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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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一樣的藥方,怎麽就煉不出來仙丹?!!”
靈修殿內,隨著一聲怒吼,緊接著“啪”地一聲瓷瓶落地,嘉靖帝搖晃的身體差點站立不住,隻好一隻手撐在椅子把手上,氣喘籲籲指著跪在地上的方士。
跪在地上的人冷汗岑岑,身體也在止不住地顫抖:“回…回皇上,小道法力有限,請…請皇上降罪!”
嘉靖帝冷哼一聲,不滿地看了一眼嚴嵩道:“嚴嵩,黃方士是你推薦來的,你可有什麽話說?”
:“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然而請罪並不能熄滅怒火,嘉靖帝罵道:“什麽狗屁得道仙人!不過是空有其表企圖欺瞞朕!來人!把黃岐道拖出去,給朕狠狠杖責四十!”
隨著嘉靖帝一聲令下,黃方士頓時嚇得麵無人色,整個人都被嚇傻了,雪白須發抖動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直到左右侍衛應聲而出將他押住,黃方士這才反應過來,腿一軟,隨即痛哭流涕地求饒道:“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呐!”
他這瘦弱的身板受二十杖刑都會要命,杖責四十?那他豈不是真得去見三清天尊了嗎?
想到這,黃方士更加大聲地求饒,長長的須發上下飄動,正不停地用力磕頭。
嘉靖帝按了按太陽穴,擺擺手,侍衛立刻意會,趕緊把這吵鬧的黃方士往外拖。可憐黃方士本就瘦小,被錦衣侍衛拖著,就像拖著個破布袋,毫不費勁就拖出了殿門。黃方士的嘶喊聲從尖叫變成了絕望,直到殿外的杖責聲停下,錦衣侍衛進來通報,那黃方士受刑不過,竟暈死過去了!
:“晦氣!若仙君在朕何至於被蒙騙?!”嘉靖帝說著,雙眼像是刀鋒一樣掃向嚴嵩,嚇得嚴首輔身體一個哆嗦,忙磕下頭去:“皇上聖明!黃方士出自蓬萊玉虛宮,已經修煉百餘年,所煉仙丹曾救濟一方百姓,這些都是有據可考證的,至於為何這次丹效無果,黃方士所煉丹方根本就不是自己所出,可能方子本來就有問題,誰知道那清玄是施了什麽妖法?”
嘉靖帝身邊的人都見過清玄道長的本事,因此都對仙君靈力深信不疑,聽到嚴首輔這樣說,包括嘉靖帝在內,宮內宦官侍女看向嚴首輔的眼光都變得越發地懷疑。
空氣有那麽一瞬間冷卻,嚴嵩後背沁出冷汗,抬起眼角的餘光察覺嘉靖帝臉上表情的不滿,嚴嵩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咬牙繼續道:“聖上英明,聖上乃天下之主,修得半仙慧澤蒼生,受萬民敬仰之,可那清玄目無君主,桀驁不恭,堂目之下不顧聖顏,未得聖上準予便大搖大擺出了天行宮,置天家顏麵於何地?換了別人,如此狂徒可是要抄家滅族的!皇上仁慈不予計較已是不妥,萬不可再召君側汙亂聖聽,耽誤聖上修得正果!!”
嘉靖帝聽完這話,差點就要按耐不住怒火,冷冷道:“下去吧!以後不要整些亂七八糟的人到朕跟前了!”
嚴嵩心情一下子沉到了穀底,聽皇上這話的意思,是不讓自己再推薦方士到他的跟前了?可他也不能順著皇上的意思把道長清玄召回宮裏。連樓主都身受重傷,可想而知那道長清玄如何道行莫測,一旦清玄得了盛寵,又有陸秉這樣的後傍,難保不成氣候,想到他與蕃兒的過節,到時清玄必然會與嚴家為難。
嚴嵩身居身居高位多年,從來都小心提防,而且蕃兒三番四次來信要求務必殺了清玄,雖然信中並未說原因,但嚴嵩深以為然,就清玄的所作所為,一百個頭都不夠砍的,但他就是來去自如,甚至不把天下至尊放在眼裏,嚴嵩在心裏暗歎,他已經很多年沒看到皇上如此信任一個人了,平日裏皇上何時這樣寬容過?
眼見嘉靖帝麵露厭煩,嚴嵩隻好跪退如儀,一旁的宮人連忙匍匐弓身上前,飛快地把地上的碎片撿走 ,在踏出殿門的一瞬,嚴嵩聽見嘉靖帝不悅地問王公公:“徐階呢?他病還沒好麽?”
王瑾:“回皇上,徐大人今日派人送來一幅吳敬修的《天尊清微圖》,並告罪陛下多日未曾覲見侍奉,望陛下恕罪!”
:“徐愛卿有心了,吳敬修乃前朝文墨大家,《天尊清微圖》朕也隻是聽說過,快讓人呈上來看看!”
君仆二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故意的!嚴嵩聽在耳朵裏,寬厚的眼垂透著陰沉,然而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敢停留,隻能恭身踏步離開了。
靈修殿內君仆二人望著嚴嵩離開的身影相視一眼,王瑾小心地道:“聖上不如宣陸大人覲見?”
嘉靖帝會心笑罵:“老東西!還是你最懂朕!”可恨嚴嵩那老東西卻不明白幹係!
仙君乃天外之人,自然是持物倨傲的,諂媚之人他見得多了,但能讓他仰視的人卻是第一次見,雖然他也惱恨清玄不把天家顏麵放在眼裏,可這有什麽辦法呢!仙人自然是不用顧及凡人顏麵的!雖然他以為自己是個半仙。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嘉靖帝睜開眼睛,看著跪在下首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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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秉斜眼看過去,內閣大學士徐階穿著一身緋色仙鶴補子官袍,腰間一條紫玉革帶,頭上戴著一頂金色邊沿烏紗,陸太保知道,徐階多日未曾麵聖,這是正在盛裝跪拜!
徐階迎上陸太保探究的目光微微頷首,轉而上前對嘉靖帝道:“聖上近來可好?階這幾日身體有恙,未能時時侍奉皇上,望皇上恕罪!”
嘉靖帝擺擺手道:“愛卿念恤朕,朕是知道的,愛卿不用多禮了!”
:“謝皇上!”徐階應聲站在一旁。
與徐階客套幾句,嘉靖帝眼光轉了轉,對陸秉說:“再有十日就是中元節,禮部一切瑣事妥當,陸愛卿到時隨朕左右吧!”
陸秉心中一動,雖然自己右手已經裝上了可以掩人耳目的鉤子,但畢竟是身殘之人,換作從前,自己是沒有參加中元節這樣盛大的祭典機會的,皇上這樣說,是不是代表皇上從來沒有嫌棄過他?陸秉想到這,受寵若驚道:“謝陛下恩典。”
自從晏雪行從宮裏回來他已經做好被皇上貶斥的準備,可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皇上非但沒有責備任何人,反而有了要重新接見晏雪行的意圖?
不過,皇上的心思陸秉很容易猜到,因為不管是宮裏守衛的錦衣衛,還是王公公身邊的小太監,都和他透露過一件事,那就是皇上服過晏雪行的仙丹後一天比一天精神,甚至內庭傳聞,皇上居然曾一夜連禦二女!得知此事,陸秉十分震驚,他以為晏雪行是有些本事,但沒想到晏雪行居然能讓人直接病貓變虎!陸秉更知道自從晏雪行離開天行宮,留下的仙丹已經所剩無幾,連蓬萊玉虛宮的黃岐道也無法照著方子練出來,現在皇上如此顏色,不過是身為一國之君,麵子上拉不下來向區區江湖術士讓步而已。同時,陸秉明白,如果自己聰明些,就應該馬上表示要把晏雪行請到宮裏來,以博得皇上的歡心。
可他也在猶豫,晏雪行太不可控,這次開罪皇上不予計較,下一次呢?難保晏雪行不會作出更加忤逆的事來!而皇上,從來就不是一個寬容的君主。
:“陸愛卿,仙君這幾日可還好?”嘉靖帝首先試探道。
陸秉抬首回道:“微臣不知,不過據沈左使說,仙君一直留在他們的住處,如果皇上想要召見仙君,臣願意走一趟!”
陸秉很快作出決定,很多事都有兩麵性,危險也是機遇,他決定再賭一把!
嘉靖帝滿意一笑,這時一旁的徐階上前恭身道:“恭喜皇上,如此一來,中元節祭天大典就可以由仙君主持,屆時,仙君手持無字天書,作法向上蒼祈求禱告,天下定然風調雨順,安寧昌盛!”
:“哈哈哈…”嘉靖帝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點了點頭,隨即向王瑾使了個眼色道:“如此甚好!陸卿此番前去,代朕賜無字天書與仙君,告訴仙君朕已在天行宮準備酒席,望仙君盡早歸來!”
嘉靖帝說著,王公公就已把無字天書呈於陸秉麵前,陸秉恭敬接過,抬頭轉身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看到了徐太師臉上一閃而過的歡喜,竟好似皇上盛請的是他?
陸秉警覺地盯著徐階看了一眼,但那抹歡喜早已消失不見,此時徐階臉上被畢恭畢敬的表情代替,仿佛剛剛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陸秉到時晏雪行正在庭院裏自飲自酌,見到陸秉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是從茶盤裏翻起一隻杯子,給他倒了半杯熱茶。
:“都督請!”晏雪行客氣地道。
陸秉突然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隻因晏雪行的神情太可疑了,就仿佛早已等候多時,算準了自己會來一般。
陸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晏雪行,頷首坐下,說:“公子有禮了。”
晏雪行手中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一眼陸秉,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接著把手中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陸秉再看他漆黑的眸子時,那雙眼又變得如夜色深潭般平靜無波了。
:“楊姑娘得了靈藥果然恢複神速,剛剛老夫見她,竟與從前一般無二了。”說話間,陸秉換上親切的笑臉,神色曖昧地看了一眼西邊廂房。
晏雪行也笑著說:“是啊!還得多謝都督恩德,要不蓮生怎會好得如此快?”
陸秉哈哈一笑:“公子見外了!赫兒與老夫情同父子,區區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陸秉說著,舉起茶杯輕嘬一口,舌尖瞬間讓澀苦占滿,過了許久才有微微的回甘,陸秉不禁皺起眉頭,說:“這茶也太苦了!赫兒怎能讓公子天天喝這樣的茶呢?”
:“苦茶味澀,難為都督了。”晏雪行說著,又給陸秉倒了一杯酒:“或許都督可以與貧道同酒。”
宴雪行動作慢條斯理,回味他剛剛說過的話,陸秉眉頭一挑,接過酒杯敬道:“今日麵聖,公子猜老夫見到了何人?”
晏雪行沉默不語,陸秉又道:“公子所煉仙丹已快用盡,皇上對公子很是掛念,於是便令老夫前來襄請,希望公子能回天行宮繼續為皇上修煉仙丹,當時徐太師也在,他向皇上建議中元節祭天大典由公子主持,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陸秉雙眼炯炯有神盯著晏雪行的臉看,見他還是神色自若,陸秉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身後的侍衛便把一隻雕著龍雲祥珠的紅木匣子遞了上來,由陸太保小心放在了晏雪行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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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故物,一朝歸還原主。”陸太保說著,把紅木匣子打開,發黃發舊的經書躺在明黃色的錦緞之上,晏雪行瞥了一眼,看得出來,經書被人保存得很好,平整的書卷上,斑駁的折痕都和十幾年前一般無異。
晏雪行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粗糙的封頁上,撫摸著舊時紙頁,晏雪行仿佛又看見了師父與師兄癡迷的眼神。無來由的,悲從心底湧起,眸中淺淺的淚光閃了閃,晏雪行眉目低垂下去,眉心是說不盡的悲涼。
陸秉給晏雪行倒了一杯酒,晏雪行舉杯一飲而盡,醇厚的黃酒醉人,陸秉仿佛看見眼前的人臉上似乎有淚滑落,過了許久,等晏雪行再抬頭時,陸秉到,他的眼神裏竟又恢複了平靜。
:“都督見笑了!”晏雪行眼角淚痕猶在,麵上卻已換上了一抹笑意,陸秉看在眼裏,仿佛看到了雨後楠竹的青翠,在春風浮動中顯得那樣地耀眼奪目。
陸秉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他見過美人無數,卻也沒見過這樣的驚豔絕殊,他隻覺得他憂傷時就像是天宮裏的月色,清冷落寞,微笑時又像是陽光裏落在梧桐樹葉上的雨露,讓人忍不住就會心生歡喜。
與這樣的人對視,任是誰都會失神的吧?
陸秉自然也不例外,直到晏雪行不悅皺起眉頭,陸秉回過神來,這才尷尬地笑著移開了視線。
過了許久,才又聽到晏雪行道:“都督不必擔憂,你盡可以回去答複皇上,貧道會在三日後自行入宮。”
陸秉驚訝地看著晏雪行,他本以為會經過一番周折,沒想到他竟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老夫這就回去稟報皇上,不過公子請,務必在十日前回到天行宮!畢竟中元祭天,是祈求下半年百姓秋收豐實的!”
晏雪行點了點頭,那低眉順從的樣子讓陸太保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知怎麽的,眼前又浮現起靈修殿前徐太師那麽詭秘的笑。
之前楊慎過世,南邊傳來消息他沒想著讓沈赫知道,因為陸秉覺得沈赫知道了晏雪行也會知道的,他擅自離開天行宮皇上還未發落,他可不能讓晏雪行就此離京,到時連累自己連抵罪的由頭都沒有。
可他卻不曾想徐太師會直接告訴晏雪行,並且近來兩人都走得非常近,所以,晏雪行重新願意進宮會不會與徐太師有關係?
不過轉念一想,陸秉也無所謂利用或被利用了,他想,隻要能從中得到好處就行。
:“蓮生敬二位一杯!”蓮生舉杯敬向沈赫與晏雪行,晏雪行正想讓她以茶代酒,可話還沒出口,楊蓮生一口把酒倒進了腹中,她喝得又快又急,辛辣的烈酒瞬時燒得她腦袋發暈,雙頰也起了兩坨紅雲。
見蓮生這樣堅持,兩人也隻好舉杯回敬,蓮生見罷,笑著給兩人斟滿了酒,提著酒壺又要往自己的酒杯裏倒,晏雪行一把奪過酒壺,大聲斥道:“蓮生,你不能再喝了。”
蓮生被他一喝,嚇得脖子一縮,雙眼瞬間起了霧珠,怯怯地哭著說:“宴哥哥,你就讓我喝吧!一想到與你分別,蓮生就覺得心裏好難過!”
蓮生咬著嘴唇,淚珠從眼眶裏溢出,蒼白的小臉因為喝酒的緣故,有了些嬌豔的顏色,淚珠也從兩邊紅暈淌下,看起來要多嬌弱可憐就有多嬌弱可憐。
晏雪行抬手擦去她的淚珠,遲疑一瞬便把她擁入懷中,低頭輕聲說:“蓮生乖,你先回去找阿娘,宴哥哥答應你,一定會回去找你的好不好?”
蓮生在晏雪行懷中哭成個淚人,卻死死地抱緊晏雪行,仿佛擔心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晏雪行被她嵌入手臂的指甲抓得皺起了眉頭,撫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想讓她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可蓮生剛察覺他的意圖,便抱得更緊了,淚花帶雨地哭著,說什麽也不可能放開。
晏雪行為難地看了一眼沈赫,正想讓他也幫忙安慰蓮生,卻發現沈赫正黑著一張,冷眼看著自己懷中的蓮生。
其實不用看,晏雪行也知道沈赫生氣了。男女授受不親,即使他們情同兄妹,但畢竟是男女有別,不說沈赫生氣,他也覺得怪別扭的,於是晏雪行為難地看著沈赫,手裏卻沒有停下動作,寬大的手掌輕輕安撫著蓮生,希望蓮生早些安靜下來。
可越是這樣,蓮生就哭得越是傷心,那邊沈赫也在一杯接著一杯喝著悶酒,嚇得藍新始瞪圓了眼睛,目光不停地來回在幾人的臉上掃射觀察,心裏想著,隻要師父和沈叔打起來,他得立馬溜走!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
蓮生還是在哭,並且哭得越來越大聲,哭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惱恨地舉著小手用力捶打晏雪行的胸膛,嘴裏含糊不清地罵道:“宴哥哥!…你為什麽嗚嗚…要這樣對我?…給蓮生生的希望,又要把蓮生趕走!當初還不如不救我呢!蓮生恨你!恨你們!你們都壞人!嗚嗚…”
晏雪行手足無措地扶著蓮生,聽到蓮生的斥罵,心裏又心疼又愧疚,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無情了?送蓮生回到昆州,等同於重新接受一個陌生的環境,並且回去昆州,楊老爺知道蓮生的境遇,指不定會怎樣對待她,逼她在貧苦的尼姑庵過完一生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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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行想到這,突然心裏升起股衝動,他想要親自把蓮生送回昆州,至少把她安頓好,他也能安心些。可轉頭看向沈赫時,見他早已停下了喝酒的動作,臉上的怒火輕易而見,看向楊蓮生的一雙眼從開始的憤怒也慢慢扭曲成了怨恨。
楊蓮生也看見了那雙可怖的眼睛,嚇得往晏雪行懷裏一縮,哭著大聲罵道:“你還這樣看著我!還這樣看我!沈赫!我恨你!恨死你了!你怎麽不去死!”
聽到楊蓮生淒厲的哭叫聲,晏雪行不敢置信地看著懷裏的人,他不敢相信,那樣狠毒的咒罵聲是從懷裏這個他從小看大的小女子嘴裏發出來的!蓮生從來都是性情溫和的女子!是什麽竟使她變成這樣了!?
晏雪行慌張捂住她的嘴巴,蓮生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瘋狂地掙紮起來,小鹿般的眼睛如今血絲通紅,抬頭死死地瞪著沈赫,她的嘴裏還在嗚嗚地喊著,眼淚也像一條流動的小河不停地往下淌。
沈赫看著麵前這個瘋狂的女人發不出半點聲音,突然間,他的肚子像是被刀在割,疼得他捂著肚子蜷縮在椅子上,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像是有什麽堵住了他的喉頭,窒息得讓他差點暈死過去,而那個女人還在罵!雖然她被晏雪行捂住嘴巴,但他知道她還在罵!他以為他對她夠寬容的了,可是他錯了!一個人的妒忌可以讓人麵目全非,可以不顧一切怨恨一個庇護她的人!
沈赫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張大嘴巴用力地想要把空氣吸到肚子裏去,可呼吸越來越艱難,他艱難伸出一隻手,顫抖地指著楊蓮生,他想告訴晏雪行,那個女人要殺他,她早已不是昆州那個柔善的可人楊蓮生,麵前的女人隻是一個藏著惡鬼的軀殼!
見沈赫漲紅著臉五官扭曲在一起,晏雪行還以為沈赫是惱羞成怒才會如此,直到看到一口鮮血從沈赫的嘴裏噴出,噴濺的血滴落在他的臉上,晏雪行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丟下楊蓮生衝過去,攬手接住了倒下去的沈赫,再去摸他的脈象,這才發現沈赫的脈搏已經弱到幾乎把不到脈象了!
:“沈赫!你醒醒!”晏雪行從未這樣害怕過,巨大的恐懼讓他意識開始混亂,但他還是強撐著鎮定給沈赫封住穴位,不讓毒素侵入他的肺腑,然後迅速地將沈赫扶起盤坐在地上,企圖用內力把沈赫體內的毒素逼出。
屋裏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兩個老仆人站在門外戰戰兢兢地往裏麵探去,那柔弱的蓮生姑娘頭發淩亂,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人,宴公子正在奮力地運功給沈左使治傷,隻有孩子的哭聲隱隱約約從屋裏傳來。
兩個老仆人相視一眼,相互攙扶著搖頭:怪不得今晚蓮生姑娘會主動幫忙,指定是為了給左使大人下毒才這樣做的!可憐他們這兩個老家夥,左使大人要是有什麽閃失,錦衣衛那裏會放過他們?
李伯福嬸正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他們忐忑望向周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老眼昏花,他們居然發現院前的屋頂上不知何時落了個巨大的蝙蝠,趁著夜色,就像暗夜到訪的索命鬼怪!
老人嚇得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看著巨大蝙蝠從屋頂緩緩飛落在庭院,無聲無息間一個帶著麵具的黑衣人趨步越來越近,強大的壓迫感嚇得福嬸顫顫巍巍指著那團黑色的身影失聲尖叫道:“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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