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後不久，攻周的命令正式下達。
    相邦呂不韋任主將，蒙驁、王齕為副將，二十萬大軍整裝待發！
    當然，戰爭不會立刻爆發，至少在此期間，還會有暗流湧動的緩衝期。
    三天後的清晨，天還未亮，吳巨被急促叫醒，得知秦姬即將臨產的消息。
    吳巨立刻起身，披上黑色大氅，隨同魏磬走出宮殿。外麵正飄著大雪，寒意撲麵而來。
    “吳大人隻需跟著我走。”一位身披大氅之人引路前行。
    吳巨隱約覺得此人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竟是陸紹友。“陸先生？”
    “在下不過盡一份職責罷了。”陸紹友解釋道。
    兩人加快腳步，與子楚匯合後一同前往秦姬所在的宮殿。
    殿內人聲鼎沸，氣氛緊張。房門緊閉，秦姬的痛呼聲隱約可聞。
    “別擔心，有吳先生在。”吳巨寬慰子楚，隨後跟隨陸紹友進入房間。
    房內幾位醫者正在忙碌，吳巨檢查後確認情況無恙。子楚在外焦急等待，陸紹友陪伴左右。
    “吉兆啊，今日瑞雪預示著母子平安。”吳巨笑著安慰。
    子楚略顯安心，點了點頭。
    子楚邀吳巨與陸紹友坐下，片刻沉默後，他望著門外紛飛的大雪，神情忽現懷念之色："我記得十年前政兒出生時，也是這樣一場大雪。"
    吳巨與陸紹友相視無言，不知如何回應。
    顯然，子楚口中的“政兒”身份清晰無疑。
    確實，秦姬是子楚極為寵愛的妃子，若非趙姬存在，韓姬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成蛟雖為子楚所鍾愛，但若公子政不在趙國，他的地位同樣遜色。
    子楚就此停住話頭，三人一同望向窗外，陷入長久的沉思。
    室內，秦姬滿額汗珠，痛苦地低聲  。魏磬柔聲安慰："秦姐姐，放輕鬆，一切都會好的。"女醫者與產婆們圍在她身邊忙碌不已，侍女穿梭不停，遞送毛巾與熱水。
    室外，多數男醫者同吳巨和陸紹友一般守候在外，默默等待消息。
    子楚聽到屋內傳來的痛呼聲，眉心緊鎖。吳巨輕籲口氣，喚過一名宦官詢問："從破羊水開始，過去了多久？"
    宦官略作思考後答道："大約半個時辰。"
    吳巨點頭。這是秦姬首次生產，十幾個時辰都屬正常。
    察覺到子楚仍緊握雙手，吳巨低聲問起："當年公子政降生時，用了多久？"
    子楚愣了一下，隨即回憶道："差不多七八個時辰吧。"
    吳巨又點點頭："公子政定是個聰慧之人，聽聞他在趙國求學時便勤奮好學，年紀輕輕已獲美名。"
    "沒錯，我離趙國時，他已是位聰穎的少年了。"子楚感歎。
    吳巨沉默片刻。盡管不清楚當年子楚逃離趙國時究竟發生何事致使趙姬與嬴政留於趙地，但他能感受到子楚內心的歉意。
    "大王。"
    身後傳來呼喚聲，子楚回頭一看，見韓姬帶著成蛟前來探望。
    “師父。”成蛟向吳巨行禮。
    吳巨點頭回應。
    “過來，到父王這兒來。”子楚笑著招手。
    成蛟乖乖走到子楚身邊。
    子楚抱起成蛟，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唔……”成蛟打了個寒顫。
    “怎麽了？”子楚問。
    “父王的手好涼。”成蛟說。
    “哈哈！”子楚聽後大笑，順手揉了揉成蛟的頭。
    韓姬看到三人坐在一起，嘴角揚起笑意。
    時間緩緩流逝。
    清晨，蒙毅將章台宮的奏章送來，但子楚顯然沒心思處理公務，草草看過一些關於合縱的重要奏章後，便將其餘暫且擱置。
    正午，呂不韋、蒙驁和王齕進宮，匯報軍隊集結的相關事宜，得知秦姬即將生產，決定留下等待。
    午後。
    秦姬分娩進入關鍵階段。
    隨著房內傳出的聲音逐漸虛弱，侍女頻繁端出裝滿血水的盆子，所有人都緊張得屏住呼吸。
    一名產婆走出房間，低聲對吳巨說：“魁首，秦姬情況不太妙，您要不要進去看看？”
    吳巨略作考慮，還是站起身走進房內，隻是站在屏風後，問：“徒兒，秦姬狀況如何？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魏磬的聲音從屏風另一邊傳來：“師父，應該沒事。”
    “好。”
    吳巨簡單應了一聲，未再多言。
    他對魏磬的能力還算有信心。
    ……
    數小時後，夕陽西下，伴隨著幾聲喧嘩，終於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子楚與吳巨對視一眼，迅速起身衝進房內。
    房間裏，魏磬和其他幾位產婆都汗流浹背。秦姬躺在床榻上，虛弱得臉色蒼白，看了子楚一眼，想說話卻無力開口。
    子楚走近，用衣袖擦去她額頭的汗水，溫柔地說：“休息吧，辛苦你了。”秦姬微弱地點點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產婆將包裹好的嬰兒遞給子楚。子楚接過，看著啼哭的嬰兒笑了。
    眾人離開房間，讓秦姬安靜休養。吳巨也湊過去看了一眼，皺眉道：“這孩子確實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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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請為公子賜名。”蒙毅提醒道。
    子楚點點頭，仔細想了想後說：“就叫他子嬰吧。”
    “子嬰……好名字！將來必然是我秦國的棟梁。”眾人附和稱讚。
    蒙毅祝賀之餘，提筆記錄：“元年十一月十三日，大雪，秦姬誕子，魏磬與諸醫者接生，大王賜名子嬰，嬴姓。”
    子楚回頭問吳巨：“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
    吳巨愣了一下說：“挺好，我可以從小看著他長大。”
    眾人哄笑。
    成蛟從韓姬懷裏跑出來，去看望剛出生的弟弟。韓姬輕輕眯眼，覺得這孩子似乎很受子楚和吳巨喜歡，而且還是吳巨徒弟接生的。
    “子嬰”這個名字似乎也隱隱和子楚有關聯。隻是年紀尚小，未來的太子之位怕是沒有他的份。成蛟拜在吳巨門下，深受寵愛，隻要趙國那位不回來，太子之位遲早屬於成蛟。
    韓姬想到這裏，便不再多想，也上前祝賀。
    魏磬卻發現師父對這個孩子態度異常，疑惑地問：“師父，您怎麽了？”
    "沒事兒。"吳巨搖了搖頭。
    秦子嬰……
    這孩子，確實不錯。
    後世對這位子嬰常有另一種稱呼：
    秦三世。
    公元前207年，四十二年後，趙高殺害秦二世，意圖篡位，卻未獲朝臣支持，最終立子嬰為秦王，史稱秦三世。
    後來，趙高因局勢已不可挽回，子嬰被迫投降，最終被殺。
    關於子嬰的身份，曆史一直存疑，有人說他是胡亥的兄弟，也有人認為是秦始皇嬴政的兄弟。
    如今看來，答案已經清楚——他確實是嬴政的弟弟。
    "我能抱抱他嗎？"吳巨忽然問道，看向子楚。
    子楚點頭，將子嬰遞給他。
    吳巨接過，看了看孩子。
    奇怪的是，這孩子一見到吳巨就不哭了。
    "看來這孩子和吳卿很有緣分。"呂不韋在一旁笑著說。
    眾人紛紛點頭。
    吳巨也有同感。
    望著宮外的漫天飛雪，他在心裏默默說道："希望你不會成為曆史上那個秦三世。"
    第107章 刺客的目標是九鼎？
    吳巨抱了一會兒，就把子嬰還給了子楚。
    這時，剛才接生的產婆走了過來，笑著對吳巨說："魁首好眼光，秦姬能順利生產，多虧了魏姑娘，她將來必定名揚七國！"
    "沒錯！到時候  行賞，我們一定要替魏姑娘請功。"其他幾位產婆也附和道。
    "幾位前輩過獎了。"魏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吳巨挑眉看著魏磬。
    他並不清楚產房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從產婆的語氣來看，魏磬確實出了不少力。
    "那就祝你好運了。"吳巨微笑著回應產婆。
    產婆走後，吳巨轉向魏磬："你在產房裏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照您教的去做。"魏磬笑著回答。
    "照我教的做……"
    吳巨笑著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替魏磬拭去額間的汗珠。
    魏磬輕抿嘴唇，低垂目光，避開吳巨的視線。
    “這更讓我確信讓你負責婦科是正確的選擇。”吳巨說道。
    “什麽？不會吧。”魏磬頓時愁眉苦臉。
    夜幕降臨，因子嬰的降生，子楚十分歡喜，重賞了所有參與接生的人。得知魏磬的貢獻後，特別對她加以嘉獎，賜予五百金及多件珍稀寶物。
    魏磬被封為大夫，擔任太醫之職。作為太醫令中屈指可數的女性醫者，這對她來說是一種榮耀，她確實有實力擔當此名號。
    相較之下，吳巨卻滿心疑惑。雖然清楚徒弟立下了大功，但每次詢問時，魏磬總是含羞搖頭，無論他如何追問都不肯透露半句。吳巨也不好直接去問產婆或子楚，便不再深究。
    畢竟，收到這樣的徒弟已經很幸運了！
    封賞之後，子楚設宴款待吳巨等人。眾人推杯換盞，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看著其他人的背影消失，王宮內僅剩吳巨、子楚與呂不韋三人。
    “今日還是要恭喜大王喜獲麟兒。”吳巨笑道。
    “這也有吳卿的功勞。”子楚回應。
    “我？無功不受祿，這功勞我不敢領。”吳巨打趣道。
    “魏姑娘為子嬰的出生立下功勞，而吳卿是她的師父，自然吳卿也有功勞。”子楚笑著說。
    “經你這麽一說，還真讓人覺得有理。”三人相視一笑，開懷大笑。
    就在吳巨與呂不韋準備告辭之際，突發變故！
    “有刺客！抓住刺客！”
    幾聲呼喊響起，三人下意識回頭，隻見一名身穿黑衣之人正攀爬宮牆逃跑。
    在眾目睽睽之下，宮中守衛無人能追上刺客。
    當發現吳巨、子楚、呂不韋三人站在宮門前時，那人忽然停下腳步，稍作停留後，猛然揮動手臂，向三人投擲一柄  。
    嗖的一聲，  疾速飛來，眨眼間直逼眼前！
    這一擊顯然並非針對呂不韋，那飛來的物體直指吳巨和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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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間，吳巨與子楚下意識對視，同時伸出雙臂用力將彼此推開。
    那物體撲了個空，深深插入地麵！
    隻見那物體入地三分，鋒利的部分完全沒入泥土，足見其力道驚人！
    子楚與吳巨默契地各自滾向一側，安然無恙。
    刺客未能得手，緊接著又拋出數把武器，隨即不再查看是否命中，直接躍下宮牆離去。
    你  怪盜基德啊？藏這麽多家夥？吳巨忍不住咒罵。
    情勢緊急，吳巨瞳孔微縮，本能地後退一步，同時保護身後的大臣魏磬。
    瞬間，三道身影從暗處衝出。
    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響起。
    三人立刻揮舞長劍，將飛來的武器一一擋開。
    來者正是章邯、嫪毐與蒙毅。
    其中，嫪毐抵擋得最為從容，章邯次之，蒙毅則顯得有些吃力。
    “此人非同小可，可能也是位高手，我去追。”嫪毐簡明扼要地說完便躍上宮牆，朝刺客離開的方向追去。
    “大王安好？”
    “吳卿情況如何？”
    蒙毅和章邯幾乎同時詢問。
    “沒事。”二人搖了搖頭。
    “多謝吳卿剛才相助。”子楚深吸一口氣，對吳巨表示感謝。
    “該謝我，該謝我。”吳巨回應道。
    此時，大批宮中侍衛趕到，將吳巨三人圍住。
    “真是刺客？”
    “他看起來不像專門來行刺的。”呂不韋分析道。
    吳巨點頭同意，剛才那些武器更像是隨手扔出。
    而且看刺客的模樣，似乎已被察覺許久，像是從別處逃至此處。
    “莫非與合縱之事有關？”呂不韋皺眉猜測。
    子楚沉默片刻，隨後詢問正在追捕刺客的侍衛：“在哪裏發現的刺客？”
    “在蘄年殿。”侍衛答道。
    “蘄年殿？”
    “他去蘄年殿做什麽？”
    眾人滿是疑問。
    吳巨也不由自主地陷入思考。
    他曾經到過那個地方，雖未入內，但印象深刻。
    蘄年殿平日少有人至，卻戒備森嚴，四周空曠，稍有動靜便易被察覺，極不適合刺客行動。除非別有用心，否則不會靠近。
    蘄年殿究竟有何吸引人的地方？
    吳巨皺眉思索，卻毫無頭緒。然而，當他看見宮門前的兩盞青銅宮燈時，忽然有所領悟。
    九鼎就藏於蘄年殿！
    但這可能是刺客的目的嗎？
    吳巨覺得不太可能，找不到合理解釋。
    一個刺客怎會覬覦九鼎？再說，九鼎如此龐大沉重，十幾個人都未必搬得動，更別提一個人。
    但不知為何，他又隱約覺得刺客的目標正是九鼎。
    況且，曆史記載顯示九鼎後來失蹤……這其中是否有關聯？
    這時，一名攜劍者返回，正是追捕刺客的嫪毐。
    嫪毐向子楚三人搖頭道：“未能阻止刺客，即便未達宗師境界，也相距不遠。”
    子楚麵色凝重，沉吟片刻後對蒙毅說：“速命李騰，全城搜捕刺客！”
    “遵命！”
    ……
    最終，刺客仍未找到。
    偌大的鹹陽城人口眾多，盲目搜尋不過是徒勞。
    十餘日後，洛陽。
    一名黑衣人騎快馬入城，直奔一家無名府邸。
    進府後，他左彎右拐，來到正廳。
    廳中幾人正在商議，黑衣人徑直對其中一人說：“已探明，九鼎在秦王宮蘄年殿。”
    眾人點頭稱好。
    黑衣人繼續道：“不過我離開時被人察覺，秦王宮近期恐將戒備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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