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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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一川領著情緒平靜下來的紀如煙家人離開時,已經月上枝頭。
    幾人吃著早已冷了的盒飯,不知道什麽滋味。
    張浪隻是扒拉幾下就丟了,坐在羅峰對麵,正色問道:“我記得新聞發布會有個記者很跳?”
    就是那個當著所有人麵,說三位死者丟失了器髒的記者。
    當時張浪就起疑心了,這人居然知道一些——連他這個協助人員都不知道的案情,張浪不信羅峰沒有察覺不對。
    羅峰當然知道張浪說的是誰,搖頭道:
    “已經在審訊室‘配合’調查了,什麽都不肯說。”
    “就沒給他來幾下?”張浪一手掌,一手拳,碰了幾下。
    羅峰臉色黑黑:“我們是警察,不是混混。”
    然後補了一句:“驗出傷了,就算他簽字畫押,到法庭也能當場翻供。”
    合著還是想打的,張浪白眼翻到天上。
    “我記得紀如煙是死在高檔公寓裏的,監控視頻沒有拍到凶手麽?”
    “沒有。門口攝像頭可能拍到了,但是內存卡被拿走了,雲端也沒有。”
    紀如煙人際關係複雜,攝像頭不聯雲端是有別的考量,這也正常。
    “也就是說,紀如煙肯定認識凶手。
    並且這個凶手的分量,是足以讓她欺騙李一川也要幽會的"大魚"?”
    “手機裏的聯係人都排查過了,她那些曖昧對象,要不沒在本地,要不就是有不在場證明。”
    張浪跟羅峰討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那就是線下約定,或者有別的方式。”
    張浪的話好像一道閃電,看著明滅不定的煙火,羅峰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突然衝出了辦公室
    “大嘴,大嘴,你特麽人呢?”
    “這呢,隊長什麽事?”頭上頂著一副眼鏡的大嘴從工位上站起來。
    “查一下紀如煙出事的那棟公寓,有誰在2122號晚上不在家的,23號晚上卻在家的,馬上!”
    神父和楊葉出事的時間分別是2122號淩晨,如果凶手是這棟樓的住戶,那他一定會在那時間段外出行凶。
    而凶手23號晚上隻要回家換身衣服,走步梯前往紀如煙所在樓層,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
    馬上就能鎖定凶手,羅峰焦急的在那踱步,張浪也有點興奮。
    不過很快他們就被打臉了!
    經過比對,發現不是沒有符合以上條件的。
    倒是有一個符合的目標。
    隻不過是個中年女性,而且昨晚回到家裏就再也沒出去過。
    呂紅紹見兩人沮喪,連忙安慰:“別著急,這也是條破案思路嘛。”
    李雨霖看著張浪側臉,見他臉上沒有平日裏的吊兒郎當,心裏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隊長,隊長,重大發現,重大發現。”李大嘴這次真從工位竄起來,頭戴的眼鏡不翼而飛。
    幾人振奮!
    “快說!”
    李大嘴鼻孔朝天的表情:“剛才你不是讓我核對公寓住戶信息麽,我想到了可能是保安...”
    張浪和羅峰一齊搖頭,絕不可能是保安,紀如煙那裏就說不通。
    “你們先別搖頭,等我繼續說....”
    “然後我查了整棟大樓的工作人員信息,結果發現一個有趣的名字,你們肯定想不到是誰。”
    李大嘴搖頭晃腦的賣關子,結果被羅峰一巴掌製服了。
    “是方見山,這棟樓叫建山公寓,他是這棟大廈的所有者。”
    “還有,我在發現了這個點,回溯了一下方見山的發家史。
    發現這個家夥以前是電器廠子弟,楊葉的那套房子就是方見山賣給他的,價錢賣得很低。”
    石破天驚!串起來了,這樣就串得起來了!
    羅峰和張浪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馬上通知各個轄區警備處,傳喚方見山,
    不,
    全城搜捕!”
    “是!”
    .....
    焦急的等待中,時針在秒鍾的催促下,越過了12點的大關。
    底下轄區仍然沒有消息。
    方見山名下產業和不動產遍布整個東海,官場商界包括灰色產業也有涉及,猝然發難,各方還在疑惑之中,反應難免遲鈍。
    羅峰接了幾通電話,聲音越來越大。
    方見山幾年前突然隱身幕後,行蹤成謎,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一刻?
    張浪忍不住想到方見山網上那寥寥無幾的信息。
    “隊長,裏麵那個記者要見你,說是有重要線索...”
    羅峰不耐煩的抬頭:“誰?”
    傳話的警察比了眼鏡的姿勢。
    ....
    審訊室裏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嗡鳴,楊萬裏麵閉目靠在椅背上,手裏把玩著沒有咖啡的紙杯,坐姿閑適,仿佛被審訊的不是他。
    “要不要咖啡?”
    旁邊的警察笑得有點虛假,這已經是這個小時內第三次發問。
    近二十小時的問詢,廉價咖啡加方糖早已經不是提神的小道具,而是折磨人神經的液體毒藥。
    警察也沒期待得到什麽答案,大家對一切也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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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次不同,楊萬裏睜開了眼,狹長的眼眸透露出莫名的光彩。
    “時間到了。”
    審訊室裏的兩名警察麵麵相覷,其中一個警察看了看手機,奇怪道:
    “什麽時間到了,你的審訊時間還沒到,我們有權利扣留你24小時....”
    楊萬裏沒等對麵說完,咧嘴一笑,似盤在枯葉堆裏,伺機而動的毒蛇
    “羅峰在哪,我要自首!”
    ...
    “就是你要自首?”
    羅峰捧著一咖啡灌了一口,苦澀之味溢滿口腔。
    但是他的精神頭卻仍然萎靡,這點點咖啡因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了。
    猝死預備役。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以前的咖啡是給牛馬喝的,現在的咖啡也是給牛馬喝的。
    唯一不同的是,
    現在的咖啡得自己買。
    羅峰對此是深有體會。
    張浪倒是沒有這麽多感慨,他一邊翻著楊萬裏大片空白的筆錄,一邊道:“自首什麽?孤兒院門口放《世上隻有媽媽好》,還是扶著盲人上跑步機,說一直走就到家了?”
    噗!
    羅峰顯然沒聽過這麽低級的冷笑話,毫無防備的來了個大瀑布。
    楊萬裏怪異的看了一眼這個年輕得過分的’警察’,對他拋出來的爛梗根本沒有反應,或者說沒聽懂。
    “不,你說的那些我沒做過,我自首的是,我殺了紀如煙。”
    “是你殺的麽?”
    “是我。”
    “是你殺的?”
    “是!”
    “你特麽也叫方見山,也有幾百家煙酒連鎖,幾十處地產,十幾個小目標現金,也是東海市的煙酒大王?”張浪將口供摔在桌子上。
    “那特麽就不是你!”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個人似乎進入了某種角色,而且還都演出了某種苗頭。
    楊萬裏似笑非笑,再次避過張浪的語言陷阱:“你說凶手不是我?”
    “不是”
    楊萬裏繼續笑道:“我說也不是。”
    “那特麽到底怎麽回事?你涮我們呢”張浪也在笑。
    “他們不都是自殺的麽,現場沒有指紋、腳印和殘留dna,凶器和傷口都能證明是他們自己剖開自己的肚子。”
    楊萬裏手在腹部虛握,向下劃拉,嘴裏發出’刺啦’的擬聲。
    眼神中滿是嘲弄,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這句話正戳在羅峰傷口上,證據鏈不足是他們現今最大的問題,即便推測出凶手是方見山,知道麵前之人一定與方見山有不為人知的關係,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羅峰手攥著杯子,溢出的咖啡淌在他手背,他卻視若罔聞,聲音如同九幽地獄吹出的寒風
    “包庇罪犯,幹擾司法機關破案,你以為你能逃脫得了你的罪責麽?”
    “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麽?誰給你傳得消息!”
    楊萬裏:“我說是洪秀滿告訴的我你信麽,
    我說是楊葉告訴我的你信麽,
    我說是紀如煙告訴我的你信麽?”
    羅峰麵色鐵青,清晰可見的,扶著桌子的手,虯結的血管順著古銅色的皮膚隆起,連那特質的審訊桌子都發出了異響。
    “如果我說,鍾易告訴我的,你——信麽?”
    楊萬裏眼皮微抬,聲音很輕,嘴角翹起。
    “鍾易是誰?”
    楊萬裏一怔,卻突然大笑出聲:“你們連這個都沒查到麽,警備處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能,到現在連第四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你們不會什麽都沒查,坐在辦公室裏等人死的差不多了,隨便推一個罪魁禍首出去擋槍,收拾殘局後,然後一片社會和諧吧?”
    “也是,一個網絡噴子而已,死便死了。”
    戲謔之意溢於言表,臉上滿是惡意。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張浪淡定的收回手,好像剛才發生的與他無關。
    審訊室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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