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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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雪園,三更鑼梆已經響過,晏雪行剛剛換下血衣,臥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麵“啪”地一腳踢開,巨大的破門聲讓晏雪行一驚,滿臉警惕地向門外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那張有著剛毅輪廓的臉看起來比平常要來得蒼白,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吸去了所有血色變得如白紙一般,微黃的燭火照在他的臉上空空蕩蕩,猶如荒草裏的無主墳塋,悲苦而蒼涼。
隨著他一步一步走近,晏雪行更加看清他眼角的淚痕,甚至看清他圈紅的眼睛裏滿是觸目驚心的恨意!
晏雪行沒來由的心頭一陣心虛,正想起身說些什麽,沈赫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血衣上,皺眉閃過一陣疼痛,提起繡春刀橫著指向晏雪行顫聲道:“果然是你!”
沈赫悲痛欲絕,晏雪行知道他肯定已知曉陸秉的死訊,隻是他說果然是你?這…是什麽意思?沈赫並沒有像魏千仞那樣看見自己出現在朱雀門前大街,難道單憑一件血衣就要給他定罪?
:“貧道沒有殺陸指揮!”沈赫還沒把話說出口,晏雪行就忙不迭解釋。沈赫冷笑一聲:“本使也沒說你殺了都督,你怎麽就知道都督死了!”
:“不管你信與不信,貧道到時陸大人已經快要咽氣!臨死前還跟貧道說…”
:“這麽說你承認你剛剛去了朱雀街?!”沈赫厲聲打斷,臉上的表情從憤恨到絕望。
他幾乎斷定,都督的死就是這個夜夜與他同床共枕的人一手造成!
晏雪行還以為憑著他們之間的感情,隻要解釋清楚來龍去脈沈赫肯定會選擇相信自己,畢竟事情本身就不符合常理,他由陸秉引薦進宮,又怎麽會在進宮前夜把他殺了?
可是看沈赫如今的表情顯然不是這樣想,晏雪行急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是!貧道剛才確實去了,但貧道沒有殺他!貧道被一個黑衣人引去那裏…”說完上前一步,麵帶期望道:“大人說過會相信貧道的!你知道,貧道根本沒有殺他的動機!”
但無論晏雪行如何解釋,沈赫臉上的表情依然冷如冰霜,甚至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也不知道他本意嘲諷什麽,晏雪行的心隨著他收起的笑容漸漸掉到了穀底,兩人就那樣相對沉默著,沈赫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如同麵前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那雙眼睛還是如初見時那般好看,彎彎的睫毛像兩片羽毛,不同於初時的疏離,此時他的眼裏淨是坦然,仿佛真的沒有做過違心的事,平靜得沒有一絲閃躲。
可惜!他並不是無緣無故懷疑他的!
沈赫把身後一個長長的布袋扔在桌子上,隨著裏麵細長硬物發出一個悶聲,晏雪行微顫手打開,裏麵一把帶血的玄鐵長劍,確切來說,正是他曾經的佩劍—鴻鳴劍!
:“如果不是你,鴻鳴劍怎會是殺死都督的凶器!”
晏雪行滿臉震驚,忙打開劍鞘來看,隻見黑沉的劍身足有一尺多長,劍柄是天山派獨有的水雲紋樣,劍柄上來半寸的地方還留有“鴻鳴”二字,確實是從前師父所贈的佩劍沒有錯!
“鴻鳴劍”會是殺死陸秉的凶器?而且看起來手中扁平的劍刃還留有血跡?
可自入京以來晏雪行就從來沒用過“鴻鳴劍”,他用“祭仙拂”一來是為了紀念師父,二來天下道派盛行,尤其京中方士來往頗多,晏雪行手執拂塵在京中行走不容易惹人注意,所以他的“鴻鳴劍”就一直放在暖房櫃子的抽屜裏,至今也沒動用過一次!
總不會有兩把一模一樣的鴻鳴劍吧?晏雪行這樣想,上前翻看藏放鴻鳴劍的抽屜,待看見那裏空空如也,晏雪行腦子裏“嗡”地一下天旋地轉,仿佛天空中有幾道天雷閃動,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難道這把殺死陸秉的劍真是自己的?!
再沒有人比自己更加熟悉這劍柄上斑駁的痕跡,這麽說來,自己是見過陸秉最後一麵的人,從前隨身佩劍還是殺死陸秉的凶器,如此誰還能比自己更有殺死陸秉的嫌疑?
沈赫的臉失望中帶著痛苦,晏雪行垂下雙手,腦子裏亂得像一鍋粥,根本想不起來要說些什麽。
如果在魏府時何心尹與魏千仞的懷疑讓他憤怒,那麵對沈赫的質問他百口莫辯,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才能說明自己的清白,隻得嘴裏喃喃地道:“不是貧道…真的不是貧道…”
:“本使待你如手心肉,你就是這樣回報本使的?!”沈赫厲聲喝問,手中繡春刀往空中拋起,由雙掌運著內力轉動,沉重的繡春刀頓時如旋轉的扇骨直接飛向晏雪行的胸口!
晏雪行立即反應過來,順手抬起手中的鴻鳴劍劈向橫掃過來的繡春刀,頓時迸裂的火花四散,繡春刀便猶如回航的歸鳥,飛箭般回落在主人的手裏。
沈赫一臉冷漠憤恨,晏雪行手執鴻鳴劍一臉茫然,眼看沈赫再次舉刀向自己劈來,宴雪行不由得也莫名心頭火起,淩厲的長劍風卷殘雲般使出幾招,沈赫武功本就不敵晏雪行,如今晏雪行更在氣頭上,沒幾下沈赫握著繡春刀的右手就被反剪在背後,整個人被鴻鳴劍壓製得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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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說了,陸秉不是我殺的!”
:“既然不是,你的劍怎麽出現在朱雀街?”
:“貧道怎麽知道?事情又不是貧道幹的!天亮貧道就要進宮,貧道殺他做什麽?!!”
沈赫沙啞著聲音吼道:“誰知道呢!誰知道你不是為了向誰納投名狀?!”
簡單幾句話,晏雪行氣得簡直快要瘋了!他不是說過相信他的嗎?這還是昨天晚上說的話,怎麽今天就不作數了?!
晏雪行氣得一掌拍在沈赫身上,冷笑罵道:“大人不信貧道也該有點腦子!貧道要殺他還能把凶器留給你!?”
沈赫退後一步,左手捂著血氣翻騰的胸口,疼痛也讓他清醒了些。這件事確實有漏洞,先不說阿雪對都督下手動機不明,就是阿雪的武功,要殺一個人也絕不可能留下這麽大的把柄。所以,自己真的錯怪他了?
可是自己親眼看見鴻鳴劍插在都督的胸口,旁邊椅子上還留有晏雪行換下的血衣,他又親口承認去過朱雀街,如果不是他,一切又怎會這麽湊巧?
沈赫心頭滿是困惑與悲痛,他很想相信晏雪行,可眼前又浮現出都督死不瞑目的樣子,他舉起顫抖的繡春刀,嘶啞道:“晏雪行,不管是不是你,本使一定不會放過凶手的!”
沈赫連名帶姓叫著他的名字,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決絕,說完垂劍轉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幕。
晏雪行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然而看著他的背影他突然感覺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被撕開,不同於一年前的離別,這一次他的心情很沉重,就像是一個重砣拉著他一直往下墜,有種不管怎麽用力也抓不住深淵邊緣的無力感覺。
沈赫回到都督府,林幼堂和李禹這兩個年過半百的人終於鬆了口氣,林幼堂更是擦著額頭的汗道:“左使大人總算回來了!剛剛你去哪了?”
沈赫看了一眼林幼堂,又瞥了一眼坐在地上陸繹,此時陸繹發絲散亂,滿是疲憊的臉上淚痕斑駁,見到沈赫也隻是抬了抬眼皮,整個人都顯露出一種絕望的頹然。
:“他怎麽了?”沈赫問林幼堂。
林幼堂晃了晃沉重的身體,回道:“都督本是去赴楊唯元的宴請,都督剛出楊府過了宣武門就遭遇伏擊,同知大人認定是…楊唯元下的手,自都督回府後,同知大人就嚷著要去尚書府討個說法,老夫怕會出什麽事,就和僉事大人攔著不讓他去,攔了這許久,可算等到大人回來了…”
林幼堂說完捂了捂心口,很明顯,林幼堂應該是被人一掌打在胸口,此時林同知臉色灰白,儼然一副受傷樣子,錦衣衛守備森嚴,一般人可進不來府衙,這裏除了陸繹也沒有誰會比林幼堂官階更高,所以…還能有誰能傷得了錦衣衛從三品的指揮右同知大人呢?
地上陸繹仍一臉痛苦悲憤,沈赫看了他一眼,對林幼堂矜恤道:“大人辛苦了!勞煩兩位大人先退一步,下官與同知大人有話要說…”
沈赫與陸繹私交甚篤,如今陸家遭此不幸,也確實需要有個人勸慰勸慰,今後錦衣衛的事還多著呢!林幼堂歎了口氣,與李禹轉身出了房門。
寅時天黑得像墨漆,屋裏點著燈也照不透地麵,陸繹的臉在燭光裏忽明忽暗,此時屋裏就剩下他們兩人,沈赫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抱住了他的雙臂。
陸繹埋在沈赫胸前的肩頭傳來不可抑製的抖動,沈赫輕撫他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凶手的!都督…絕不可以這樣不明不白死去!”
沈赫冰冷的語氣裏夾雜著憤怒與悲痛,陸繹抬頭看著他,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溢出。沈赫一直待他如兄長,見到他,陸繹憤怒不安的心情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這下他終於可以放聲大哭了!
即使早已為人父母,此時陸繹卻哭得像個孩子,一邊哭一邊大聲喊道:“沈大哥,他們殺了父親!殺了父親呀!”
從此他失去那個像山一樣擋在他前麵的人,那個叫做父親的人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陸繹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已,光聽著那哭聲,就如同一團烈火在心頭燃燒,沈赫比陸繹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可他不能像他那樣放縱地大哭,正如他不能忘記都督曾經說過的話—“你雖然是本督多年前撿回來的孤兒,但本督一直都把你當做本督的孩子…如果…本督出事了,你比繹兒他們大,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想辦法讓繹兒接管錦衣衛,兄弟幾人要互相扶持,好好活下去…”
半年多時間都督一語成讖竟成了事實。他不能忘記自己向都督許下的承諾,所以,如今能為錦衣衛打算的隻有他了!
都督一死,整個錦衣衛風雨飄搖,各方勢力都在虎視眈眈,他和陸繹又怎麽可以龜縮起來舔舐傷口呢?
想到這,沈赫扶過陸繹的肩膀,強加冷靜看著他的眼睛道:“陸繹,你聽我說,現在不是去找誰麻煩的時候,如果陸家徹底垮了,不但都督的死得不到伸張,整個陸家都將會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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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繹淚眼滂沱,聽到這話腦子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拳,整個人都呆愣著,淚水掛在半空,仿佛成了個不會動作的木頭。
過了許久,陸繹才動了動,看著沈赫問道:“那我…我該怎麽辦?!”
對啊!父親不在了,他還有母親妻兒,還有陸驍呢!
見陸繹反應過來,沈赫替他擦去臉上的淚痕,握住他的手道:“大人得振作起來,立刻進宮去!”
:“…進宮?進宮去做什麽?”陸繹居然忘記了哭泣。
:“都督之死必定有人謀劃,之前王順之手裏有都督的把柄,自他死後,那份東西大概落在了嚴世蕃手裏,嚴府有都督所謂的罪證,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尤其是裕王一派,他們暗中收集都督所謂把柄多時,此時正是派上用場,如果不出所料,不管哪一派,為了把錦衣衛掌控在自己的手裏,他們肯定要把都督的人鏟除幹淨,等到了天明,所有的人都會群起攻之,到時你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陸繹一臉驚恐地睜大眼睛,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加慘無人色!他久居官場並且身為錦衣衛左同知,自然也明白沈赫說的話,這麽多年來,父親私下裏做過的事他也不是一無所知,說輕了父親那些官官相護結黨營私,甚至收受賄賂等等那些見不得光的種種,不過是官場上的你來我往,但往重說卻是貪贓枉法,目無法紀的大罪!如若像沈赫說的那樣父親被眾口汙蔑,他甚至可以預見,真到那個地步,他們陸家必定灰飛煙滅,抄家滅族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難道他們真的難逃一劫要就此認命嗎?可他的羽兒才一歲啊!
:“我…我該怎麽辦?”陸繹終於止住淚水,強忍著鎮定問道。
:“進宮去,!見到皇上就隻管哭!你要在那些人之前告訴皇上都督的情況,同時表示都督這麽多年來對皇上的忠心,一定要記住!萬不可把都督的死因說成一人所為,你要讓皇上明明白白地知道,有人謀害了都督!”
:“有人謀害父親…?”
沈赫堅定點了點頭:“你盡管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沈赫說著,一把拉起陸繹,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陸繹連冠冕都沒有戴就被拖出了門口。
等林幼堂與程前幾個再次見到陸繹時,站在他們麵前的年輕人雖然還是一臉沉重,憔悴的臉卻多了一分堅定。他們不知道沈左使對陸繹究竟說了什麽,他們居然能在陸繹的臉上依稀看到陸都督的影子,都是一樣的臉型輪廓,一樣的內斂沉穩。
:“辛苦三位大人!記住,見不到皇上不要退縮!”沈赫拱手叮囑道。
錦衣衛沒了都督,程前他們幾個傷心過後本來都有些心灰意冷,他們追隨陸秉多年,朝堂裏的利害關係他們十分清楚,對於前途渺茫,他們即使忠心耿耿,但也不免生出一些擔憂。如今見陸繹一夜之間顯露出將帥該有的擔當,他們都不禁為之一震,紛紛在心裏決定,就是刀山火海也決意陪著陸同知走這一遭!
隨著馬車疾馳而去,沈赫站在都督府門口轉頭對新的鎮撫司右使林樾吩咐道:“林右使,在天完全亮之前,你必須到吏部尚書梁瓊,京兆尹馮惜莊的府邸拜見,他們都受過都督大恩,你拿都督親釀的桂花酒前去,他們一定會幫忙的!”
林樾點了點頭,卻不忘擔憂問道:“他們在京畿舉足輕重,都是些官場油子,沒有好處他們會幫我們嗎?”
:“林右使,你雖然新掌管鎮撫司右丞六旗,但你我同出秘營,都督對你栽培甚多,如今錦衣衛正是生死存亡之際,你可不要辜負都督這些年對你的信任!”
沈赫眼裏的冰冷讓林樾一顫,忙拱手表示:“卑職不敢!”
沈赫擺擺手,從懷裏掏出兩個密冊遞到林樾手裏:“去吧!帶上這個,見到他們也不用客套,放下東西走就是了!”
林越瞟了一眼封麵上的字,分別寫了梁瓊和馮惜莊的名字,也不知道裏麵寫的是什麽,他接過塞到懷裏,又回頭拿上桂酒,轉眼消失在夜幕中。
做完這些事天已經微微亮,天邊出現一絲魚肚白,隱隱約約能看見升起來一點紅雲。
很快錦衣衛都督的死訊就會傳遍京城,到時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可怕的狂風暴雨!
沈赫麵色凝重看著天邊,他必須在那之前趕去見戶部的幾位尚書侍郎,並且給他們送去桂酒與密冊。
出門經過與晏雪行的住處時,沈赫遠遠看見一頂富麗華貴的步輿停在門前,身穿緋色雲燕常服的張侍講頭上戴著金絲緣邊烏紗襆頭,身後是王瑾身邊的小公公小德子,而小德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宮人。
張圭年就站在門前,伸手叩響大門時,感覺有人從身後經過,回頭一看,居然是那與宴公子有著斷袖傳聞的沈左使!
兩人遙遙相望,張圭年迎上那道銳利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朝沈赫點頭示意作了個禮。
不過再抬頭時,那道烈火般的身影早已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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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皇上希望清玄仙君能在辰時繼續之前的早經誦讀,還沒等晏雪行同意,便火急火燎派人來請,張圭年也是偶爾得知此事自請前來。
沈左使與宴公子的關係他聽說過,他還以為會與沈左使打個照麵,怎麽沈左使卻是從錦衣衛那邊過來的?看見自己好像也不怎麽意外,看著像跟他無關緊要一般,表情生疏而冷淡?
難道那些傳得滿堂皆知的事是假的?
張圭年正在疑惑,身後一個“吱呀”的開門聲響起,門口眾人回過頭去看,隻見一個有著細小眼睛的小腦袋從裏麵探了出來,張圭年看見正要施禮,那小腦袋看見華麗的轎輦和立著的宮人,然而沒等眾人回過頭來,門裏的人竟一聲不吭“啪”地關上了門。
等門被再次打開,一身清灰的晏雪行手執拂塵從裏麵出來,見到張圭年,相視見過禮後,也沒有太多寒暄便坐上了步輿。
經過朝陽大街時,由於天已大亮,街上已經起來許多人,形色匆忙間他們都低著頭,仿佛都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雪行就坐在轎中假寐,耳邊是街上百姓隱約的議論聲。
:“昨天晚上西華門著火啦!聽說燒了十多間鋪子,連西華樓最漂亮的花樓都被燒著了!”一個中年漢子的聲音響起,很多獵奇的耳朵聽著,另一個漢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是真的!我屋裏那個身在禁軍的哥哥昨天夜裏就被叫了去,也不知死沒死人,總之他哥哥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他們都不約而同談論著昨夜西華門的失火,七嘴八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聽著他們的議論聲,顯然沒人知道昨夜朱雀街發生的一切,晏雪行想起昨夜陸秉死時的慘狀,又在回想昨夜事情的經過,想來想去,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件事情—他的鴻鳴劍是被何人帶去朱雀大街,又是怎樣用它殺死陸秉的?
鴻鳴劍放著的抽屜是他們房間藏得最深的地方,打開還要扣動那上麵的機關,這個機關他連始兒都沒告訴過,平時就隻有他和沈赫知道,而自己確定是沒有動過鴻鳴劍的,難道會是沈赫?
晏雪行被這個想法嚇了一驚,猛地張開眼,深知沈赫更不可能殺陸秉!
所以,肯定還有第二個他們之外的人知道鴻鳴劍的藏身之處!可是他們為何要偷鴻鳴劍?為何又偏偏隻偷鴻鳴劍?
晏雪行冥思苦想,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但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原因,並不是隻為了嫁禍給他才偷的鴻鳴劍!
步輿由八個轎夫抬著,晏雪行坐在裏麵就像坐在平地上一樣安穩,恍恍惚惚間也不知道到了哪裏,隻知道外邊的聲音越來越少,直至周圍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晏雪行挽起轎簾往外看去,步輿正在通過高高的紅色宮門,高大的禁衛軍手持長槍立在兩旁,轎在宮門之中明明暗暗進去,往前走了許久,這才在他熟悉的天行宮前停下來。
下了步輿,身穿白色道袍,頭戴羽冠的當今聖上率著一群人早早等在那裏,見那一身清灰的清玄仙君緩步走來,嘉靖帝首先上前,手裏執著的金龍玉絲拂塵抱在左臂臂彎,極是虔誠地對晏雪行說道:“仙君到來朕之幸也,朕已備好吉禮,請仙君登仙台,啟仙音清朕凡聽,施道法與朕凡胎!”
晏雪行頷首示意,清冷的目光從嘉靖帝臉上掃過,最後看向嘉靖帝身後的眾人。
跟在嘉靖帝身後兩側分別是王瑾和徐階與嚴嵩兩人,除了王瑾,他們看到晏雪行出現其實眼裏並無太多敬畏,不過是隨著嘉靖帝的意思假意逢迎罷了!
晏雪行不再去看他們,與嘉靖帝一起緩步走進門去,來到三清天尊殿前,晏雪行像從前一樣淨手盤坐,在嫋嫋而起的香火中念起了符文。同時也用內力在手心催發凝神靜氣的香油,等長長一段符文念完,不但是坐在身旁的嘉靖帝,就連圍坐在他們身後的幾人都禁不住飄飄欲仙,仿佛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園,恍惚中看到天女們在奏樂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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