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都督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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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你想殺我?”
    察覺晏雪行眼裏的殺意,黑衣人語氣輕佻,皺眉幽怨地看著晏雪行道:“再怎麽講,你也算欠我半條性命,難道楊老先生沒教閣下知恩圖報麽?”
    話聽在耳朵裏很是刺耳,晏雪行僅存的那一點耐心早已消失殆盡,抬手舉起拂塵掃向黑衣人,緊接著便是接踵而來的殺招,逼得黑衣人連連後退,不多時便已幾乎逼到了門口。
    不同於昨夜月光明亮,今夜連顆星星都沒有,偌大的庭院除了屋頂與梧桐樹,幾乎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不過晏雪行武功絕頂,內力之高更是天下罕見,所以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晏雪行也能視如白晝。抬手間拂塵便如靈蛇般招招往黑衣人身上致命的地方掃去,氣得黑衣人跺腳在心裏罵道:對酈道淵處處忍讓,對本宮卻毫不留情!虧本宮剛才還把心懸在半空,看來真是好心喂了狗了!
    黑衣人心裏罵著,手上動作不停,眼看晏雪行招式越來越淩厲,黑衣人不敢戀戰,幹脆轉身就走,轉眼消失在院門後麵。
    晏雪行不由分追了上去,黑衣人隱入夜色肉眼難以分辨行蹤,再加上深夜開始有了霧色,晏雪行隻追到朝陽大街便徹底失去了黑衣人的蹤跡,但他還不想放棄,閉眼凝神靜氣聽著周圍的動靜。
    因為已是宵禁時分,整個朝陽大街沒有一點聲音,沉寂中夜貓踏過瓦片發出一聲驚叫,晏雪行猛然張開眼睛,一眼便看到前方有身影掠過,如同一隻飛鳥,轉眼消失在了街口之中。
    晏雪行飛身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追上黑衣人,遠處卻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如同山崩地雷由遠及近,聽聲音是快到了跟前,晏雪行不得已停下腳步,側身隱在暗處。
    過來的是一隊禁衛軍,他們的動作很快,形色匆忙間如潮水般直往西華門而去。
    隨著禁軍離開,隱約間好像聽到四麵八方更多紛雜的聲音往西邊去。
    難道是那邊出了什麽事嗎?
    晏雪行心中疑惑,正打算放棄追蹤黑衣人,想偷偷跟上去禁軍後麵,前麵黑暗處卻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看到晏雪行停在原處,不但不逃,反而挑釁般回頭看了一眼,仿佛篤定晏雪行不會再追上來,若無其事地信步上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晏雪行。
    晏雪行耳邊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聚向西華門,內力深厚的他甚至可以隱約聽見有人大喊“走水”,晏雪行心中猶豫不決,想到黑衣人確實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並不像是仇敵,晏雪行正想往西華門去看看究竟,哪知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卻不打算放過他,抬手一甩,幾枚飛針從袖中飛出,直向晏雪行身上幾處命門而來。
    晏雪行一驚,急忙側身躲避,飛針落在幾丈遠的地上,發出“叮”的幾聲響,立即起來幾粒火星子在黑夜中迸裂。不用看,晏雪行也能想象飛針落在地上刺出的凹坑,這要是落在人的身上還能有命?
    晏雪行咬了咬牙,臉色比黑夜更加難看,這人兩次在大師兄手上救他,卻要對沈赫下毒手,現在顯然也沒有對他留有情麵,如此反複無常,他倒要看看這人麵巾下究竟是何等麵孔了!
    晏雪行跟在黑衣人身後緊追不舍,好幾次快要追上時,轉過一個街角,卻發現黑衣人離得更遠了,不緊不慢,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遠處,如同一隻飄蕩的遊魂。
    晏雪行以為黑衣人使的是從前沒見過的絕頂輕功,一開始也沒太在意,但經過幾個街角,眼看自己就要把黑衣人摁倒在地,黑衣人在黑夜裏一閃,並在轉角處隱去身影,晏雪行再追過去時,黑色身影竟又出現在遠處!就像剛才他腳下幾步走了很久,耽誤了許多時間似的!
    這太奇怪了!他確信自己使了十成的功力在追趕,而那黑衣人動作不大,很明顯與正常走路也差不了多少,自己怎麽就追不上他呢?
    晏雪行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望著遠處黑衣人的身影盯了許久,這才發現原來此黑衣人非彼黑衣人!雖然都是麵戴黑巾身穿夜行衣,但眼前的黑衣人明顯比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身材要來得矮小纖細,而且這個黑衣人的腰身在朦朧的夜色中看起來窈窕綽約,不難看出來,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身體!
    晏雪行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黑衣人在轉過街角時隱在了暗處,自己著急想要追上他,看到遠處的黑色身影就以為是他,其實早在街角擋住視線時,黑衣下的人就已偷梁換柱逃之夭夭了!
    晏雪行不禁有些喪氣,心裏也隱隱覺得不對勁,黑衣人這招金蟬脫殼明顯是有備而來,而那些黑衣人在城中兜兜轉轉,分明在故意牽引自己一路追來,莫非有人想給自己設圈套?
    晏雪行拿不準黑衣人作何打算,不過他心想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說不定前方正做好了陷阱等著自己呢!
    想到這,晏雪行止住腳步,抬手拂過被眼角的塵靄,這才看清楚,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身處西邊朱雀門的一處酒肆門前,天異常的黑,靜悄悄的街道空無一人,隻有繚繞的濃霧籠罩在自己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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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霧氣很不正常,就是他久住昆州,也知道京城七月的天氣幹燥,不太會像南方那樣輕易起來霧水,比如他到京城的半年多以來,就從沒見過如此厚重的夜霧,更不要說在這樣幹燥的七月了。
    晏雪行屏著呼吸慢慢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黑夜中盯著自己,這也讓他莫名覺得緊張,總感覺不管向前還是後退,都有一種身陷牢籠無處可逃的感覺籠罩自己!
    尤其是隱約中仿佛有黑影晃動,晏雪行更覺得被動,往四下看了看,幹脆隱在了一處門梁後麵,睜大眼睛盯著街上的動靜。
    然而,時間過去許久,街道依然空寂無聊,這不禁使晏雪行懷疑,這裏連個鬼影都沒有,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晏雪行重新走在朱雀門大街中,側耳聽了半晌,這次確信周圍沒有人,才又邁步繼續往回走。
    晏雪行的步子很輕,一邊走,還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聲音,如此走了七八步,感覺沒有什麽異常,晏雪行正想快步離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痛苦地慘叫,那叫聲稍縱即逝,卻在黑夜中異常清楚,晏雪行甚至從中聽到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晏雪行循聲望去,聲音從不遠處的街角後麵傳來,那裏正是剛剛那個黑衣女子消失的地方!
    晏雪行沉著氣看向前方,理智告訴他這裏麵有古怪,但隨著兵刃相接的聲音傳來,晏雪行還是忍不住飛奔上前,想要看看前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打鬥的聲音很快停了下來,當晏雪行趕到時,隻遠遠看見前麵火把掉了一地,地上躺著幾具屍體,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裏,地上到處都是火把映出的血光。
    等走近了,看清他們身上的青衣蟒袍晏雪行更是吃驚,他們居然是錦衣衛的人!
    晏雪行開始覺得不安,待看清楚倒在血泊中身穿金色飛魚服的人麵孔時,晏雪行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呼吸有那麽一瞬靜止,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麵前的人被人用劍從背後往胸口捅了一個貫穿的口子,由於心口刺穿,所有的血水往他的喉嚨裏冒出來,一直從下頜蔓延到胸口,即使血水把他半個身體都浸透了,那血水還是在往外冒,仿佛是永不會停止的血泉。
    :“陸都督,你怎麽了?”晏雪行屈身上前,抱起他的身體問道。
    聽到有人說話,陸秉咕嚕著張大嘴巴,血水淹沒了他的氣口,憋得他虎目圓睜,猙獰的臉上皮膚透著不尋常的紅光。
    陸秉這是一口氣沒上來,眼看著就要斷氣了。
    現下也沒有銀針施救,出來匆忙,晏雪行更是連顆丹藥也沒帶,情急之下,晏雪行隻好強行渡真氣安撫陸秉身上的血傷,隨著真氣進入體內,陸秉身體抖動了一下從嘴裏吐出一口血,隨即睜開眼睛,仿佛想要用力看清楚來人。
    血濺在身上來不及避開,有那麽幾粒血沫落在宴雪行寬大的青衣道袍上,前麵陸秉有了反應,宴雪行隻得焦急問道 :“陸都督,發生什麽了?”
    倒在晏雪行的懷裏,陸秉嘴裏的血水又在“咕嚕咕嚕”往外冒,此時錦衣衛指揮使眼神開始神識渙散,瞳孔裏的光線也已經聚不起來,疼痛讓他的身體緊繃,滿是血汙的雙唇咬牙隻是強撐著,陸秉伸手緊緊抓住晏雪行的衣襟,艱難地從嘴裏發出兩個模糊不清的音節:“他…是……!”
    :“是誰?!”晏雪行飛快問道,但陸秉瞳孔裏的光已經散去,隨著血手垂下,陸秉就這樣滿身血汙地躺在晏雪行的懷裏。
    不多會兒,陸秉死目圓瞪,身體透著沉寂的涼意,他這是徹底斷了氣,神仙也救不活了!
    晏雪行把陸秉的屍體慢慢放到地上,有些惶惑地看著周圍,可周圍除了彌漫的霧色,哪裏還有半個人影?隻怕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畢竟陸秉對沈赫有著說不清的恩情,晏雪行不忍他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顧不得半身血汙,晏雪行俯身去去看清楚那能傷陸秉性命的傷口。
    夜色深沉,晏雪行隻有微眯著眼才能看得清楚。
    扁平的劍刃在陸秉左邊胸口刺出一尺來長,長劍被人從身後向心口貫穿,這導致除了劍刃上留有血跡,屍身的傷口卻十分平整!甚至傷口周圍也沒有大片血水浸過的痕跡!晏雪行明白,這一定是由於凶手殺人時劍招太快太狠,不讓陸秉有絲毫轉圜的餘地造成的,要不傷口怎麽會一點拉扯的痕跡都沒有?
    晏雪行可以想象出凶手的狠辣,心中不免一陣心驚。雖然他並不喜歡陸秉,但就是不看在沈赫的份上,也不能忽視他幫自己進宮獲取海龍骨使蓮生重新站起來的事實,更何況當年仙門覆滅,又怎能全怪陸秉的過錯?
    罷了!就當還他進京以來一直以禮相待的恩情吧!
    晏雪行歎了口氣,決定翻過他的屍身看看劍柄的樣子。江湖劍客講究人劍合一,通常都對自己的配劍有著偏執的感情,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讓劍離開身體半步的,也正是這種對配劍的執著,一般劍客都樂於把屬於自己的獨特記號刻在劍上,所以隻要細心看過凶器,定能看出凶手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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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雪行蹲下身,不去看陸死不瞑目的可怖麵目,手剛觸到陸秉的臂膀,耳邊遠遠傳來一陣紛遝的馬蹄聲響,轉瞬之間就到了朱雀街的另一端街口。
    晏雪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往聲音來處看去,街口繚繞的霧氣中如同一個巨大漩渦張開大口,仿佛下一刻就會從裏麵走出來吞噬人的妖魔!
    :“宴公子快走!錦衣衛的人來了!”
    身後一個催促的聲音響起,晏雪行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何人叫他,下意識拋下屍體便往朱雀街盡頭閃身退去。
    朱雀門前街道盡頭是北邊的宣武門,即使城中失火,這裏也會有當值的禁衛軍層層把守。待從夜色中看到前麵黑沉的盔甲,晏雪行止住腳步,心裏正盤算著該往哪個方向走,身後那人就已跟了上來,看到晏雪行停在原地先是一愣,指著左邊巷口說道:“公子往這邊走!”
    來人是個麵戴黑巾的高壯男子,剛剛晏雪行就是被黑衣人引來這裏的,雖然這人一身灰色衣袍,但乍眼一見對麵來人蒙著黑巾還是有了幾分防備。晏雪行不動聲色地避開城樓守兵往右邊巷口退去,那人見晏雪行沒有聽他的,飛快追了上來焦急道:“這邊出去就是宮門北側,那裏是東廠的地方,公子確定要走這邊麽?”
    :“你是何人?”晏雪行停了下來,手裏的拂塵抵在來人的麵前。
    附近既有守城禁軍,又有不遠處趕道而來的錦衣衛,如果驚動東廠,那今夜就別想脫身了!
    來人見晏雪行並不信任自己,幹脆摘去麵巾拱手道:“請公子相信我!魏某並無惡意!”
    隨著對麵的人麵巾褪去,露出一張樸素硬朗的臉龐,不是那鬼見愁魏千仞還能有誰?
    由於聽沈赫講過東林盟的情況,晏雪行戒心更重了,但巷口外麵就是東廠,他不想節外生枝,正遲疑該是向前還是後退,這時那邊朱雀街傳來一聲悲憾的長嘯,隨後斷斷續續的哭喊傳進耳朵裏。晏雪行看了一眼魏千仞,魏千仞點了點頭,想到畢竟是徐太師的人,徐太師與自己老師又是舊日好友,晏雪行隻好暫且相信他,轉身一言不發向對麵巷口走過去。
    走出巷口又拐了幾個街口,晏雪行跟在魏千仞身後走了許久,終於停在南邊鼓樓外的一處府門前,但他們並不走正門,繞過門樓掛著魏府字樣的門牌,魏千仞帶著他從後門進去,在小心關好門後鬆了口氣,魏千仞從容地伸手恭敬地指引道:“宴公子,這邊請!”
    魏千仞如此客氣,晏雪行也不好麵色難看,隻好順著他指引的方向,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後。
    如今已是深夜子時,由於宵禁整個後院一片漆黑,隻有那邊回廊隱約有微弱的燭火亮光,晏雪行抬眼看去時,耳邊遠遠傳來女子低語的聲音。
    :“我說姐姐,你幹嘛要令先生難做呢?裕王畢竟是未來的天下之主,蘭朝姑娘嫁與他就是未來的皇後,姐姐這是要毀了蘭朝姑娘的大好前程麽?”女子的聲音柔弱嬌媚,使人一聽便骨酥如麻,尤其是她把最後一句話尾音拉得綿長,惋惜之餘又有些意味深長,讓人一聽便覺得,這得是什麽樣妖嬈的女子才有如此銷魂蝕骨的嗓音啊!
    :“什麽狗屁皇後!不過是為人棋子的苦命女子罷了!”清冷的喝罵響起,又是另一道女子的聲音:“裕王嗜酒好色,蘭朝姑娘分明不願嫁他,要不是她兄長以大義相責,蘭朝姑娘又怎肯委屈求全?”
    :“這…女子生來隨父從兄,倒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他日李家真出了個皇後,不就光耀門楣成一方望族了嗎?”
    女子的交談聲越來越近,卻是那道清冷的女子聲音惱了:“我看你就是存心氣我!光耀門楣於女子有什麽幹係?豁出去一身皮,被父親拿來交換好處她得到的也不過一處安身隅所,就是萬幸貴為皇後也不能進李家祠堂受李家子孫香火祭拜,走刀尖時就推女子上前,他日成就榮光就把女子丟到一邊!這算哪門子殊榮?照我說,還不如嫁個稱心的郎君快活一輩子呢!”
    女子的聲音冷漠刻薄,越罵仿佛就越是恨不得做些什麽,咬牙切齒間,燭火照在一丈多高的青竹叢中,繁密的枝葉倒影落在魏千仞與晏雪行兩人的臉上,隨著走動間的明明暗暗,晏雪行看到魏千仞臉上眉頭緊鎖,一臉不快地走上前去,晏雪行緊跟其後,隨即便看到了那聲音的主人。
    麵前兩個容色殊麗的女子立於燈下,見到魏千仞先是盈盈行禮,喊了一聲:“見過大哥”,抬頭看見晏雪行半身血汙先是一愣,然後滿臉疑惑看著魏千仞。
    右邊站著的女子身上雲酥半掩,一件紫棠色的羅紗長裙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身體,尤其是腰間纏著兩條亮閃閃的金鉑挽珠,使她看起來腰肢纖細,更加的嫵媚動人!那女子看到魏千仞帶著一個陌生人出現也不羞怯,膚若凝脂的臉上媚眼撲閃,似有若無地朝晏雪行蕩去秋波,掩嘴偷笑時仿佛有萬般風情迎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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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雪行本就不怎麽與女子接觸,至多都是蓮生那般碧玉般的女子,何曾得見這樣的人間尤物?感受到女子魅惑般的眼神注視,晏雪行耳尖一熱,忙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一邊。
    當晏雪行尷尬地轉開臉,卻又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目光,擁有冰冷目光的女子頭上挽著高聳的青雲髻,精美的流珠發飾穿插其間,並且發飾後麵一段填滿了她右斜的發間縫隙顯得尤為精致。
    雖然她身上穿著端莊的碧玉青綢立領長衫,但不管發飾還是端麗的麵容輪廓都散發著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淩厲!
    :“燕書不得無禮!”聽到她們說著有違綱常的話,魏千仞輕咳兩聲,厲聲責怪道。
    那叫燕書的女子也不覺得有什麽錯,大概在她眼裏根本沒把裕王當回事兒,才會用那樣鄙夷的語氣談論裕王,此時也根本沒把魏千仞的話放在心上,隻是微微福身點頭,與身邊的女子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宴公子莫要見怪,燕書她一向嬌縱,做事也不知分寸,唐突公子了。”
    晏雪行並不答話,之前沈赫就告訴過關於東林盟的事,如果猜的不錯,剛剛的女子應該就是“鬼新娘”楚燕書和“魅姬”琳琅,然而聽她們言辭,東林盟效忠的也並非是裕王,隻是聽命於徐太師又或者他手下的謀士何心尹也說不定?
    望著兩道消失的倩影,晏雪行在心裏歎了口氣,如張侍講所說的那樣,我們沒有完美的君王可追隨,或許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魏千仞帶著他從楚燕書和琳琅消失的回廊走過去,空氣中仍殘留有女子身上的熏香,尤其是其中一絲勾魂攝魄的香氣,一直從回廊到前庭,絲絲縷縷縈繞的香氣從耳朵鼻尖沁入,使人腦子裏不斷浮現那道魅惑的身影。
    不過到了前堂,那香氣散去人便瞬間清明起來。晏雪行被魏千仞帶到一處靜室,早有一人等在那裏,那人見到晏雪行先是一愣,隨即迎上來驚訝地道:“宴公子?怎麽是你?!”
    晏雪行拱手作禮:“何大人。”
    一旁的魏千仞也如是作禮,麵露愧色道:“魏某去遲了,陸大人他…”
    :“他怎麽了?”何心尹看到晏雪行身上的血汙便已猜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抹痛色,但還是心存希望揪著魏千仞的衣袖焦急問道 。
    :“我到朱雀街時,陸大人身邊的隨從已經被誅殺殆盡,就連陸大人也…我見宴公子抱著陸大人的屍體,錦衣衛的人就快到了,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帶著宴公子來了此處…”
    何心尹不解:“哦?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魏千仞看了一眼晏雪行,晏雪行也似是不懂,正疑惑看著自己,魏千仞張了張嘴,有些隱晦地說:“公子與左使大人互為莫逆,定不會殺陸大人,但魏某到時,公子手上鮮血盡染,似乎還要翻過陸大人的身體抽出佩劍…”
    :“我沒有殺他!”晏雪行冷聲打斷,也終於回過味來,那些黑衣人引自己前去,莫不是就是為了拿自己當替罪羔羊?若不是麵前的人提醒,若是錦衣衛的人看到,甚至是沈赫親眼看到自己滿身血汙翻看陸秉的屍體…晏雪行不敢再想下去,怪不得一路追過來,他總有種被陷阱包圍的感覺,原來這並不完全是他的直覺!
    晏雪行臉色變得陰沉,魏千仞訕訕地道:“公子別誤會,魏某定是相信公子的,要不然也不會帶你來見先生了。”
    何心尹見晏雪行麵露不悅,忙上前安撫道:“公子莫怪!千仞並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擔心你被其他人見到,容易遭人誤會…”
    何心尹剛說完,晏雪行卻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魏千仞,冷冷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不多不少,剛剛好在他翻動陸秉屍體的時候出現?
    也不知道是因為晏雪行眼裏的鋒芒太過銳利,還是好心被懷疑引起的惱怒,魏千仞怒目而視,不悅的眼神在晏雪行臉上掃過,最後不解的目光看向了何心尹。
    這下連何心尹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何心尹沉著臉上前,安撫般拍了拍魏千仞的肩膀,對晏雪行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僵硬起來:“是我派千仞去的!”
    何心尹再不複剛才的和善,看向晏雪行時眼神也變得冷淡,:“一個時辰前我們得知楊尚書設下鴻門宴要置陸都督於死地,宴公子也知道,朝堂奪嫡之爭隻差擺在明麵上了,裕王形勢艱難,我們本想著陸都督在皇上麵前舉足輕重,若為此能得陸都督青眼對我們來說自然難得,就是陸都督不欲與裕王多作親近,也權當少個敵人,我們本是真心想要救陸都督,千仞遇見公子也純屬意外,既然公子心有疑慮,就當我們徒勞貼了個冷臉,就此告別吧!”
    前兩日陸秉處置了嚴府安插的眼線王順之,這等同於與嚴府攤開牌麵,首輔府與錦衣衛未免生出嫌隙,若裕王此時救陸秉一命,他日爭奪大統裕王不失為多一個籌碼,何心尹如此說倒也合情合理。但晏雪行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細細琢磨又覺得好像一切都順其自然,挑不出有什麽古怪的地方。如今魏何兩人都一副被懷疑後腦怒的樣子,晏雪行看著半信半疑,聽到何心尹下了逐客令,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何心尹也不等他說出口,皺眉道:“公子放心,今夜之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就當我們今夜從未見過麵罷!”
    雖然這是替他考慮的話,但晏雪行聽在耳朵裏很是刺耳,他聽得出來,何心尹就差把‘你快滾吧!’說出口了!而且聽他話裏的意思,他們竟也存了幾分懷疑自己殺了陸秉?
    想到這,晏雪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低頭看到身上血汙染紅的衣衫,他再不想停留,任由背後那兩道目光如針尖的刺芒,一股被懷疑的恥辱感湧上心頭。
    但細想,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對自己的懷疑也不無道理,誰會相信無人生還的凶案現場,滿是血汙卻又毫發無損的人會是清白之身?換了自己隻怕也是懷疑的。
    心裏這樣想,一股無處可說的委屈堵在喉頭,晏雪行無從解釋,隻好沉默著轉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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