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順著本源珠指引的方向往藥道論道台走時，驗藥箱裏的《藥道論道集要》正隨著步伐輕晃。封麵是用宣紙裝裱的，上麵用隸書題著 “切磋琢磨” 四字，內頁收錄著曆代藥道辯論的精華：金元四大家關於 “補法” 的爭論、明清醫家對 “溫病” 的探討、近代對 “中西醫結合” 的思辨…… 每場論辯旁都標注著 “論點依據”“經典引用”“實踐驗證”，最珍貴的是夾在書中的 “論道守則”，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 “辯以明理，論以通經，疑以啟思，證以實踐，不詭辯以嘩眾，不曲解以邀名”，字跡是民國藥道泰鬥手書，帶著墨香的清冽感，此刻在論道台的茶香裏泛著思辨的光。
    孫子的酸枝木藥箱裏，本源珠正與一套清代的辯論手劄共鳴，劄記裏夾著當年論辯的簽到簿，紙頁上還留著茶漬與批注，箱側老鱉把背甲貼在箱壁，甲上的水脈紋漫出深褐色的霧，混著遠處傳來的爭吵聲 —— 那是 “辯論網紅” 的嘶吼。兩人剛穿過刻著 “真理越辯越明” 的石拱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耳中嗡鳴：原本設有 “論道席”“典籍牆”“實踐區” 的論道台，如今搭起了八角形的 “pk 台”，紅方藍方舉著 “中醫無用”“西醫垃圾” 的標語互相謾罵，而角落裏的 “經典研讀室”擺放著《本草》《傷寒》等典籍的地方）被改成了 “粉絲應援區”，牆上的 “論道禮儀”“發言需引經據典，反駁需有理有據”）被換成了 “打榜規則”，室前的老茶桌論辯雙方煮茶論道的地方）堆著熒光棒和應援牌，桌縫裏卡著張 “流量計算公式”，上麵寫著 “爭吵熱度 x 轉發量 = 收益”，旁邊的 “論道日誌”記著 “1956 年，南北藥師辯論‘附子用法’，引百例醫案佐證”）被奶茶潑得發皺，紙頁上還能看到 “三日論辯，達成共識” 的字樣。
    “爺爺你看，他們把講道理的地方變成罵架場了！” 小家夥指著最紮眼的 “話題製造機”，屏幕上滾動著 “喝中藥會中毒”“西藥都是安慰劑” 等極端言論，一個染著綠發的 “辯手” 拍著桌子喊：“家人們刷波 666！把‘中醫亡國論’打在公屏上！” 論道台中央的 “典籍引用區” 被改成了 “金句輸出區”，辯手們拿著劇本念著 “中藥不如維生素”“古人都是瞎治病”，旁邊的 “案例展示板”貼著論辯涉及的醫案記錄）貼滿了明星八卦，板下的垃圾桶裏扔著被撕碎的《黃帝內經》，其中一頁 “陰陽平衡” 的論述被踩在腳下。更刺眼的是台口的廣告牌：“罵得越狠，看得越爽 —— 真理不重要，流量是王道，吵架才能火出圈”。
    黃三炮走到被遺棄的論道主席台前，伸手撫摸桌麵上的茶漬圈 —— 那是百年間論辯者留下的痕跡，台側石碑刻著 “道光年間，十七省藥師在此論‘瘟疫治法’，三月乃決，救萬人命”，字跡被香火熏得沉靜。他從驗藥箱取出些論道信物：一本 1963 年的辯論紀要記著 “關於‘活血化瘀’的 37 條論據，含 200 個臨床案例”）、一套論道工具竹製書簽、批注朱砂、引證索引卡，書簽上寫著 “每論必引三經”）、一幅 “論道圖”畫著眾醫圍坐探討，案上典籍堆疊），往主席台上一擺：“這叫‘論道本心’，” 他翻開辯論紀要，“老祖宗論道，講究的是‘擺事實、講道理、求共識’，哪能靠胡噴瞎罵？” 說話間他已指著紀要裏的醫案：“你看這記錄，每個觀點都有病例支持，那些信口胡說的哪懂這嚴謹？”
    論道台台主論伯戴著鑲鑽金鏈走來，手裏拿著份 “廣告報價單”，爭吵類話題的冠名費是學術討論的十倍。他踹了踹旁邊的《黃帝內經》：“黃師傅別抱著本破書裝學究了，現在誰還聽你引經據典？我這話題經濟，能讓論道台‘市值翻倍’，你看這廣告商，比你守著張空桌子強百倍！” 他指了指電子屏上的 “實時熱度”，“看見沒？‘中藥害人’的話題播放量破億，夠你辦百場正經論辯，這才懂論道！”
    孫子突然把老鱉從藥箱上抱下來，往 “極端言論劇本” 前一放。老鱉對著劇本噴出股清水，紙上的 “中藥有毒” 字樣立刻暈開，露出下麵的 “收某藥企五十萬” 的備注，某頁 “西藥萬能論” 的台詞被水浸透後顯出 “純屬虛構” 的水印，“這是拿錢說瞎話！” 小家夥舉著攝像機繞場一周，鏡頭裏拍到 “辯手” 下場後互相遞煙：“等會兒記得罵得再凶點”，“爺爺說真論道得引經據典、尊重事實，像這樣 ——” 他拿起黃三炮的辯論紀要，展示著 “‘每條論點都有三個以上典籍支撐’的紮實”，引來幾個老藥賢的頷首。
    新出現的老藥賢道伯拄著藥杖走來，杖頭刻著 “問道” 二字，懷裏揣著本《論道規矩》，書頁邊緣記著 “辯前需齋戒，論時忌妄言”。老人從袖中摸出塊 “論道令牌”，是塊墨玉牌，刻著 “據典明辨”：“這是我師爺傳的，” 他指著牌上的裂紋，“1920 年論‘霍亂治法’，為證己見，自服新藥試效，哪像現在這樣，靠嘴炮騙錢？” 他當場引用《傷寒論》駁斥 “中藥無用論”：“你看這‘麻黃湯治傷寒’的論述，兩千年來驗證無數，豈是幾句胡話能否定的？”
    論伯被說急了，從倉庫調來 “話題生成 ai”，能自動製造對立觀點，比如 “吃阿膠會致癌”“手術刀不如香灰”：“看好了！這機器比你那套引經據典高效，一秒鍾出十個爆款話題，專家都說‘符合傳播規律’，你懂個屁的‘論道’！” 他按下啟動鍵，機器立刻吐出 “喝涼茶會不育” 的熱搜文案，“等會兒讓你們看看，是你老掉牙的辯論有人看，還是我罵戰直播賺錢多！”
    黃三炮沒接話，從《藥道論道集要》裏翻出張 “論道三則”，上麵用朱砂寫著 “引經以證理，據案以明法，求同以存異”。他拿起 “論道守則”，往論道主席台前一立，守則竟透出藍光：“這叫‘論道之魂’，” 他指著守則上的 “不詭辯以嘩眾”，“老藥賢說‘論道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為了爭輸贏’，機器哪懂這性命攸關的分量？” 說話間個捧著醫案的年輕藥師紅著眼湊過來說：“我想辯‘小兒推拿的有效性’，他們隻讓我罵西醫……” 黃三炮立刻拉他到道伯麵前：“來，讓老道伯教你怎麽引經據典，比吵架強。”
    道伯突然往 “明理石”檢驗論道真偽的奇石）上放了份極端言論劇本，石頭立刻蒙上層黑霧；再放上黃三炮的辯論紀要，石麵竟透出溫潤的金光，還隱隱浮出 “真知” 二字。“瞧見沒？” 老人指著紀要裏的共識記錄，“這論辯到最後是為了達成共識，那些隻懂罵人的哪有這格局？這可不是 ai 能糊弄的！”
    論伯臉色鐵青，突然下令封鎖所有典籍庫：“給你們看點厲害的！” 他指著剛簽約的 “流量明星”，“讓他直播撕《本草綱目》，保證熱度破億，看你們還拿經典當回事，守舊的廢物！”
    黃三炮將 “論道守則” 往論道台的梁上一掛，守則的藍光與梁上的 “真理越辯越明” 匾額交融，竟在半空凝成幅《古法論道圖》—— 畫麵裏的藥師們捧著典籍爭論，有人提筆記錄，有人引述醫案，案上茶湯尚溫，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求真的執著。“這才是論道台該有的樣子，” 黃三炮對圍觀的人說，“藥道論道得‘尊重經典、立足實踐、追求共識’，既要明辨是非，更要推動進步，哪能靠製造對立、販賣仇恨牟利？”
    孫子突然想起什麽，從藥箱裏掏出本源珠往明理石上一放。珠子的光芒順著石縫蔓延，那些極端言論劇本突然化為灰燼，話題製造機顯示 “請引用典籍” 的提示，而被改成應援區的經典研讀室竟自己擺上《本草》《傷寒》，金句輸出區變回典籍引用區，撕碎的書頁自動拚合，電子屏播放起 “1980 年中西醫結合研討會” 的錄像。幾個 “辯手” 忍不住放下劇本，拿起旁邊的《千金方》翻看，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道伯趁機往眾人手裏發了《論道入門三問》：“來，拿著學，這裏麵講‘論前先問是否讀經、是否知案、是否有證’，那些瞎吵的哪懂這些？” 他自己先翻開《黃帝內經》：“這叫‘回歸理性’，論道就得對學問負責。”
    論伯見勢不妙，想趁亂刪除論辯黑幕的證據，卻被黃三炮用 “論道守則” 攔住去路。“論道台不是名利場，” 黃三炮的聲音透過爭吵聲格外清晰，“藥道論道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是為了讓藥道更完善，不是為了賺黑心錢，這是老祖宗傳下的學術道，不是功利化炒作能替代的。”
    本源珠突然飛向論道台最高處的 “真理旗”，旗麵無風自動，顯出八個古字：“據典明辨，以論促道”。隨著旗幟展開，所有爭吵聲化為探討聲，而論道台的典籍牆亮起燈光，台上響起 “這條論述出自《本草綱目》第幾卷” 的問答。黃三炮往經典研讀室撒了把 “啟思種子”象征不同學派的藥材種子：代表中醫的人參、代表西醫的金雞納霜原植物等），瞬間長出象征學術融合的植物，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地麵匯成 “論道” 二字。
    孫子舉著攝像機跟拍，鏡頭裏的本源珠正往東南方向飛去，那裏隱約可見一片藥道醫德堂的輪廓。“爺爺，珠子往‘藥道醫德堂’去了！”
    黃三炮望著那片彰顯藥道倫理的場所，突然想起道伯的話：“論道就像開藥方，得辨證施治，亂開猛藥會害命，丟了理性，再熱鬧的論辯也出不了真知，守不住這份智，藥道的學術根基就塌了。” 他扛起驗藥箱，老鱉慢悠悠爬回藥箱，一行人順著藥苗指引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翻動典籍的沙沙聲 —— 那是論道台久違的、屬於思辨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