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魏磬站起身。
    魏煥望著女兒，神情複雜。他深深歎息，感慨萬分：“吳卿，感謝你救了我的女兒。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
    吳巨扶起準備下拜的魏煥：“醫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
    魏煥低頭沉思，皺紋更深了：“我曾是最符合師父期待的人，卻因私心偏離正道。魏家的魁首之位，我不再爭奪，過去的恩怨就此揭過。”
    吳巨驚訝地看著對方，一時語塞。
    魏煥此言令吳巨十分驚訝，與此同時，他的任務進度條再次變動，漲幅異常顯著，竟達到了驚人的6。
    這一結果幾乎可以確認兩件事：其一，之前進度條的增長也與魏煥密切相關；其二，魏煥的話出自真心。
    “原來係統還具備測謊功能。”吳巨在沉思中喃喃自語。
    魏煥見吳巨未作回應，以為對方有所懷疑，便苦笑著問道：“吳兄是否不信我？”
    魏煥深知吳巨心存疑慮合情合理，畢竟自己突然來訪，既謝罪又道謝，換作任何人也會起疑。然而，就在剛才，得知吳巨所救之人正是自己的女兒時，魏煥立即前往魏磬住處，卻撲了個空，後來才得知魏磬去了吳巨的住所。
    這一意外讓魏煥陷入兩難境地，不知是否該登門拜訪。但就在這一瞬間，他豁然開朗，對某些事情看得更加透徹，也更為淡然，比如醫家魁首的位置。
    “化幹戈為玉帛是我的心願，魏長老坦誠相告，我自然信服。”吳巨神情真誠地說。
    此話出口後，魏煥深深彎腰致歉：“是我錯怪吳兄了，你成為醫家魁首實至名歸。”
    “不必如此客氣，既然誤會已解，何必拘泥於形式，我始終視你為長輩。”
    吳巨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不如進屋喝茶如何？”
    “多謝。”魏煥點頭答應。
    整個過程中，魏磬站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父親與吳師爭奪醫家魁首之事，雖早有傳聞但並無實據，她並未放在心上。可如今看來，此事確鑿無疑，而且兩人之間似乎積怨頗深。
    ……
    “院裏的這些物件，難道是用來救治青盧子的？”魏煥望著滿院子的雜亂物品，好奇地問。
    “正是。”吳巨回答。
    魏煥點點頭，未再追問細節。
    二人進入室內落座。
    魏煥被吳巨問得一愣，隨即輕咳幾聲，看向剛到的魏磬，感慨道：“說實話，正是如此。”
    他簡單講述了得知此事的經過。後山事件後，他因憤怒而一時糊塗，直到剛才偶然聽說吳巨所救的落水者已經蘇醒，略作打聽才知道那位落水者竟是自己的女兒。
    “您的父親當得實在不夠盡責。”吳巨忍不住說道。
    魏煥捋了捋胡須，看著有些緊張的女兒魏磬，問：“磬兒，身子恢複得如何？”
    “好多了。”魏磬點頭回答。
    “那便好。”魏煥滿意地點點頭，忽然轉向吳巨，“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請說。”吳巨回應。
    “我的女兒天資聰慧，小時候就精通醫術，也承蒙我的指點，即便我師父在世時也對她有所教導。但後來我忙於事務，未能繼續教導，她隻能與其他學生一同學習，雖然依舊優秀，卻未能充分發揮她的潛力。”
    魏煥直視吳巨，誠懇地請求：“若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收磬兒為徒，不知你是否願意？”
    此話一出，魏磬大吃一驚，隨即望向吳巨。
    此刻的她內心混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但隱隱約約感覺對成為吳巨的學生這件事似乎有些……期待？
    吳巨感受到兩人投來的目光，心中同樣複雜。
    坦白講，吳巨對收魏磬為徒頗為心動，畢竟她的天賦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此外，這樣做還能讓魏煥安心，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唯一的顧慮是……魏磬是個女子。
    “令愛是女子，拜我為師恐怕不太合適。”吳巨裝作猶豫地說。
    魏磬下意識攥緊衣角，擔心吳巨會拒絕。
    魏煥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我聽說你當年治好了呂相的女兒時說過，‘我們醫者不分男女，都是一樣的’，怎麽現在收個徒弟反倒為難了？”
    吳巨哭笑不得。
    好家夥，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當下，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說道：“好，這個徒弟我收了。”
    魏磬聞言大喜。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魏磬恭敬地拜伏。
    “起來吧。”吳巨說道。
    魏磬忙給吳巨泡茶倒水，忙個不停，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如此開心。
    “徒弟是收下了，不過拜師禮就先放一放吧。你知道的，我最近正忙著處理青盧子的事情。”吳巨說道。
    “我能理解。”魏煥臉上笑容燦爛，“你是醫家領袖，收徒本就麻煩，需要準備的事也多，不急這一時。”
    吳巨點頭。
    正如吳巨預料的那樣，收魏磬為徒讓魏煥徹底放下了最後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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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還有一件事。”魏煥開口。
    “請講。”吳巨回應。
    “雖然我不再與你為敵，但不代表其他人會這樣。據我所知，有幾個老家夥已經行動了。”魏煥說道。
    吳巨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的確，想要反對他的醫家  不在少數。
    魏煥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代表，而且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據吳巨所知，那天公開表示支持他繼位的六位長老和二十一執事中，有不少人在表麵附和，暗地裏早已盤算著如何將他驅逐。
    “魏長老，你真的願意幫我？”吳巨問道。
    “當然，我一直遵守承諾。”魏煥點頭。
    “那麽，你有興趣當臥底嗎？”吳巨問。
    魏煥一臉疑惑。
    不久後，魏煥離開吳巨的院子，確認無人察覺後才離去。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吳巨和魏煥的關係依舊緊張，每次見麵都劍拔弩張，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相向。
    院子裏隻剩下了吳巨和魏磬。魏磬顯得比平時活潑一些：“師父，我該做些什麽？”
    “我去準備些東西，你幫我打打下手吧，遇到不懂的就問我。”吳巨回應道。
    吳巨正著手準備一場複雜的手術，其中最棘手的是如何確保無菌環境。衣物和工具的消毒相對容易，但空氣消毒卻是個難題。他聽說通常會用乳酸蒸汽進行消毒，但對如何製作乳酸毫無頭緒，雖然記得糖在無氧條件下會產生乳酸，但實際操作起來過於繁瑣。於是，他決定另辟蹊徑，利用艾草和其他具有消毒功能的藥材，提取精華，沉澱後製成混合液，再通過蒸發實現消毒效果。這樣的方式既實用又高效。
    另外，  物的選擇也不成問題。有許多藥材具有鎮痛效果，比如曼陀羅、薄荷腦、川烏以及柳樹皮提取的水楊酸等。吳巨還研究過古代中醫的方劑和華佗的麻沸散，結合自己的針灸技術，他認為完全可以實現高效的局部  。
    ……
    魏磬對院子裏的各種器具充滿好奇，東摸西看。“師父，這些瓶子是用來幹什麽的？”她問道。
    “用來蒸餾。”吳巨回答。
    “那些藥材呢？有什麽用？”魏磬繼續追問。
    “。”
    “師父，我不明白。”
    吳巨說道：“不用聽懂，等手術結束後，我會找時間給你解釋。”
    “哦哦。”魏磬點頭回應，視線突然落在一個罐子上，裏麵裝著白色物質，“師父，這是什麽？”
    吳巨看了一眼：“嚐嚐不就知道了？”
    “能吃嗎？”
    “能。”
    於是，吳巨目瞪口呆地看著魏磬抓起一把鹽直接塞進嘴裏。
    現在的女孩兒怎麽這麽莽撞？
    “呸呸呸！”
    魏磬的臉瞬間皺成一團，吐得一塌糊塗。
    “這不是鹹的嗎？師父，這也能吃？”
    吳巨笑了笑：“當然能吃，而且你平時也常吃。”
    “經常吃？”
    “你吃得太多，所以才覺得鹹。”
    這鹽是吳巨特意提純，用於製備生理鹽水的。
    魏磬半信半疑地用手指蘸了一點放入口中。
    “怎麽樣？”
    “完了，我嚐不出味道了。”
    吳巨無奈地搖頭。
    他原以為魏磬是個醫術奇才，現在看來有些遲鈍啊。
    沒辦法，他走進屋裏找了幾個裝滿水的茶壺，讓她漱口。
    魏磬漱了好幾口，嘴裏的鹹味減輕不少。
    她猶豫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吳巨：“這是鹽？”
    吳巨點點頭，心想這徒弟還不算太笨。
    “鹽為什麽會是這種顏色？”
    恰好吳巨手上的活兒做完了，他站起身來準備給這個笨徒弟好好講講。
    吳巨從院子中的桌子旁找到一個陶罐，打開後裏麵裝滿了粗鹽。
    “這就是你平時吃的鹽吧？”吳巨問道。
    魏磬點點頭。
    “但其實這不是真正的鹽，這種粗鹽裏含有很多雜質，比如氧化鎂、氧化鈣、泥沙以及一些微量元素，你知道嗎？”吳巨問。
    “雜質和泥沙我能理解，其他的就不懂了。”魏磬說。
    “這就夠了。”
    吳巨接著說：“經過過濾提純後，我把雜質去掉，最後得到的就是這種潔白如雪的鹽，我叫它精鹽。”
    他打開另一罐子，展示出過濾後的各種雜質："這就是過濾出來的東西。"
    魏磬盯著這些，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
    三者的外觀差異實在明顯。粗鹽雖白，但比不上精鹽的潔白純淨，看起來略顯髒亂。精鹽潔白如雪，極為誘人。而那些雜質五花八門，一想到它們曾混入粗鹽中，便讓人有些惡心。
    魏磬伸手觸摸，又仔細觀察和聞了聞，內心既震撼又疑惑。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片刻後，她平複情緒，問道："精鹽和粗鹽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傳統鹽雜質多，雖含多種礦物質，卻對身體有害；而精鹽沒有這些問題，還能用於製造燒堿、冶煉金屬，甚至是我需要的生理鹽水。"吳巨胸有成竹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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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懂得真多。"魏磬聽得佩服不已。
    "另外，許多鹽礦開采的鹽是有毒的，會致人死亡，你知道嗎？"吳巨繼續問。
    "知道。"魏磬點頭。作為醫者，她對哪些東西有毒、哪些無毒非常清楚。
    "用我的提純法，鹽礦裏的鹽就能變無毒，鹽將不再是奢侈品，價格也會大幅下降，普通百姓也能吃到幹淨的鹽。你身為醫者，應該明白鹽對人有多重要。"吳巨說道。
    魏磬連連點頭。早在遠古時期，鹽的重要性就被確定，曆經世代愈發完善。雖然普通百姓仍難以全麵普及，但稍微富裕的家庭還是會花大價錢購買鹽來調味。
    "師父真是太厲害了！"魏磬眼中閃著光。
    "那是！"吳巨興致勃勃地接受了誇獎。
    魏磬雖為見習醫者，但她深知無毒鹽礦的意義。她曾親眼見過因誤食有毒礦鹽而死的人，整個村莊無人幸存，隻因他們誤以為鹽礦安全，擅自食用所致。
    假設這項技術能夠廣泛普及，那將會是一幅多麽壯觀的畫麵啊！
    或許從此世間再也不會有人因誤食毒鹽而喪命。
    “師父，我還有一個疑問。”魏磬說道。
    “講吧。”吳巨回應。
    “既然您已經掌握了提純精鹽的方法，並且聲稱這對百姓極為有利，為何不立即推廣呢？”魏磬疑惑地問。
    吳巨略作沉思後回答：
    “推廣是必然的，但並非此時。首先，這項技術尚未完全成熟，離大規模生產還有相當距離；其次，如果這個方法輕易外泄，定會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為牟利工具。我希望將這項技術交予一位賢明的君主。”
    魏磬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自那次落水被吳巨相救，到登門致謝，再到拜師學藝，直至接觸這些新奇事物與精鹽，魏磬深深體會到吳巨學識的廣博，以及超越常人的視野、思想深度和格局。
    今日之事，無疑為魏磬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此後很長一段時日，魏磬常常夢見自己站在一位穩步前行的巨人身旁，與之並肩而行。
    “在想什麽呢？”吳巨用手在魏磬眼前揮了揮。
    “啊？”魏磬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過來，讓我給你講解下生理鹽水的配比及用途。”
    麵對吳巨，魏磬仿佛成了一個永不知足的問題盒子。
    然而，吳巨始終耐心十足地從基礎開始教導魏磬。
    吳巨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如此有耐性。
    或許是前世今生的經曆使然，又或許是作為師父的責任感驅使，也可能隻是因為她長得確實好看。
    慶幸的是，魏磬提問積極，學習迅速，很快便掌握了蒸餾、過濾、生理鹽水等概念。
    遺憾的是，她的人生觀與吳巨差異巨大，若想精通現代醫學還需付出更多努力。
    “看到沒有，這就是沉澱現象，由於水的密度較高，而我的這種混合液密度較低，兩者互不相溶且密度不同，當它們置於同一個容器內，經過長時間靜置，這兩種液體便會自然分層。”吳巨正在為魏磬講解。
    魏磬則忙著用竹簡和毛筆快速記下要點。
    就在吳巨準備繼續開口時，院子外忽然傳來呼喚聲。
    “吳先生！吳先生！您要的東西做好了！”
    吳巨抬眼望去，隻見一位手持小盒子的老人站在門口。這位老人是位鐵匠，技藝在當地幾十座城中首屈一指，因此被吳巨請來製作手術所需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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