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新泉州，欽差行轅內，海風自窗欞間鑽入，帶著幾分濕鹹之氣，吹得堂內燭火搖曳不定。天命十五年，秋意漸濃，行轅雖設於南洋重鎮，卻無半分熱土的暖意，反倒因這樁“邊陲疑案”而彌漫著肅殺與緊張。院中，禦林軍甲胄鮮明，持戟巡守，腳步聲鏗鏘作響，映襯得這臨時衙門更顯威嚴。
    堂內，高士奇端坐主位，著一襲墨青官袍，腰間尚方寶劍靜靜懸掛，寒光隱現。他麵容冷峻，目光如鷹，手中握著一卷從天京帶來的密旨細細審閱，似在思量著什麽。堂下兩側，幕僚與地方官員分列而立，其中南洋水師副將雷振聲一身戎裝，魁梧身軀微微前傾，麵上帶著幾分恭謹，卻難掩眼神中的一絲不耐。另一側，南洋總督佟國綱雖未親至，卻派來心腹幕僚代為聽命，此人姓周，麵白無須，言語間小心翼翼，顯然得了佟國綱的授意，表麵配合，實則觀望。
    “諸位，”高士奇緩緩放下密旨，聲音低沉而有力，打破堂內沉寂，“新泉州總督阮元凱暴斃，貢金失竊，此案關乎朝廷命脈，陛下震怒，限期三月徹查。本官持尚方寶劍而來，非為虛應其事，而是要將這樁疑案抽絲剝繭，查個水落石出。爾等身在南洋，既為朝廷命官，當鼎力相助，若有半分推諉，本官定不輕饒！”
    他目光一掃，堂下眾人皆低頭應諾，雷振聲更是沉聲開口：“大人放心，水師麾下三萬將士，隨時聽候調遣！阮總督之死，貢金失蹤，卑職雖有失察之罪，但如今既奉朝廷之命，自當戴罪立功，誓將真相揪出！”
    高士奇微微頷首，目光卻並未在雷振聲身上多停，而是轉向一旁沉默的周幕僚，淡淡道：“佟總督既管轄南洋，麾下人馬、府庫皆在其掌控之中。本官初至，人生地不熟，尚需佟大人配合，方能速查此案。勞煩轉告佟大人，即刻調撥新泉州官署卷宗，另派一隊精幹人馬，供專案組調遣。不知佟大人，可有難處？”
    周幕僚聞言，忙不迭地拱手，麵上堆笑，語氣卻頗有幾分圓滑：“高大人所言極是，佟大人早已下令，凡欽差所需，地方上無不應從。隻是新泉州官署近日因案發而封鎖，卷宗整理尚需時日，至於人馬調遣，亦需點齊名冊，方好交接。卑職這便回去稟報，定不誤大人查案大事！”
    高士奇冷哼一聲，未再多言，隻是揮手道：“既如此，三日之內，本官要見到卷宗與人馬，否則，本官自會親自登門，向佟大人討要。你且退下吧。”周幕僚連聲稱是，躬身退下，堂內眾人皆看出高士奇語氣中的不悅，卻無人敢多言。
    待周幕僚離去，高士奇轉頭看向雷振聲，沉聲道：“雷將軍，水師駐守南洋，耳目遍布，此案既發於新泉州，爾等可有蛛絲馬跡？貢金失竊，非尋常盜匪所能為之，水路定有其蹤。本官欲組建一調查專案組，專司查勘與追緝事務，水師可有得力之人，供本官調遣？”
    雷振聲聞言，略一沉思，隨即拱手道：“大人明鑒，水師上下，確有幾人可擔此任。卑職麾下哨官龍飛、千總李宸，二人曾在蘇祿海域平匪之戰中立下大功，對南洋地形、水道極為熟悉，武藝亦是不凡，更兼心思縝密，頗能獨當一麵。若大人不棄，卑職這便傳令，將二人調至麾下聽用！”
    高士奇聽罷，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麵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龍飛，李宸？既是水師翹楚，本官自當一見。你即刻傳令，命二人前來行轅，本官要親自問話。若果真如你所言，堪當大任，自會納入專案組，共同查案。”雷振聲應聲而退，高士奇則靠回椅背，目光幽深，似在盤算著什麽。
    不多時，行轅外馬蹄聲起，龍飛與李宸二人自新廣州港趕回，受雷振聲之命，徑直前來欽差行轅。二人皆一身水師戎裝，風塵仆仆，然氣勢不減。龍飛身材挺拔，眉目清朗，腰間佩刀，步履間透著幾分沉穩，周身卻隱隱有種與海風相融的氣息，仿佛天生便屬於這片浩瀚汪洋。李宸則略顯文氣，眉間帶著一股儒雅之風，目光卻深邃莫測，令人難窺其心底。
    “水師哨官龍飛、千總李宸，奉命前來聽候欽差大人調遣！”二人齊齊抱拳，聲音洪亮，在堂內回蕩。高士奇自上座打量二人，目光在龍飛身上略多停留了片刻，似有所察，隨即點頭道：“爾等便是雷將軍所薦之人？南洋之地，魚龍混雜，貢金失竊一案，牽涉甚廣，本官欲組建專案組，追緝凶徒，查明真相。爾二人可願加入，擔此重任？”
    龍飛聞言，抬頭直視高士奇，目光中並無半分退縮，沉聲道：“回大人，末將自入水師以來，便以平亂衛國為己任。貢金失竊，不僅關乎朝廷顏麵，更牽涉南洋百姓安危，末將願效死力，追查此案，絕不退縮！”他言辭鏗鏘，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韌。
    李宸則微微一笑，拱手道：“末將李宸，亦願聽從大人調遣。南洋水道，末將與龍飛皆頗為熟悉，若能為朝廷分憂，自當竭盡全力！”他語氣雖溫和，眼神卻銳利如刀，似藏著旁人難測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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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士奇聽罷，忽而一笑，起身道：“好，年輕氣盛，銳不可當。本官便命爾二人加入專案組，自即日起，受本官直接調遣，專責查勘新泉州內外線索，追緝貢金下落。雷將軍麾下，再抽調二十精銳水師，隨爾二人行動，所需輜重、船隻，均可向本官稟報調取。望爾等不負所托，早日破案！”
    龍飛與李宸齊聲領命，堂內氣氛稍稍緩和，高士奇卻又低聲道：“此案非同小可，幕後之人，恐非尋常盜匪。爾等查案之時，切記謹慎行事，莫要打草驚蛇。本官初至南洋，尚需諸位同心協力，方能撥開雲霧。退下吧，明日卯時，專案組成員齊聚駐地，本官自有安排！”
    二人再拜，隨幕僚退出大堂。行轅外，海風漸緊，龍飛抬頭望向天邊烏雲密布，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低聲對李宸道：“此案不簡單，高大人言辭雖嚴，似別有深意。咱們既入專案組，怕是要卷入一場更大的風波了。”
    李宸輕笑，拍了拍龍飛肩頭，低聲道：“風波又如何？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你我既得此機會，正好一展身手，說不定還能借此立下大功，平步青雲！隻是，這高士奇……似非表麵上那般簡單，查案之餘，咱們也得留個心眼。”他聲音漸低，似有未盡之言。
    夜色漸深，新泉州欽差行轅燈火未熄，專案組駐地已在一處臨海官署內布置妥當。龍飛與李宸各自歸營，心中皆知，此番“邊陲疑案”，遠非表麵上看起來的失竊那麽簡單。海風呼嘯，浪濤拍岸，南洋這片沃土之下，究竟埋藏著怎樣驚人的隱秘？高士奇為何對兩個年輕後輩如此倚重，其中又藏著何種深意？這一切，仿佛一盤棋局，棋子已落，風雲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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