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花智辯動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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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霜,灑在李府庭院的青石小徑上,龍飛與承澤方才踏出內廳,尚未走出幾步,便被那下人急促的稟報打斷思緒。京郊軍營突生變故,恐與保守派有關,這消息如一記悶雷,在二人心中炸響。龍飛手掌微緊,懷中那封未曾拆開的素帛書信似也變得沉重了幾分,他轉頭看向承澤,隻見對方眉宇間已滿是凝重之色。
    “京郊軍營,乃京畿重地,怎會如此輕易生變?”承澤低聲沉吟,目光中透出一絲寒意,“若真是保守派的手筆,弘方那廝,怕是又在暗中布下了什麽棋局。”
    龍飛微微頷首,心中卻暗自思量。這京華之地,自他與承澤返京以來,便如一潭深水,表麵平靜,實則暗流洶湧。保守派以愛新覺羅·弘方為首,聯合“覆海會”,處心積慮欲將承澤扳倒,若此番軍營之變真是他們的手筆,其目的無非是趁亂生事,或是為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鋪路。
    “此事不可輕視,需速速查明真相。”龍飛沉聲開口,目光掃向那下人,“可知是哪一處軍營?具體情形如何?”
    下人低頭回稟:“回龍先生,是京郊西北的定北營。據傳夜間突有不明人馬出沒,似在營外窺探,甚至有小股交鋒之聲傳出。守營將領已派人稟報兵部,但至今未有確切消息。”
    “定北營……”承澤低聲呢喃,眉頭緊鎖,“那處營地雖不掌京畿核心防務,卻也是拱衛天京的要地之一。若真有異動,恐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龍飛未再多言,心中卻已有了決斷。他拍了拍承澤肩頭,沉聲道:“此事交由我去探查,你且回府坐鎮,若有異變,速與李大人商議對策。”言罷,他轉身欲走,忽又頓住腳步,回首低聲道:“還有,婉蓉小姐今夜之言,你以為如何?”
    承澤聞言一怔,隨即明白了龍飛所指。他略作思索,方才低聲道:“此女才思敏捷,頗有膽識,若是真心向改革派靠攏,倒是可堪一用。隻是……她言辭過於犀利,恐在李家內部引來非議,反為其害。”
    龍飛點了點頭,心中暗自記下此言。他未再多語,徑直朝李府門外走去,步履雖穩,背影卻透出一絲肅殺之氣。夜風拂過,長衫獵獵作響,月光下,他腰間那塊海龍佩隱隱散發出一抹幽光,似在回應著他心底某種莫名的悸動。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李府內卻已是一片忙碌之景。今日乃是李鴻章特意安排的一場小型辯論會,意在考察家族中年輕一輩的才幹與見識,同時也借此機會,向外界展現李家在改革與守舊之爭中的立場。龍飛與承澤作為貴客,受邀旁觀此會,而李府議事廳內,已是人頭攢動,氣氛隱隱透著幾分肅然。
    議事廳內,陳設古樸而莊重。正中懸掛著一幅《江山萬裏圖》,兩側對聯書曰“忠義傳家久,詩書繼世長”,彰顯李家世代簪纓的底蘊。大廳中央,擺放著一方紅木長案,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周圍環坐著十餘名李家年輕子弟,個個身著錦袍,神色間或多或少帶著些許緊張與期待。首位之上,李鴻章端坐主位,須發半白,目光卻銳利如鷹,掃視全場時,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
    龍飛與承澤坐在側席,低調而安靜,目光卻不時掃過廳內眾人。龍飛心中暗自思量,此番辯論會看似隻是一場家族內部的才學比試,實則暗藏玄機。李鴻章此舉,分明是想借年輕一輩之口,試探家族內部對改革與守舊的態度,同時也為改革派尋找可造之材。而李婉蓉,昨夜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今日之會,她又將如何表現?
    不多時,李鴻章輕咳一聲,廳內立時安靜下來。他撚須緩緩開口,聲音雖不響亮,卻字字清晰:“今日之會,非為爭高下,而是為論道義。天下大勢,改革與守舊之爭,已非朝堂一隅之言,而關乎我大滿萬世基業。爾等為李家後輩,當有胸懷天下之誌,今日便以此為題,各抒己見,看看誰能道出真知灼見。”
    言罷,他微一揮手,示意辯論開始。廳內眾人紛紛起身,依次陳詞。一時間,議事廳內唇槍舌劍,氣氛漸趨高昂。或有人言守舊乃維係國本之基,不可輕言變革;或有人稱時局已變,墨守成規隻會自取滅亡。言辭雖各有偏頗,卻也顯露出幾分年輕人的銳氣與見識。
    龍飛靜坐一旁,麵上雖無波瀾,心中卻暗自評判。他雖不善言辭,卻自有一雙慧眼,能辨忠奸、識真偽。廳內眾人之言,或浮於表麵,或拘於俗見,真正能觸及根本的,尚無一人。直到李婉蓉起身之時,廳內氣氛方才微微一變。
    李婉蓉今日著一襲淡青長裙,步履從容,麵上無半分怯意。她走到廳中央,先是朝李鴻章及在座諸位長輩一禮,方才不急不緩地開口:“諸位長輩、兄弟姐妹,婉蓉以為,改革與守舊之爭,非僅是製度之爭,更關乎人心。大滿立國三百載,疆域之廣,遠邁前朝,然泰西諸國航海之術日新月異,若我等仍墨守成規,不思進取,恐有朝一日,海疆不保、國祚堪憂。守舊者言,祖宗之法不可輕改,然祖宗之法,豈非亦是當年之革新?若一味固步自封,所謂國本,又從何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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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言一出,廳內立時一片嘩然。守舊之言,在李家這樣的簪纓之家,向來是主流,如今被她直言“固步自封”,可謂大膽至極。更有甚者,她竟以祖宗之法反駁守舊之論,直指所謂“守舊”本無不可撼動之理,言辭之犀利,氣勢之淩厲,令人側目。
    龍飛目光微動,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讚許。此女之言,正與他心中所想有幾分契合。她並非空洞地鼓吹改革,而是直指時局之弊,以大滿與泰西諸國的海權之爭為切入點,點明守舊之害,其見識,已遠超同齡之人。
    承澤亦是微微頷首,低聲朝龍飛道:“此女見解獨到,且膽識過人,若能收為己用,改革派或可再添一臂之力。隻不過……”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她言辭如此無忌,恐會招致家族內部不滿,李家畢竟非鐵板一塊。”
    龍飛未語,隻是微微點頭,心中卻已有計較。他目光掃過廳內,隻見李婉蓉侃侃而談,言辭越發犀利,甚至直指某些守舊派高官“屍位素餐”,引得幾名家族子弟麵色難看,便是李鴻章,眉頭亦是微微一皺,似有不悅之色。
    辯論持續約莫半個時辰,李婉蓉以一己之力,力壓群雄,贏得在座不少年輕子弟的暗暗喝彩,但同時,也引來不少長輩與同輩的冷眼相待。待她言罷退下,廳內氣氛反而愈發凝重,似乎無人敢再輕易開口。
    李鴻章輕哼一聲,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李婉蓉身上,沉聲道:“婉蓉之言,頗有新意,然言辭稍顯偏激,需知改革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急功近利。你且退下,好生反省,日後言行,務必慎之又慎。”
    此言一出,廳內眾人目光各異,李婉蓉卻是神色自若,僅是恭敬一禮,便退回原位。龍飛看在眼裏,心中卻愈發覺得此女不簡單。她表麵順從,眼中卻無半分退縮之意,顯然並非輕易服軟之人。
    會後,眾人散去,龍飛與承澤未急於離去,而是受李鴻章之邀,移步後廳暫坐。廳內清靜,唯有幾名侍女低頭奉茶,龍飛端坐一旁,目光卻不時掃向廳外,似在等待著什麽。
    不多時,果見李婉蓉從側門而入,見到龍飛與承澤在座,微微一怔,隨即斂衽一禮,口稱“見過兩位先生”。承澤笑著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龍飛卻是直言不諱,沉聲道:“婉蓉小姐今日之言,頗有見地,龍某不才,願與小姐再論一二,不知小姐可有此意?”
    李婉蓉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似是未料到龍飛會主動相邀。她略作思量,方才淺笑回應:“龍先生既有意,婉蓉自當奉陪。隻是……方才祖父之言,恐我言辭已多有冒犯,若再多言,或有不妥。”
    龍飛聽出她話中試探之意,微微一笑,起身道:“無妨,龍某並非朝堂之人,與小姐所論,不過是天下大勢,談何冒犯?若小姐應允,便請移步園中,借此清風明月,正可暢談一番。”
    李婉蓉見他態度誠懇,終是點了點頭,隨三人一道步出後廳,朝園中而去。月色依舊清冷,園中花影搖曳,龍飛心中卻隱隱有種預感,此番交談,恐遠不止言辭交鋒那般簡單。而李婉蓉那雙明亮的眼眸中,似也藏著幾分不為人知的深意。
    夜色漸濃,園中靜謐,唯有風過花叢,沙沙作響。龍飛負手而立,目光投向遠方,緩緩開口:“婉蓉小姐以為,大滿今日之患,究竟何在?”此問看似平常,卻暗藏機鋒,直指對方心中底線。而李婉蓉,是否會坦然以對,抑或繼續藏拙,便是今夜之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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