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錯綜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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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低垂,福州的冬天雖然沒有大雪紛飛,可冬至以來寒冷的北風夾雜著細雨,濕冷的天氣裏士兵們凍得瑟瑟發抖。潭口營地大多數士兵已經抽調回去福清或到周圍為百姓墾荒,所以留守關樓的士兵就隻有稀稀落落那麽幾個人。
    半山的戌樓上,冷風吹過沈哨官的臉龐,王猛跟在旁邊,順著沈哨官的目光靜靜地看向遠方海上的風浪。
    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沈哨官在想些什麽,頭頂令旗簌簌作響,連同風吹過木板的“呼呼”聲,不過一刻鍾,王猛便覺得手腳冰冷,臉皮開始凍得有些發麻。
    :“沈哨官,還是下去吧!天太冷了。”
    王猛搓了搓手,嘴裏哈出一口白氣,由於穿著厚厚棉甲的緣故,轉動身體時都顯得略微笨重。
    冷風吹紅沈赫眼眶,顯得他白皙的皮膚更似冰霜,麵對王猛的勸說他也隻是從口中長呼出一口冷氣,回頭看了一眼王猛,不說話的樣子仿佛一個沒有生氣的冰冷物件,看起來是那麽沉重且落寞。
    年關將至,各路消息不停地傳來,王猛雖然身為低級將領,可沈赫要上夷洲島的消息他也有了耳聞,想到這,王猛沒來由地心裏抽動一下。
    :“…快到年了,您非得現在上夷洲島不可嗎?”
    避免與管轄泉州的淩畫城有所接觸,沈赫決定放棄從潭口出發永寧衛過金門島這條最近的上島路線,而是選擇從潭口向東北方直接上夷洲島的寂聾山。
    寂聾山與赤嵌城位於夷洲島一個南一個北,並且寂聾山靠近東瀛,那裏才是倭寇常年占據的地方,加上沈赫此去帶著兩個倭寇,王猛為此不得不為他感到擔憂。
    :“不如也帶我去吧!元宵和王準他們都去了,不差也帶上我!”
    沈赫收回思緒,蒼白泛著淡紫的嘴唇一鉤,麵向王猛時竟然笑了:“去哪?”沈赫舒展的眉眼就像一張鋪開的虛假麵具,仿佛壓根沒聽見自己的請求,王猛又看見他笑著問:“撒尿,去不去?”
    這閻王!明明拒人於千裏之外,非得裝作一副敷衍好說話的樣子嗎?
    :“他媽的!”王猛低聲咒罵一聲,聽著前麵腳步下樓的聲音越來越遠,心裏卻像被人打了一個悶棍,不知怎麽的,一時竟堵得心裏憋得慌。
    如果說福州的冬天是寒冷的,那京城的冬天就是十分的冰冷徹骨,尤其紫禁城西苑天行宮裏的神坤殿,大雪覆蓋殿前整片空地與屋簷,就連殿前左邊那株高大的梨花樹也落滿了厚厚的積雪。
    修童們蜷縮著身體無奈看著天,這樣的天氣,就算神仙來了也無法及時掃去積雪吧?
    青葛是所有修童裏年紀最大的,十五的年紀已經儼然長成個少年模樣。翎陌記得他剛來的時候好像長得不是這樣的,雖然那份謹小慎微還在,可一年多以來他竟像斑禿幹褐的枝丫上長出來的梨花苞兒,原本黑黃的皮膚漸漸白皙幹淨,粗大的眉眼也如同梨花綠萼般變得勻和而明亮,襯得他的小鼻子小嘴巴顯得那麽精致可愛,活脫脫一個煉丹童子的模樣。
    莫非近得仙人多了,自己也沾上些許仙氣了嗎?
    翎陌伸出手來看著自己變得青蔥一般的手指,再拂上自己柔嫩的臉頰皮膚,翎陌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模樣肯定不輸給青葛!
    小修童心中暗暗得意,身上的變化就是久不見的親人都感到驚訝,翎陌以為自己真的遇到了真仙。
    :“青葛,你說仙君什麽時候會回來呀?”
    翎陌歪著小腦袋托腮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發愁:就算殿前積雪不掃,但起碼屋簷邊上的積雪總是要清理的,不然仙君回來看見該生氣了!可現在天這麽冷,在外麵掃上半個時辰雪,自己這蔥玉般的小手非凍傷不可!
    兩個修童苦惱著一張臉,與此同時,遠處語心殿裏炭火熾熱的火爐旁,除了垂簾外的太監宮女,一坐一立君臣各在其位,身後還盤著身穿煙青色道袍的仙人。
    仙人一雙玉趾光裸在蒲團上,與貼著火爐還感覺冷的君臣不同,仙人即使身穿單薄的道袍,臉上卻依然神情自若,伸手調撥香爐時,優雅施然的動作仿佛與周圍不在同一宮殿。
    仙君難道真不覺得冷嗎?
    嘉靖帝攏了攏身上毛色鮮亮的紫色貂裘,伸手到爐邊取暖。
    :“陛下聖明!歐陽大人剛正不阿,敢於直言,多年來更是忠心耿耿,政績斐然。三年前他任刑部尚書時就曾是非分明,從無偏頗任何一人,原本由他再次擔任刑部尚書也無可厚非,但皇上襟恤歐陽大人這麽多年來夙夜不怠,不願他因罪甥陷入是非,階替歐陽大人謝陛下的恩德!”
    一年多的調養,嘉靖帝原本枯槁沒有血色的皮膚已經漸漸舒展潤澤,此時聽到徐階替歐陽必進說話,皺眉冷笑道:“愛卿說的這些朕自然明白!不然朕能讓歐陽必進三任尚書麽?不過朕也並非憐惜他,隻是怕有心之人有別的心思。嚴黨這個時候推薦歐陽必進,即使歐陽必進真的秉公辦案,難道真就沒有一絲縱容嗎?要知道,嚴世蕃可是他的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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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滿意答案的徐階沒有顯露出半點歡喜,反而誠惶誠恐跪道:“陛下聖明!”
    嘉靖帝眼裏露出一絲不屑,那幢二十四星宿聚靈寶塔老皇帝可是親眼所見,站在太和殿最高的城樓可以明顯看見靈塔更高,他嚴世蕃以為自己什麽身份?居然膽大包天到建造京城最高的塔樓?
    想起這個事情嘉靖帝就氣得吹須瞪眼,建造西郊聚靈仙觀事宜工部一再推托沒錢,怎麽嚴世蕃這塔樓倒是完成得這麽快?!
    徐階見皇帝臉色不對,趕緊請辭溜之大吉,留下身後的清玄仙君手執茭杯神色不改,半閉著眼嘴裏經文念念有詞, 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剛才君臣的談話。
    這時老太監王瑾神色慌張地進身來伺候,嘉靖帝氣得口幹舌燥,王瑾忙給他沏茶安撫道:“陛下請息怒,龍體要緊啊!”
    嘉靖帝沒好氣地端起茶碗,心中仍然怒氣難消,瞪起眼睛罵道:“嚴嵩那老家夥呢?怎麽還沒見滾進宮來領死謝罪?!”
    吼聲把王瑾嚇得老軀一個哆嗦,立刻跪地顫聲道:“回陛下的話,據太醫院林醫士講,首輔已經臥床半個月,昨日才稍稍恢複些氣元,請陛下見諒!”
    嘉靖帝冷哼一聲,麵上怒意不減,聽到嚴嵩病得個半死不活,心裏隱隱有些快意!果然兒子造了孽,老天爺都看不下眼了!要替他這個天子懲治嚴嵩那老家夥教養過失的罪責!
    :“林醫士?太醫院什麽時候這麽缺人了?堂堂首輔居然隻配一個小小醫士瞧病了?”嘉靖帝輕呷了一口茶,狀似無意地道。
    醫士不過太醫院最低等級的太醫,普通大臣都可以申請禦醫醫治,更不要說堂堂一國首輔了!
    老皇帝就是這般反複無常,剛剛還恨不得把嚴氏誅殺九族,聽到昔日老道友形容落魄,雖然嘴巴不承認,心裏卻不是滋味,此情此景,饒是伺候了嘉靖帝大半輩子的王瑾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嚴世蕃罪行累累,首輔怕真人遷怒,這時候就算有名醫在也該忌憚的吧?”
    口中的經文念完,宴雪行臉上有幾分譏誚,嘉靖帝看在眼裏,還以為宴雪行故態複萌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哪知藍仙君赤著雙腳站起身,欠身道:“嚴首輔陪真人修道多年,若真人擔心,貧道可以替真人跑一趟。”
    嘉靖帝麵露意外,狐疑地看了一眼宴雪行,甩了甩寬大的道袍袖子,猶豫道:“真有什麽事什麽樣的大夫他嚴嵩會找不到?現在不過惺惺作態裝可憐來哄騙朕罷了!朕不治他欺君之罪已經網開一麵,還要派仙君你前去給他看病?”
    宴雪行捋了捋手中茭杯的墨色綴須,一言不發坐在嘉靖帝對麵。
    嘉靖帝看著旁邊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奏章皺眉,不用看,那裏麵肯定有不少關於嚴世蕃的彈劾。
    如今的宴雪行不再輕易與嘉靖帝談論任何關於朝堂的事,先前他還妄想著利用劉公子大放厥詞,嘉靖帝會因此遷怒他老子。畢竟區區工部史工家長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壓寒門,就算皇上不嚴查劉益遷,也會對這人有所厭惡。然而宴雪行卻想錯了,有時平常人以為的驕橫跋扈,在當權者的眼裏或許根本不值得一提!
    說起來,皇上聽到自己說劉公子花樓失言的事第二天就有派人去查,事實當然會和自己說的其實相差無二,並且太師的人也配合著找劉史工的麻煩,就在宴雪行以為會輕易拔除一顆嚴黨安在工部一顆牢固的毒牙時,嚴首輔即使察覺非但一點動作也沒有,居然還閑情逸致獻給嘉靖帝一幅也不知是何人手筆的《黃庭經》絹本。
    :“老君閑居作七言,解說身形及諸神,上有黃庭下關元,後有幽闕前命門…果然是書聖真跡!此等飄逸渾然天成的字跡除了他還能出自誰手?”
    宴雪行記得當時嘉靖帝興奮異常,書聖真跡雖然隻是拓本,可一千多字沒有半點塗改痕跡,筆鋒流轉處瀟灑圓渾,即使從前老師家藏書百萬,可這樣的珍品宴雪行又何曾得見?
    當時宴雪行也看癡了,直到後來嚴嵩作詩:“
    弓似缺月豎如鬆,運筆風流自始終。
    可憐齠齔失依怙,南渡江東誌未休。
    長平不見椿庭在,烏衣巷裏花葳蕤。
    寧使吾菟舞文墨,贏得身後百世名!”
    嚴嵩畢竟進士出身,後經武英殿大學士直入文淵閣,由謹身殿大學士官拜尚書,再從華蓋殿大學士出任首輔,他的書法本就天下一絕,由他所寫讚歎書聖筆跡的詩雖然水平不怎麽樣,但勝在意境恰到好處。
    是啊,即使書法老練如嚴嵩這樣的當世之流,也不得不感歎書聖書法千年無人能出其右。就是這樣渾然自成一體的字體,誰能想到他年幼喪父,曆盡磨難,最終功成名就成為一生淡泊名利之人?
    望著絹本上堪稱完美的經文,宴雪行一顆心也變得寧靜平和,當時哪裏會想到嚴嵩詩裏更深層次的意義?
    直到後來彈劾劉益遷的禦史被貶,徐太師也書信來怒斥嚴嵩奸詐時,宴雪行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當年書聖父親王世弘建議氏族南渡江東,保全了氏族老小,使後來琅琊王氏成為門閥世家,後來更是實現“王與馬共治天下”的局麵。可由於王世弘驚才絕倫被族中弟子忌憚,晉王聽信讒言將他調派北方,長平之戰後便再沒了消息。書聖於幼年顛沛流離長於家族羽翼保護之下,勤練書法雖不能加官晉爵,可就是這樣看似玩物喪誌,流芳千古的卻是書聖王羲之,而他那個大權在握專權謀逆的將軍伯父王敦,可憐一代梟雄兵敗病死軍中,背負了千古多少讀書人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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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宴雪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嚴嵩看似進獻書聖墨跡,實則是在為劉益遷的長子開脫,劉公子雖然口出孟浪,可對嘉靖帝而言,這不過是市井間嘴角之爭而已,又算得什麽罪過呢?誰年輕還沒輕狂過?玩物喪誌還好,成不了事至少不會危害朝廷,若是手握重兵的將領這樣說才是不妥,所以也不知道劉史工遭了誰的妒忌被這般挑剔?
    紈絝子弟風花雪月最正常不過,身邊手裏有刀的人才是嘉靖帝應該提防的人。
    因此嘉靖帝懷疑,劉益遷官階雖低,可史工負責工部記賬,若是把他逼走,工部這個空缺誰最想要不是顯而易見麽?或許有人從中作梗,就是看似不染塵煙的清玄仙君在其中也說不定呢!
    之後的日子嘉靖帝隻要召見大臣開始有意無意避開宴雪行,要不是宴雪行反應過來,再不與嘉靖帝議論朝政,又苦心勞力地替他煉製了許多丹藥,事過半年才又重新得到嘉靖帝的信任。
    嚴首輔縱橫朝野幾十年,春風化雨間便將看似危險的黨羽護在羽翼之下,豈是自己三言兩語便能動搖得了的?
    想起沈赫說的嚴首輔既是皇上的弓又是手中的矛,此時宴雪行垂眸遞給嘉靖帝茭杯,心中暗歎道:徐太師說嚴嵩奸詐,可狡詐的又豈隻是嚴嵩?猜疑的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但一旦信了,又哪裏會說翻臉就翻臉了?
    抬眸望向對麵的帝王,宴雪行眼裏不可抑製露出深深的絕望。幸運的是嘉靖帝沉迷占卜,根本看不到宴雪行此時的異樣,不過一旁的太監王瑾就不同了,這老太監雖然年過五十,但仍然耳聰目明,並且常年伴君練就了一身耳聽八方的本領,因此不難看出來一些端倪,隻不過仙君不曾得罪他,他也不會為難仙君就是了。
    :“又是陰卦!”嘉靖帝失望看著麵前兩枚仰臥的茭杯,他已經擲了兩遍,仍然是這樣的卦象。
    :“事不過三,真人不必強求!”
    宴雪行伸手拾起的茭杯,神容疲倦他沒有解釋下去,隻是把茭杯藏在懷裏,甩動拂塵與嘉靖帝告辭離去。
    陰卦說明狀況不明,再問隻會觸怒神靈,嘉靖帝也隻好作罷。
    跟著宴雪行回去神坤宮的是修童藍新始和翎語,這兩人經過一年多丹爐煉製靈藥的煙熏火燎,與翎陌和青葛一樣變得膚色白淨,清靈而超凡脫俗。
    :“師父,這個時候不明哲保身,怎麽還要去給嚴首輔治病?”
    宴雪行冷冷一瞥:“你懂什麽?!”
    跪坐在宴雪行下首的翎語手一頓,慌張的神色很快謹身起身,低頭掩飾般整理手邊的臥榻。
    藍新始臉色微變,搞不懂為何師父為何越來越難以捉摸了?他記得剛來京城時師父曾經那樣照顧自己,可隨著沈叔離開,藍新始甚至已經很久沒見過師父開心地笑過了。
    藍新始低頭沉默,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恭身行禮退了出去。
    宴雪行冷眼看著藍新始退出禪房的背影,心寒的同時也在思忖,嘉靖帝心機深沉,信天信自己,就是不容易相信人,所以哪怕劉益遷的兒子真的言語有失,嚴嵩也可以利用獻書聖墨跡借題發揮。嚴首輔可太了解這個伺候幾十年的主子了,夜深人靜時喜歡揣摩周圍人的心思,揣摩多了,心裏想法也多了起來,心思越多,那麽就越是猜忌手下的臣子。
    然而不止嚴首輔懂揣摩君心,宴雪行也看得十分清楚,皇帝不是信老天爺嗎?他自有手段讓老天爺聽他的話。
    :“翎語,辛苦伺候了,本君真想收你為徒,如此乖巧懂事的徒兒去哪裏找呢?”
    清玄仙君道法高強,一身的本領已然成仙,要是能做他的徒弟那不是自己也可以修仙了嗎?
    翎語怯怯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驚喜,然而下一刻又聽到宴雪行說:“隻可惜本君要為陛下煉製丹藥,始兒尚且教不過來,真是愛莫能助了!”
    翎語的笑容僵在半空,見藍仙君張開手臂等著伺候寬衣,翎語不得不壓下心頭的難過,小心上前替宴雪行脫去道袍外層。
    :“陛下對嚴首輔態度有變,首輔大人再病下去,可能就被有心之人陷害了!”
    翎語謹慎的動作一頓,抬頭發現仙君正微笑看著自己,沒來由的心裏一陣緊張,翎語下意識跪地恭敬道:“翎語…願意一輩子伺候仙君…”
    答非所問,宴雪行抿唇臉上笑意更深了,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微微抬起翎語的下巴,用曖昧不明的語氣道:“很好!看住好始兒,發現什麽及時向本仙君稟報,本仙君不會虧待你的!”
    清玄仙君仙姿玉色,不染纖塵的麵孔帶著和煦的笑容,看得翎語雙頰酡紅,低下頭去掩飾心中如同千軍萬馬奔騰的慌亂…
    :“宴公子怎麽回事兒?這個時候居然請命去給嚴嵩看脈?”
    太師府內,昏暗的書房裏徐階不滿地看著手中的諜報。
    書桌對麵站著一個身穿灰色棉杉長袍的中年儒生,跟他一樣,書房裏還有兩個黑衣人,他們都身材修長、麵容冷峻,不同的其中一個黑衣人寬眉闊臉,長著一副憤世嫉俗的直腸麵容,另外一個卻是長眉入鬢,憂鬱狹長的眼睛本該是憐憫蒼生的樣子,此時卻盡是冷漠,冰冷得似乎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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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公子這麽做應該有自己的打算?”
    身著棉襖袍子的何心尹眉頭緊皺,一旁鬼見愁魏千仞滿臉不屑接話道:“人心難測,連嚴黨自己人都落井下石,現在正是鏟除嚴世蕃的最佳時期,宴雪行卻在此時當起了好人?”
    :“為了把嚴世蕃拉下馬我們花了多少心思?宴公子卻在這麽時候模棱兩可,照我說,他就應該與我等一致,好好搓一搓嚴黨的囂張氣焰!”
    何心尹緊皺的眉心擰成結,不悅道:“宴公子心似明月,修仙練道的話在昆州或天山哪裏不成?若不是為了天下百姓,何至於身陷朝堂汙濁之地?”
    魏千仞冷笑幾聲:“誰知道呢?!若有扶弱蒼生的本事,他又哪能困在天行宮出不來?宴公子的心思誰又說得清?畢竟榮華富貴,生死榮辱誰不想要?”
    魏千仞就隻差宴雪行已經背叛太師的話說出口了,何心尹神色大變,怒道:“好!好…好!老夫竟不知鬼見愁這般小人之心,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若不是宴公子小心謹慎,縱使有通天的本領,一不小心就是斷頭台的下場!既然魏盟主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我們不想著如何彈劾嚴世蕃,卻在這背後攻訐忠義之人?”
    :“那照何先生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眼睜睜看著嚴黨到處奔走而無動於衷嗎?”
    :“你…!”
    兩人針鋒相對,何心尹梗著脖子毫不相讓:“那你說怎麽辦?!難道換其他人進天行宮嗎?那宴公子好不容易得皇上的信任,功夫不就白費了嗎?”
    魏千仞:“至少宴公子可以保持沉默!”
    何心尹:“讓宴公子保持沈默?然後呢?…”
    魏千仞:“總不能錯過這等良機吧?宴公子為嚴世蕃說話,皇上又是個信道的,萬一真讓嚴世蕃逃脫了呢?”
    …
    兩人還在爭論不休,除了神情冷漠的長留宮宮主,徐太師坐在案邊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好了,不管宴公子如何想,眼下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徐階摁下兩人的爭吵,最終兩人不歡而散,徐階不禁感到為難:東林盟的人為何聽令於自己?徐階知道,什麽忠君報國都不如權力地位來得實際,他們還不是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嗎?何心尹雖為自己謀劃多年,可官場這條路免不了許多黑暗的人和事,髒活累活總得有人幹,自己上哪找東林盟這種信得過還好使的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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