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城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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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巴乃籠罩在濃霧中,遠處的山巒隻剩下模糊的輪廓。我蹲在溪邊洗漱,冰涼的溪水讓一夜未眠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手腕上的蛇紋淤青在晨光中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像是皮下埋著一片鱗甲。
    身後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我回頭,看到張起靈站在三米開外,肩上掛著黑金古刀的布包。晨霧在他的發梢凝結成細小的水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幽靈。
    “這麽早?”我站起身,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他微微點頭:“山猴白天不會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孩子交給村長照顧了。”
    我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顯然也沒怎麽睡。昨晚那個關於"記得我的眼睛"的對話後,我們都沒再提起記憶的事。有些問題就像沼澤裏的氣泡,戳破了反而會釋放出更危險的東西。
    “其他人呢?”我問。
    “準備裝備。”張起靈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疼嗎?”
    我下意識捂住淤青:“還好,就是有點......”話沒說完,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手腕直竄手肘,像是有人往我血管裏灌了熔化的青銅。我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張起靈一個箭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卻奇跡般地緩解了那種灼燒感。他盯著蛇紋看了幾秒,突然用指甲在淤青邊緣劃了一道。我疼得倒吸冷氣,卻看見一縷青灰色的液體從劃痕處滲出,很快凝結成細小的晶體。
    “共生體在適應。”他鬆開手,聲音平靜得可怕,“它在標記你的神經通路。”
    “什麽共生體?”我聲音發顫“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張起靈剛要開口,胖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天真!小哥!你們躲這兒談戀愛呢?”
    轉頭看見胖子、解雨臣和兩個解家夥計朝我們走來。胖子背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手裏還揮舞著一根登山杖;解雨臣則是一身利落的探險裝束,腰間別著那把蝴蝶刀。
    張起靈立刻退開兩步,恢複了那種疏離的姿態。我站起身,悄悄用袖子遮住手腕上的劃痕。
    “都準備好了?”我問。
    解雨臣點頭:“根據銅魚地圖和青銅碎片的紋路對比,蛇沼應該在這個方向。”他指向西北方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穀,“直線距離五公裏,但沼澤地形難走,預計需要三小時。”
    張起靈突然開口:“兩小時。”他指向另一條幾乎被植被掩蓋的小路,“走獵道。”
    我們跟著張起靈鑽入密林。這條所謂的"獵道"根本稱不上路,全靠他敏銳的方向感在荊棘和灌木中穿行。胖子的臉很快被樹枝刮出幾道血痕,罵罵咧咧地跟在後麵。
    隨著海拔降低,空氣越發潮濕悶熱。腳下的泥土逐漸變得鬆軟,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飽水的海綿上。四周的植被也發生了變化——普通樹木被高大的蕨類和扭曲的藤本植物取代,有些藤蔓粗如兒臂,表麵布滿瘤狀突起,像是無數蛇類糾纏在一起。
    “停。”張起靈突然舉起手。
    我們立刻停下腳步。他蹲下身,撥開一片巨大的蕨葉。前方不到兩米處,地麵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著油光的黑色水麵,上麵漂浮著厚厚的藻類,偶爾冒出幾個氣泡。
    “沼澤邊緣。”解雨臣低聲道,“小心,這種藻類下麵可能是無底泥潭。”
    張起靈從背包裏取出一捆繩索,係在最近的樹幹上,然後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沼澤。石頭打破藻膜,瞬間沉沒,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繞行。”他說。
    我們沿著沼澤邊緣謹慎前進。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降到不足十米。不知名的昆蟲在四周發出刺耳的鳴叫,偶爾有體型巨大的水鳥從蘆葦叢中驚飛,翅膀拍打聲在寂靜中格外突兀。
    走了約莫一小時,前方的張起靈突然停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向右側的沼澤深處。
    濃霧稍微散開的瞬間,我看到了——那是一排半埋在沼澤中的石柱,排列成規則的幾何圖形。石柱表麵刻滿複雜的紋路,即使隔著這麽遠,我也能認出那是與青銅鈴鐺上如出一轍的蛇紋。
    “石陣......”我喃喃道。
    解雨臣取出望遠鏡觀察:“有人工修築的堤道通向那裏。”他調整焦距,“石陣中央有東西——看起來像是帳篷。”
    我們小心地沿著堤道向石陣移動。堤道由巨大的石板鋪成,表麵長滿滑膩的青苔,每一步都像在走鋼絲。石柱近看更加震撼,每根都有兩人合抱粗,高度超過三米,排列成內外三個同心圓。最詭異的是,這些石柱並非垂直矗立,而是以各種奇怪的角度傾斜,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扭曲過。
    “這不是天然形成的。”胖子摸著石柱表麵的刻痕,“看這紋路,跟青銅碎片上的完全一致。”
    張起靈站在石陣邊緣,眉頭緊鎖。他的目光在石柱間來回移動,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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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我走到他身邊。
    “別進去。”他突然說,“石陣在移動。”
    “移動?”胖子大笑,“你逗我呢?這些石頭加起來得有幾百噸——”
    話音未落,最近的石柱突然發出一聲悶響,緩緩向左側移動了約半米。我們全都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整個石陣的石柱開始無聲地變換位置,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正在自我重組。
    “退後!”解雨臣厲聲道。
    我們退到堤道盡頭。大約五分鍾後,石陣停止了移動,排列方式已經完全改變,原本可見的中央帳篷現在被石柱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胖子聲音發顫。
    張起靈盯著石陣,眼神變得異常專注:“三十六根石柱,每十五分鍾重組一次。“他指向最內圈的三根石柱,”那三根是關鍵,移動軌跡遵循斐波那契螺旋線。”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他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感到困惑:“我......記得。”
    解雨臣已經拿出筆記本快速畫著示意圖:“如果石陣移動有規律,我們就能計算出安全路徑。”他看向張起靈,“你能預測下次移動嗎?”
    張起靈閉眼沉思片刻,然後指向石陣右側:“從那裏進,沿著紅色苔蘚走。下次重組前有九分鍾窗口期。”
    我們按照他的指示行動。踏入石陣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石柱表麵的蛇紋在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鮮活,鱗片狀的凸起摸上去竟然有輕微的脈搏感,像是下麵流淌著血液。
    中央空地上,幾頂褪色的綠色帳篷半塌在泥水中。帳篷旁邊散落著生鏽的炊具、腐爛的背包和——我胃部一緊——幾具半埋在泥裏的白骨。
    “考古隊?”胖子用登山杖挑起一個鏽蝕的水壺,上麵模糊可見"93年科考"的字樣。
    解雨臣小心地檢查帳篷。最完整的那頂裏有一張折疊桌,上麵攤著本被黴菌侵蝕的日記本。他戴上手套,輕輕翻開脆弱的紙頁。
    “1993年7月15日,”他念道,“"樣本分析顯示石陣下方存在大型金屬結構,磁場異常。李教授堅持繼續挖掘,但本地向導拒絕再靠近石陣,說聽到了”地府銅鈴聲“......"”
    我背後一陣發涼。青銅鈴鐺此刻就裝在我貼身的口袋裏,安靜得像塊普通金屬。
    解雨臣繼續翻頁:“"7月18日,王工開始說胡話,聲稱看到石柱上的蛇紋在動。張護士給他注射了鎮靜劑......"”
    “"7月20日,情況失控。三人自殘,兩人失蹤。剩下的隊員開始出現相同症狀——幻覺、攻擊傾向、皮膚出現鱗狀紋路。李教授下令撤離,但無線電失靈......"”
    日記的後半部分字跡越來越潦草,有些頁麵被某種暗褐色的液體浸透。最後一頁隻有一行顫抖的大字:
    “它們從青銅裏爬出來了!!!”
    我們沉默地站在帳篷裏,隻有雨滴敲打帆布的聲音。1993年的恐怖透過發黴的紙頁直擊心底,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症狀——幻覺、攻擊傾向、鱗狀紋路——與我們最近的經曆如此相似。
    胖子突然打了個噴嚏:“這地方邪門,趕緊拿了東西走人吧。”
    解雨臣把日記本裝進防水袋,又收集了幾份散落的文件。我正想幫忙,口袋裏的青銅鈴鐺突然震動起來,發出一連串急促的“叮叮”聲。
    幾乎同時,石陣開始新一輪重組。
    “跑!”張起靈一把拽住我往外衝。
    石柱以驚人的速度移動,擦著我們的背包掠過。胖子差點被一根橫移的石柱撞上,幸虧解雨臣拉了他一把。我們跌跌撞撞地沿著來路逃竄,身後傳來石塊摩擦的悶響。
    衝出石陣的瞬間,青銅鈴鐺停止了響動。我們癱坐在堤道上大口喘氣,眼睜睜看著石陣重新排列成一個全新的圖案。
    “操......”胖子上氣不接下氣,"那破鈴鐺是遙控器嗎?”
    我掏出青銅鈴鐺,它現在又恢複了死寂。張起靈盯著它,眼神複雜:“頻率吻合。”
    “什麽?”我問。
    “鈴鐺的震動頻率。“他指向石陣,”和石柱移動的頻率一致。有人在用聲波控製石陣。”
    解雨臣若有所思:“所以日記裏提到的"地府銅鈴聲"......”
    一陣低沉的轟鳴從腳下傳來,像是某種巨型機械啟動的聲音。堤道上的小石子開始微微跳動,沼澤水麵泛起不自然的波紋。
    “地下有東西。”張起靈單膝跪地,手掌貼在地麵,“很大......在運轉。”
    轟鳴聲持續了約半分鍾,然後逐漸減弱,最終消失。但那種震顫感似乎滲入了我的骨髓,久久不散。
    “青銅樹。”張起靈突然說,聲音裏帶著某種確定,“在地下。”
    我正想追問,他突然抱住頭,痛苦地彎下腰。我趕緊扶住他,發現他額頭上全是冷汗,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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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怎麽了?”
    “記憶......”他牙關緊咬,“太多了......”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手指深深摳進泥土。我緊緊抱住他,生怕他傷到自己。解雨臣和胖子圍過來,卻束手無策。
    突然,張起靈僵住了。他緩緩抬頭,眼神變得異常清明:“我想起來了......”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青銅輪回是個騙局。”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沼澤深處傳來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聲,緊接著是重物落水的巨響。石陣的所有石柱同時亮起微弱的青光,蛇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張起靈猛地站起身:“離開這裏!現在!”
    我們沿著堤道狂奔。身後的沼澤開始翻騰,黑色的水泡咕嘟咕嘟地冒上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金屬腥味。就在我們即將到達安全地帶時,堤道突然劇烈搖晃,一道裂縫從我腳下蔓延開來。
    “跳!”解雨臣大喊。
    我縱身一躍,勉強抓住岸邊的樹根。胖子拽住我的衣領把我拖上岸。回頭看去,堤道已經四分五裂,沉入沼澤。石陣所在的位置升起一團詭異的青色霧氣,在霧氣中,石柱的輪廓時隱時現,仿佛正在溶解重組。
    張起靈最後一個爬上岸。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那不是祭祀遺址。”他盯著翻騰的沼澤,聲音冰冷,“是機關。整個沼澤都是青銅樹的保護係統。”
    胖子癱坐在地上:“所以下麵真有棵青銅樹?跟西藏那個一樣?”
    “更大。”張起靈說,“也更危險。”
    解雨臣檢查著從帳篷帶回的資料:“這裏提到,93年科考隊用地震儀探測到地下約150米處有一個直徑超過200米的金屬結構。”他抬頭看向張起靈,“那就是青銅樹?”
    張起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沼澤,投向更遠處的山巒:“天黑前必須回村。明天......”他頓了頓,“明天我帶你們走另一條路。”
    我沒問另一條路通向哪裏。從他恢複部分記憶的眼神裏,我讀出了某種決絕——那是一種準備踏入地獄之門的覺悟。
    回程的路上,張起靈走在最前麵,背影挺拔如出鞘的刀。我悄悄摸了摸口袋裏的青銅鈴鐺,它冰冷沉默,但我知道,這安靜隻是暴風雨前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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