指腹曖昧地磨蹭師父嘴角那片白皙的皮膚。
藍新始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看見師父碗裏的雞腿竟覺得十分油膩,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扔在路邊的小狗,正在反複遭受那兩人的蹂躪,可他們還渾然不覺,依然旁若無人地你儂我儂。
前幾天他們吵架了,藍新始還在心裏想要不要勸和,但轉念一想,兩人卿卿我我起來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好不容易清淨幾日,他才不要自找麻煩呢!總之他們遲早都會和好的!
藍新始絲毫不懷疑他們會和好,就像他從前在鄉下時的兩個小夥伴,吵架時誰也不理誰,但和好時又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甚至會將他排除在外以顯示兩人才是最好的朋友。
藍新始實在看不下去了,跺了跺腳轉身去了書房。
晏雪行看著快被燒幹的藥鍋歎了口氣,看來又要重新燒一鍋了!
由於昨夜兩人說話說到深夜,早上起來已是巳時,吃過早飯也已快近午時,沈赫便打算留在家裏不去鎮撫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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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幹嘛?還不快幫忙?”晏雪行見他杵在一旁,朝他白了一眼,沒好氣地叫道。
要不是他,好好的一鍋藥怎麽會燒沒的?
晏雪行氣鼓鼓的,轉而想到自己昨夜在火爐旁的情不自禁,頓時臉頰一熱,兩腓紅暈瞬間到了耳尖,就像一朵半羞遮麵的桃花,沈赫站在那整個人都看傻了,隻覺得這樣的晏雪行有種說不出的媚色,無時無刻都引誘著他蠢蠢欲動,叫他隻想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晏雪行見他看著自己半天也不動,瞪了他一眼丟下一句:“幫貧道打兩桶水來!”說完轉身進了藥房。
這是燒給楊蓮生藥浴的藥汁,一口大鍋被泥磚砌成的火爐支著,福嬸把裏麵的藥渣倒去洗幹淨,沈赫提來兩桶用來熬藥的清水,晏雪行也從藥房裏提了幾大包藥材出來,等一切安排妥當,那口大鍋又燃起了爐火,繼續著熬製楊蓮生用來藥浴的藥汁。這時歡兒提著裙擺從外麵匆匆進來,見到晏雪行就開心地跪地喊著:“公子,姑娘她…站起來了!”
晏雪行心中大喜,隨即丟下幾人便往西廂房跑,剛進前院,果然看見蓮生在喜兒攙扶下站了起來,此時正努力地嚐試踮起腳尖邁步。隻可惜她的雙腿還是無力,剛抬起腳便失重向前倒去,喜兒攙扶不住,失重讓蓮生被嚇得臉一白,害怕地趕緊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哪知預想地疼痛沒有出現,反而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之中。
這個懷抱她很熟悉,是晏哥哥的,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晏哥哥好看的臉。
:“你沒事吧?”晏雪行把她攙扶起來抱在輪車上,蓮生也不知道怎麽的,覺得這樣的宴哥哥好像有了些不一樣,至於那裏不一樣她又不十分清楚,她隻覺得這樣的宴哥哥比以往更加讓人心安,也變得越發好看了。再轉過頭去,沈赫一身墨青色右衽長衫站在院門,他的麵容俊朗,腰間係著的茶色絛帶顯得他身材十分修長,看過來時,身上總有種讓人自慚形穢的貴氣。是的,蓮生覺得自己在他麵前仿若無鹽,她知道他們的關係,從前會覺得感激他們的收留,如今卻不知怎麽的,心裏對沈赫升起一股莫名的怨恨。
蓮生收回目光,不敢看他耀如星輝的眼睛,低頭故意抱住晏雪行的大腿怯怯地說:“宴哥哥,多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
晏雪行拍了拍她的頭發,說:“傻丫頭,你是貧道妹妹,貧道自然不會不管你的。”
晏雪行說話輕柔,動作更是像在哄著一個孩子,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對兩相恩愛的夫妻,沈赫看在眼裏,一時竟手足無措地愣在那裏,雙腳突然不知道是該向前還是退後,心裏滿是五味雜陳。
眼見蓮生恢複飛快,晏雪行喜不自勝地想要蓮生更快地恢複到從前,於是一天下來不是忙活煮藥的事,就給楊蓮生運功調理,這樣能和沈赫單獨呆一起的時間就很少,導致左使大人一臉的鬱悶,幹脆幫他看管那頑劣的徒兒讀書去了。
到了晚膳時候,蓮生向晏雪行提出要到膳廳同桌,晏雪行自然是答應的。
這段時間以來蓮生一直都意誌消沉,一日三餐都是在自己房裏,就是後來能勉強坐著吃飯,蓮生怕太麻煩別人也一直如此,如今冷不防出現在飯桌上沈赫是感覺意外的,但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一直冷眼看著晏雪行鞍前馬後照顧楊蓮生,沉默著低頭吃扒飯。
這樣的氣氛比之前兩人飯桌上卿卿我我還要讓藍新始覺得不適,看看氣氛詭異的幾人,藍新始隻好也低頭默默地數著碗裏的飯粒,甚至不敢伸筷子去夾幾人麵前的菜,一雙豆大的眼瞪著麵前的一盆青菜麵露不滿。
蓮生像隻小貓一般細嚼慢咽,一隻手笨拙地想要去夾一塊肉片,不過才抬起手,那片肉就已被人夾到自己的碗裏,抬頭一看,是晏哥哥微笑地看著自己,眼神裏滿是心疼,蓮生心一暖,感激地向他笑了笑,歡喜地夾起肉片就吃。
晏雪行見她瘦得單薄,又夾起些鱸魚片給放在她的碗裏,怕她被魚刺卡到喉嚨,還把筷子伸到她的碗裏細心地挑去魚刺,柔聲對她說道:“鱸魚很肥,蓮生吃多些。”
:“宴哥哥也吃。”楊蓮生進退有禮,含羞帶怯地對晏雪行說。
沈赫看在眼裏全程麵無表情,一餐飯吃得食不知味,晏雪行投過來疑惑的眼神,他也隻是匆扒完碗裏的飯,離開了桌子。
:“左使大人吃醋了?”晏雪行坐在他身邊戲謔道。
昏黃的燭火下,沈赫看著手下送來的密冊,對一旁的晏雪行充耳不聞。晏雪行好奇他看什麽這麽入迷,便也湊過去看,隨著一行行墨黑小字看完,晏雪行兩道好看的眉皺在一起:“越霖樓?”
沈赫轉過目光看他,他還是白天那一身素衣,隻是因為不好在楊蓮生麵前露出端倪,晏雪行早已摘下袖子上的白色布條,不過他黑色素衣領口也是素白的,映襯得他身軀單薄,清冷的臉龐蒼白中更帶著一絲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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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霖樓有條規矩,殺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幾乎所有被越霖樓追殺的人都難逃一死,這次酈道淵親自出手,說明我們這裏不再安全,楊姑娘如今這樣,你最好還是想好如何安置她。”
晏雪行遲疑半晌說:“要不,貧道先與蓮生回昆州等大人?”
沈赫搖了搖頭:“那日本使聽酈道淵說與你是故人,很明顯為了你來的,如果是因為嚴世蕃知道枯骨嶺的事要賣你的命那就更麻煩了,要知道越霖樓要殺一個人,就是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要是讓他們知道你與楊家關係匪淺,隻怕…”
嚴家手眼通天,如今楊慎又已過世,要覆滅區區一個楊家簡直輕而易舉。就是沈赫沒有明說,晏雪行也很快想到了。
:“你果真不認識酈道淵嗎?本使聽他語氣不但認識你很久了,他所使的招式很明顯是為克製天山劍法所創…”
晏雪行麵色一沉:“你也發現了?”
沈赫點了點頭,勸說道:“所以,現下你必須安置好楊姑娘,就是始兒最好也…”
:“天山派就隻剩貧道一人,貧道實在想不出誰會對天山派武功如此精通,不過你說得不錯,酈道淵因我而來,貧道絕不能連累他們。”
晏雪行當機立斷,決定讓人悄悄把蓮生帶回昆州,隻是自己肯定是不能陪蓮生回去的了,讓誰帶她回去比較合適呢?
沈赫與晏雪行對視一眼,沈赫立刻明白了他決定,低頭翻了一頁案冊,那上麵清楚記載著越霖樓滅江州趙姓巨賈滿門的詳情,趙家足足兩百多口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部在一夜之間被大火燒個精光。
雖然事後江州巡撫秦永找了個替罪羔羊瞞了過去,但錦衣衛早已查明真相。嚴首輔老家就在江州,祖墳也與趙家祖墳相鄰,嚴世蕃每次回鄉祭祖,趙家也總跟著祭拜祖墳,祭拜就祭拜吧,趙巨富總要把祭品排場弄得十分盛大,牛羊雞豕必不可少,金玉珠帛滿眼琳琅,看著似乎要壓嚴家一頭。嚴世蕃最是迷信這個,心中早有不滿,那張巨富還在一次酒後失言,說同是象地葬墳,可惜嚴家是象頭,趙家是象尾,若是沒有嚴家,趙家也定能官至拜相,不至於才做個富家翁!
這話傳到京城,不但嚴世蕃,嚴首輔也怒了!死人的地頭爭過了就會破壞風水,讓趙家占著象尾已是網開一麵,趙巨富居然還想著全占了?
越霖樓的出手是不露痕跡的,趙家兩百多口人無聲無息消失在洋洋火海,就是錦衣衛知道也無可奈何,一來沒有苦主鳴冤,二來時過境遷早已證據湮滅,並且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對趙家不滿的替罪羊,就是遞狀禦前,三法司估計也翻不了案,更何況,錦衣衛也無意為難嚴家。
如此瑕眥必報的人,若是知道了枯骨嶺之事是晏雪行所為,嚴世蕃又哪裏肯放過他?
沈赫深知這一點,麵色凝重歎了口氣,晏雪行看他臉上的表情心知不好,接過來他手中的案冊,一目十行看完,臉上也漸漸露出擔憂的神色。
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與沈赫退隱江湖,天高地闊總有藏身的地方,可楊家就不一樣了…
幸好自己一直以“清玄”這個名字示於人前,在京中少有活動,知道自己的人也不多,要不然從前老師座下的同窗見了也肯定是認識自己的,難保其中沒有為了討好嚴嵩出賣老師的無恥之徒。
沈赫又叮囑道:“徐太師那邊你要和他說好,萬不可將你和楊家的關係告訴嚴世蕃。”
昨夜晏雪行把他幾日上太師府給徐太師看病的事告訴了他,由此沈赫知道,正是徐太師告知晏雪行楊慎的死訊,但徐階與嚴嵩是姻親,很多時候都對嚴首輔唯命是從,沈赫不得不擔心事情會從徐階口中走漏風聲。
:“其實還有一人知道貧道與楊府的關係。”
:“誰?”
:“常玉春。”晏雪行神色擔憂地說出這個名字。
沈赫聽晏雪行說過此人,知道此人對楊蓮生有過恩情,卻也很難保證此人不會向別人提及此事,如果一旦說出去,到時候就難保嚴世蕃不會遷怒楊家裏了。
:“你曾說過此人經常來看蓮生,你到時和他說一聲就可以了。”其實若是按照錦衣衛的方法,這種藏禍根之人通常都是滅口一了百了,沈赫心中暗想,若晏雪行無法下手,或許他也不介意代勞!
晏雪行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點了點頭道:“貧道見那人舉止風度,應該不會亂出去講的。”
晏雪行說完,低頭想著如何把蓮生送走才萬無一失,心中暗暗後悔沒在“枯骨嶺”殺了嚴世蕃,如果當時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嚴世蕃,現在大概就不用這般苦惱了。
:“不如你讓徐太師幫忙把蓮生送回去?”這樣楊家與徐府看著關係匪淺,嚴世蕃就是看在徐太師的麵上應該也不會太為難楊家。
晏雪行很快便想到這一層,心中暗歎沈赫久曆官場想得就是比自己周到,正想說明日就去徐府請求徐太師幫忙,這時,李伯的聲音從外頭響起:“公子,公子在嗎?”
晏雪行聽聞應了一聲:“何事?”
李伯回道:“回公子,是徐府派人送來請帖。”
晏雪行聞言,抬頭與沈赫相視一眼,都甚是奇怪徐府的請帖怎會在此時送來?
晏雪行推門出去,戍時的天色暗淡無光,卻也還沒有全黑,隱約還能看見對麵人臉上的表情,晏雪行伸手接過李伯手中的請帖,隨手打開來看,那上麵寫著:“勞公子多日辛苦,階銘感肺腑無可報也,望公子不棄薄酒,明日巳時寒舍共宴,慰吾表以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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